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翔着话,看到小张已经将三个人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就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看着房建设和周通微微笑着:“刚才的宴会没有主题,这会的把酒言欢却有主题,就是为老房道乏和表示慰问,咱们先干了这杯。”
尽管房建设有些不好意思,也有话要,可看着齐天翔已经端起了酒杯,也就只好端杯随着齐天翔的节奏,将一杯酒倒进了嘴里。似乎是被一大口酒噎住了一般,连声咳嗽了几下,不满地瞪了小张一眼,略带愠怒地:“这么好的酒,倒那么满干什么,这不是暴殄天物吗?好酒也没有品出来滋味。”
房建设有意识地插混打科,既掩饰了自己的尴尬,也给小客厅沉闷的气氛增添了一些活力,立即引起了齐天翔和周通的哈哈大笑,使得原本职务差别较大的场面活泛了起来,小张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房建设着话点着了一支烟,可一口烟入口,就又是一阵咳嗽,再次引发了小客厅的笑声。
房建设很有经验,也很能适时地把握气氛。喝酒咳嗽,抽烟也咳嗽,这就洗清了因为小张倒酒太满的过错,也达到了活跃气氛的目的,还顺便回应了齐天翔刚才话的好意。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此刻是齐天翔的话语时间,自己是不应该什么,更不能表示感谢,连必要的辩解也显得多余,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示态度了。
“喝点茶,或者吃口菜缓解一下,也是喝的猛了一点。”齐天翔关切地看着房建设,也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就略显歉意地解释道:“小张也是想着大家都刚吃完晚饭,也就是简单地准备了几个小菜,不一定合口,垫吧一点还是可以的。”
“这还简单啊!一盘牛肉,一盘大虾,再加上卤煮和豆干,这如果还真是几个小菜的话,那么大餐该是什么样啊!”房建设微微笑着,故作惊奇地夸张地评价着,随即就坦率地补充道:“其实我也有晚餐后喝点酒的习惯,这个时候什么也不需要,只是一小把五香花生米就足够了。一口酒,一两颗五香花生米,那感觉真是让人陶醉。一天的疲乏,还有或多或少烦心的事情,就都烟消云散了。只有酒的醇厚,还有花生米的美味了。”
房建设到了这里,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深有感触地:“尤其是南关北街老孙家的五香花生米,焦香酥脆回味悠长,怎么吃都吃不够。”
“怎么样?我猜的不错吧!什么能够引起悠久的回忆和感触,不是风景,也不是情感,而是美味,还是那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吃。”齐天翔还未等房建设的话音落地,就转过脸去看着小张,略显得意地道:“拿出来吧!就让房厅长得遂所愿好了。”
在齐天翔的督促下,小张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袋来,走到房建设身边递给他,笑着奚落道:“您哪点心思都被省长猜到了,看看省长给您准备了什么?专门让我去买的,辗转近千里,将近一周的时间,就是为了这一刻。”
接过小张手中的纸袋,房建设不用看就知道手里的是什么,瞬间就感动了,可还是认真地看着纸袋,看着那熟悉的字体和包装,喃喃地着:“这可让我怎么好意思,也还是去年聊天的时候,我顺口了那么一句,齐省长就记在了心里,真是有心了,我心领了,谢谢!谢谢!”
“值不当的,谢个什么劲,不过是一包花生米,一瓶还不错的好酒吗?”齐天翔深深地望了房建设一眼,端起面前的酒杯看着房建设,也照顾到周通的情面,微微笑着提议道:“还是言归正传,喝酒才是正事,着喝着吧!”
看着房建设和周通都干尽了杯中酒,齐天翔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等到小张分别将大家的酒杯斟满,才轻轻摆了摆手让小张退了出去。作完了这一切,齐天翔才专注地看着房建设,神情严肃地道:“这里没有外人,吧!”
所有的寒暄和过渡,到此刻才宣告结束,谈话也才算是正式开始了。房建设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个时刻,就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地望着齐天翔道:“怎么呢?贵水县不大,可情势却并不简单,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是暗流涌动,着实热闹啊!”
“韩自在倒台之后,连带着几十个科局级干部被查,或者是受到牵连。其实这也不奇怪,韩自在在贵水县经营多年,可以是水泼不进,针扎不进,贵水县成了他自己的独立王国和领地,别是科局级干部,就连重要部门股级干部的使用,也是没有他点头就不行的,更别县里的重要干部任免了。王同军这个县长,还有县里的几大部门的正副职,都是他中意和选定的人,这也是明确的事实。”房建设看到齐天翔神情很专注地听着,就缓慢地接着道:“树倒猢狲散,这也是不奇怪的事情,韩自在因贪腐获罪,县里引起强烈的政治震荡在所难免,可怕就怕一个山头推倒了,推山头的人又建立了一个新的山头。”
房建设停了下来,看了看齐天翔的反应,继续道:“贵水县是山区贫困县,要想富动干部的情况,在这一类的基层县市比较普遍,而事故又给这个现实一个绝佳的机遇。全县二十多个科级局委,包括十几个基层乡镇,配备和选拔干部就成了这几个月县里的主要工作。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动谁不动谁,谁上谁下,就完全取决于个人的表现,还有领导的喜好了。”
房建设的讲述虽然平静,可倾向和态度却是明确的,听上去什么都没有,可却是什么都到了。这就是下属最好的话方式,不合盘托出,也不显得比领导高明,时时处处让领导作出判断和决策,房建设无疑是深知其中三味的。
房建设到的问题,引起了齐天翔的重视,这种不正常的情况他已经从多个渠道知道了一些,也有了一些思想准备,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是一定会出现一些问题的。对于这些可能出现问题的情况,齐天翔不陌生,当年华沂市出现断崖式干部问题时,作为省纪委书记,他被授权主持华沂市及其下属县市区的干部选拔和配备工作,就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身为干部纪律处分的齐天翔,就遇到了很多不正常的情况,既有来自各方面的情和游,也有裸的跑官买官,根本就不在意齐天翔省纪委书记的身份和职责,完全就是一场场利益的角逐,给齐天翔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对于这些不正常的现象,齐天翔深感无奈,除了直接上门的权钱交易,齐天翔可以严词拒绝,也可以将钱物交由市纪委处理。可来自方方面面的请托和电话,却是齐天翔难以直接斥责的,能够充当客的人,都是有着一定能量和关系的,也是有备而来的。这种情况下,齐天翔不能以纪律拒绝,更不能都公事公办,只能将愤怒压抑在心里,心里很清楚这种丑恶的现象,不是他个人的坚决和能力能够改变的。面对巨大的社会惯性思维,齐天翔所能做到的,除了自律,就是拖延和虚与委蛇了。
以自己省纪委书记的权势,都改变不了华沂市干部选拔和配备过程中的丑恶现象,也就可以明白贵水县目前存在的问题了。可在房建设的讲述中,似乎不仅仅只是权利凌驾于原则之上的问题,也不只是被动的接受,可这些谜底还需要房建设揭开,就显得不满地问道:“已经几个月了,还稳定不下来吗?不是已经制定了干部处理原则吗?几大班子就不工作了。”
“工作自然得有人在做,可用心做与敷衍了事,还是有明显区别的。”房建设很佩服齐天翔的淡定,以及稳健的处置方式,原本想着齐天翔会询问具体的细节,可齐天翔却是以巧妙的问话将问题挡了回来,还是要让房建设解答,就不易察觉地暗叹了一口气,迎着齐天翔的目光:“县领导十有不清道不明,王同军作为县长也是记过留任,整个工作也就是柳如卫一个人在打理,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代理贵水县县委书记,谁都能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能够攀上柳书记的高枝,又意味着什么。”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又能带来什么效果呢?”齐天翔明知故问地看着房建设,并与周通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神,然后才是慢条斯理地:“你也不用打哑谜了,有什么情况就吧!柳如卫是我推荐担任贵水县县委书记的,可我不护短,有什么问题我也是不会推卸责任的。这点你老房应该清楚,周通同志也会予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