“这下,我和老雷都目瞪口呆,这个老太婆什么时候来的呢?我们俩都是会武功的人,耳不聋眼不花,怎么会突然身边多了个人而看不见?再说了,这山坡甚是陡峭,那个老太婆,看样子已经七老八十,满头白发,他是怎么爬上山来的?”
石锁和大凤,眼睛都瞪得老大,铁拐李笑道:“当时我们的表情,就和你们现在一样,百思不得其解,眼见这老太婆坐在坟前,慢慢悠悠地烧着纸,当时虽然是晴天白日,可是我却是感觉背后发凉,觉得四周一片恐怖。”
众人听着铁拐李叙述,想象当时的情景,确实让人觉得恐怖。铁拐李继续说道:“我们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傻眼,忽然,雷兄喊了一声:‘不好。’原来老太婆烧纸,自然会有焦糊味,但是,我和老雷,都是懂得药草的人,烧纸的气息,和烧药的气息,自然能分得清楚,山风吹过来烧纸味里,夹杂着一种莫名的药草味,让人闻了脑袋阵阵发晕,我拉了老雷一把,我们俩赶紧后退。”
“老太婆不是好人。”石锁说道。
“废话,”大凤瞪了石锁一眼,“当然不是好人,李叔,你继续说。”
“好。我们俩退了几步,正在这时,就听见山下的路上,一阵吵嚷声传来,向下一看,好几个人举着刀枪,正追赶着一个猎户模样的人,跑上山来。那几个拿刀枪的,有穿军装的,也有穿便服的,一看就是官府的人,前面逃跑着的那个人,穿一件羊皮坎肩,戴着兽皮帽,连裤子都是兽皮缝制,和咱们平常人的穿着。很不一样,他手里拿着一张竹弓,正往山上猛跑,后边一群人呐喊着追赶。正朝我们俩的方向跑来。你们想,老雷和我,最讨厌的就是官府欺压百姓,遇见这种事,还能不管吗?”
“对。”大凤在旁边攥着拳头说:“当然得管。”
“就是啊,当时,他们越跑越近,那个猎户,已经跑到我们身边,后边追着的人,也不过十余丈的距离,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飞山猴。”
“原来是他啊。”
“是啊,这群追赶猎户的人。就是飞山猴和他的手下,也就是今天晚上,你们去救我的时候,遇到的那些敌人。那天,我们俩一看是飞山猴,更加坚定了救人之心,当时老雷来不及点他的炮仗,拣起一块石头,便丢了过去,我也从地下拣起乱石。掷向飞山猴,这时候,那个猎户跑过我们身边,直奔那几个坟堆而去。我顺着他的身影看了一眼,却……却吓了一跳,连手中没掷出的一块石头,都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
“那个老太婆,忽然不见了。”
“啊?”
“那天,也象今天这么冷。山上的风吹得嗖嗖的,我却觉得顺着后背,象有汗水淌下来,老太婆突然出现,倒也没怎么吓着我,可突然又不见了,这可真离奇了,我平常也不信鬼神之说,可那天的事情,毕竟太让人意外,心里不由一阵恐慌,看看那几个坟包前,只剩下一堆烧纸,还在坟前烧着,火苗被山风吹着,烧得很旺。”
江鱼娘忽然问:“那个猎户口,长得什么模样?”
雷神接过去说:“我正想说呢,那个人,跑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人长得丑的,有的是,但这个人,说丑有点不贴切,他长得高眉骨,深陷的眼窝,大嘴叉,翻鼻孔,就和一个猿猴差不多,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闪动着浑浊的光,就和野兽一样,简直不象是人的目光。”
江鱼娘说:“是不是这个猎户,一转眼也不见了?”
“对啊,”铁拐李说:“你说得对极了,就象亲眼看见一样,当时,飞山猴率人已经追到近前,我们哥俩赶紧应付敌人,老雷拿出他的短刀,我抄起我的拐杖,也顾不得身后这个奇怪的猎户了,毕竟对付眼前的敌人要紧,就在这时,山上忽然起了一股旋风,将那堆纸灰,刮了过来,那股怪怪的药草味,直钻鼻孔,我心道,不好,赶紧闭住呼吸,可是,已经晚了,头觉得一阵眩晕,差点跌倒,雷老兄那边,也是一样,举着的短刀还未挥起来,身子便摇晃起来。”
雷神说:“我当时没有完全晕过去,还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烧着的纸堆,那些纸已经被风刮得四散,满天都是黑色的纸屑,就象一堆黑蝴蝶,在围着几个坟头飞舞,让人觉着气氛格外诡异。而那个老太婆和猎户,连踪影也不见了。”
“飞山猴没晕吗?”石锁问。
“看来没有,我们俩离着坟包近,吸入的那些奇怪气味也最多,说起来,那天也是凑巧,唉,这也是命里该着,若没毒烟,我们也不会被飞山猴给逮着,若不是飞山猴,也不会让毒烟给熏着。总之是倒霉。当时,头一晕,便被跑过来的士兵给抓住了,五花大绑起来,迷迷糊糊里,听着他们吵嚷一阵,便给押到路上,塞进车里,就这样,糊里糊涂,就抓到这里来了。”
铁拐李和雷神的描述,让大家也觉得分外奇怪,关于那个奇怪的老太婆,猎户,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猜测了半天,也不得要领。石锁忽然说:“糟糕,那条路,正是咱们往外运柳编货物的必经之路,下趟运货,可得小心点。”
江鱼娘没和大家一起乱猜,只默默摇了摇头。
3
第二天,全城戒严,小福子也没去酒楼应差,快中午的时候,一群士兵敲开了陆怀老宅隔壁小破院的院门,凶神恶煞一般闯进屋里。
“有可疑分子没有?”一个当官的瞪着大眼睛问。
“长官,”小福子笑嘻嘻地说:“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住户,哪里会有可疑分子?若是看见了,一定去报告。”
几个士兵搜了一通,自然一无所获,踢翻了几个柳条筐,便走了,那个当官的临走时说道:“若是遇到两个背葫芦的瘦老头,就去官衙报告。”
“一定,一定。”
一会。江鱼娘和石锁从地洞里上来,小福子说:“刚走了,一大群人,挨门挨户搜查呢。”
“我们在下边听到了。”
小福子说:“外面大街上。可热闹了,抓走的人,一串一串的,光拄着拐仗的老头,抓了就有好几十个。”
石锁说:“这群王八蛋。就会欺负老百姓。”
下午,胡栓过来了,石锁不解地问:“不是戒严了吗?你怎么能随便走动?”
胡栓笑道:“我是公民会的代表,陆大牙派我们协助军警,到各行业人群中调查,查找走失的人犯,我现在是代表官府,调查人犯呢。”
胡栓和铁拐李、雷神等人见了面,大家聊了一会,说起那些奇怪的新坟。胡栓疑惑地说:“若是为了盗墓,伪装新坟,一般是在离村庄近的地方,为了掩人耳目。你们说的那个偏僻山坡,根本就用不着,直接将挖出的土石,扔在一边就行了,哪里有必要做假坟?”
江鱼娘说:“这里面疑点重重,小胡,过两天。咱们到那个长着七叶长青的山坡上,去看看吧。”
“好的。”
胡栓还带来了一个消息,根据陆大牙的安排,“公民会”决定在腊月二十召开大会。向民众宣布禁止学生会、工会、农会的活动,凡今后一切民众行动,均以“公民会”代替。以“公民会”作为全湘民意代表。
“做梦。”石锁气愤地说。
“他们想取缔咱们的工会农会,是蓄谋已久的,到时候必定张牙舞爪,武力相逼。咱们得早做准备,做好应对。”
江鱼娘胸有成竹地说:“那天,老何我们详细商量过,对他们的各种花招,都制定了应对方案,咱们的每个组织,都不能被他们摧毁,只能壮大,眼下,咱们先不动声色,暗中准备,到时候一齐行动,反戈一击。”
过了两天,戒严解除了,江鱼娘等人出城到了砖瓦厂,却没见到何原,一个留守的小乞丐说:“何老师、盖把头他们,到三人峡山洞里去了,说是要改造那个山洞。”
江鱼娘说:“雷李二兄,你们在这里休养一下吧,这个地方很安全。石锁、大凤,咱们也到山洞里去。”
“休养什么啊,”铁拐李乐哈哈地说:“在那个小屋的地洞里,都快把我憋闷坏了,好容易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我可不再躺着了。再说了,不是要改造山洞吗?老雷正是行家,他小时候做过石匠,长大了擅长爆炸火药,开山崩石,正是拿手好戏。”
一行人离了砖瓦厂,来到三人峡,山洞外,一个小乞丐从草丛里站起来,报告说:“何老师他们都在上边。”
山壁间的枯藤间,垂着一条绳子,仰头望去,洞口处有个人影一闪,却是段老三,他向下招招手,喊道:“绳子不结实了,一个一个上。”
大家鱼贯而上,原来,因为这天进洞的人多,绳子在山石上磨损,有好几处都磨薄了,有断裂的危险,江鱼娘最后一个攀绳进洞,摇了摇头说:“总靠绳子,也不是个办法,不但慢,而且不牢靠,得想个长久之策。”
“交给老雷。”铁拐李说。
雷神观察了一下山洞内外,说道:“有办法,山壁虽陡,但并不是直板一块,咱们可以凿一条之字拐的上洞道路,顺着山势,凿出脚窝,台阶,钉上铁钉做抓手,再用茅草遮盖起来,让外人辨识不出,就万无一失了。”
“好主意。”
段老三带着江鱼娘等人,从外洞进入内洞,见里面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人多嘈杂,洞里一片嗡嗡的回声,何原和盖把头迎上来,同铁拐李、雷神寒喧了几句,铁拐李不住赞叹,“这个福地洞天真妙,简直是世外桃源。”
何源说:“这里很宽敞,同时容上千人也不嫌窄,我想,应该把它建成咱们的秘密基地,山洞易守难攻,无论是藏人,藏物,还是举办秘密活动,都非常适合。因此,我们想将洞内修整修整,该打通的打通,该拓宽的拓宽,再运一些设备上来,让它适宜住人。”
“后门也要修修,就是张神箭摔下去的那个地方。”石锁说道。
大家乱纷纷地议论,出了不少主意,有的提出怎么引水,有的提出怎么伪装,众人拾柴火焰高,好主意越来越多,慢慢形成了一套改造山洞的方案。何原满意地抽着烟袋笑道:“行,咱们马上变成石匠、木匠,各显神通,开始施工。把这里建成一个秘密又安全的基地。”
“没问题,”段老三说:“我们这群弟兄,干力气活不在话下,只是缺少技术上的指导。”
铁拐李又推荐雷神,何原等人都喜出望外,“太好了,有行家在此,咱们就更有把握了,老雷,我早就听万教授和石锁他们说过你的本事,心仪已久,我们大家都非常希望你能长留下来。”
雷神也是个痛快人,也不推辞,哈哈一笑说:“不走了,我以前闲云野鹤,闹来闹去,总是让人家追着屁股抓捕,这回,和大家一起干。”
当下,雷神和大家一齐研究,在洞内何处隔断,何处开辟住室,何处打通道路,何处设置防卫陷阱,在何处用炸药,以及打造铁钎等物,雷神说:“开洞工程很费工具,最好在洞里盘一个铁炉,成立一个打铁作坊,不但可以打造咱们开洞需要的工具,而且以后可以自己打制刀、矛等兵器,对付张敬尧,这些都必不可少。”
“好,”石锁说:“有了打铁炉,我来抡大锤。”
“打铁啊,咱们有现成的工匠,大江是手艺高超的翻砂工,再从铸造厂工会找几个师傅来。”
洞内众人,一片笑语喧哗,江鱼娘对何原说:“看大家多高兴,多齐心,真是众志成城,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何愁斗不过张敬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