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徽稳了稳自己的心绪,完全镇静下来后,对兰咎道:“接着说下去!”
兰咎听罢,继续道:“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慕容阁的性格随隆裕公主,安静文雅,喜欢独处,不好骑射而唯爱诗书,加之年少多病,因此看起来格外瘦弱,而自隆裕公主病逝后,他也便被众多兄弟排挤开来,成了最不受待见的一位公子。”
司马徽听完,点点头,皱眉良久后,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继续向着客堂方向走去,只是道上似又有些有感而发:“可惜!可叹啊!”
来到堂中,司马徽慢慢坐定,问兰咎道:“对了,你刚才说不妨一见,有何安排?”
兰咎有些神秘的笑了笑,道:“不需要安排,吾等只须寻常模样,到城中走走坐坐,若那慕容阁真心求见,自会前来!”
“何时动身?”
“等叶公一切整理妥当,便可动身!”兰咎看向二进门楼外,答道。
“为何要等叶公?”司马徽再度疑惑,问道。
“既是寻常模样,叶公自然要一同前往!”兰咎笑着回道:“再者,吾等江南主人陪着叶公这位江北贵客巡游建康城,岂不更加寻常?”
“嗯,如此甚好!”司马徽笑了笑后,突然又严肃道:“但此事还是不要让叶公知晓的好!”
“臣明白!”兰咎曲身行礼,以示遵命。
三人又在客堂静坐片刻后,便见叶凌着一身常衣,穿过二进门楼,向着客堂方向而来。
“让越王久等了,兰左使、林将军早!”叶凌一进入客堂便拱手作礼,笑着一一问候。
“叶公早!”兰咎和林潇云礼也礼貌回礼。
司马徽笑笑,伸手示意叶凌入座,随后对兰咎道:“吩咐朝食吧!”
兰咎听闻,点点头,向着客堂走廊外守候的仆人一挥手,并不言语,便见那仆人识趣的屈身行礼后,退下了。
只消一刻,热气腾腾的面食糕点,便陆续被端上了各自面案。
兰左使伸手拿起一个白面馒头,边吃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吃过朝食,我们一同随越王出门走走,不知叶公意下如何啊?”
对于这样正常的请求,叶凌自然不会推辞,笑道:“随同越王游览建康,臣自当乐意啊!”
司马徽听闻,也笑着道:“兰左使说得不准,是吾等江南主人陪同叶公这位中原贵客,一同游览建康城!哈哈哈哈......”
“不敢不敢!”叶凌忙笑着向司马徽拱手道:“这个,臣着实担当不起!”
四人几番笑谈,吃过朝食,便兴致勃勃的在兰左使的引头下,乘着步撵,领着十数名族兵,出了兰府,一路朝着繁华的建康街市而去。
林潇云虽身为武将,可如今毕竟在京城之中,也没必要戴盔配甲,因而只是束发常衣,陪同在司马徽的步撵旁,一路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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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为玄明湖,据传当年诸葛亮东游孙吴时,行至此处,见景色秀丽,安静恬雅,乃修玄明理之佳所,故念及此名,而传扬至今!”
队伍走走停停,而随行的兰府管事,则恭敬的弯着身子,边指点一方不大的湖泊,边向步撵上的三人笑着介绍道:
“越王、叶公请看,那湖边还有两株垂柳,一株挺拔结实,一株纤柔隽永,交相掩映,相依相偎,传言道,这两株垂柳为当年周瑜小乔共植于此,如今还常见有情人树下私会呢!”
叶凌听罢,倒是觉得十分有趣的笑出声来,但司马徽却皱着眉,望着那湖面良久后,方才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冷冷道:
“哼,什么玄明湖,本王才不信这‘玄明’二字,取自诸葛孔明之口!”说罢,一挥手,示意族仆再度抬起步撵,继续向前。
躺卧在微微摇晃的步撵中,司马徽一只手撑着头,望着那湖面的粼粼波光,才又说出未完的话:
“依本王看啊,这多半是当今文人士子杜撰的!当年那诸葛亮在东吴之地有何声望啊?竟能为湖起名,还流传至今?还不是如今中原沦丧,那些惆怅难耐的文人士子,才借数度北伐复汉的诸葛亮之名,来暗示一些别的名堂!”
但说到此处时,司马徽没再接着说下去了,而是稍有些戏虐的一笑后,又接着道:“倒是那两株垂柳,可能还真有其事!”
管事听完,悄悄擦了擦额角的汗,赔笑道:“越王真知灼见,下仆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司马徽听闻,点点头,没再说话。
队伍一路前行,又绕过几个热闹的街市,兰左使吩咐管事道:“走这么久了,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管事听罢,答道:“下仆知晓,前方不远处有一家酒肆,茶水清甜,酒香四溢,不如就在那落脚休息吧?”
司马徽听闻,道:“嗯,就去那!”
就这样,伴随着湖边的清风和鸟鸣,一行人慢慢的向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两层酒肆而去。
眼见如此尊贵的客人前来,店小二自然不敢怠慢,满脸堆笑的上前迎接,并将四人领上二楼雅间。
而兰左使扫视了一圈酒肆的整个二楼后,将店家悄悄叫至一边,从衣袖中取出一袋碎银,放入店家手中,小声道:“还劳烦店主将整个二层的宾客全都屏退,这个就当做赔偿!”
店家接过碎银,点头称是,随即,便去四处告罪,将整个二楼都腾了出来,仅留了司马徽一行数人。
兰咎接着又唤来老吴,当着叶凌的面交代道:“你领数人在楼下守着,任何人不准上来!”
老吴目光坚定的点点头,随即便转身下楼去了。
“兰左使这是?”叶凌有些惊讶的望着兰咎,问道。
兰咎笑着解释道:“在下可不想那群酒鬼毁了咱们的兴致,再者,越王在此,还是无庞杂人等更为安全!”
叶凌听罢,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是老夫疏忽了!”
言罢,四人行至靠湖的一边,纷纷落座,因为面朝玄明湖,也便开始笑谈一些三国旧事。
而不多时的功夫,店家已经着人将菜肴一一都端上了各自席案,并亲自呈上店内的佳酿后,识趣的退下了。
司马徽闻着酒香,小嘬了一口后,眯着眼笑道:“哈哈哈,好酒,这管事果然没说错,此处佳酿确实美味,惹得本王都想带两壶回江北,好好犒赏一番众将士们了!”
叶凌听罢,也忙着抿了一口,笑道:“嗯!果真好酒!”
言罢,众人一同笑出声来,沉浸在这美景佳肴之中。
而就在此时,楼下的几声嘈杂的喧嚣却打断了四人的兴致,笑声也即刻平息下来,侧耳倾听良久后,稍稍平复了些,可随即又响起了“咚咚咚”脚踏楼梯的声音。
“老爷!”老吴一个箭步拜倒在司马徽和兰咎席案前,抬头看了一眼兰咎后,才道:“楼下有个自称慕容阁的公子非要上楼就食,为此还遣随从打伤了店内的伙计,现被族兵阻隔在下,不知如何是好?”
叶凌听闻,不禁深深皱起眉头,疑惑道:“慕容阁?”
兰左使看了一眼深思中的叶凌,也故作为难的对司马徽道:“这......越王,还是请您来定夺吧!”
司马徽叹了口气,道:“既然慕容公子也相中此地,本王又何忍夺人所爱、独享这番美景呢?不管他,让他上来吧!”
“这......”叶凌听闻司马徽的话,正想开口,可又似乎觉得有失妥当,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吴下了楼梯。
老吴下去后,随即便见一位散发华服的公子,只身一人踏上楼梯,步入二楼宴堂之内。
在叶凌忐忑的目光注视下,慕容阁扫视了一圈各自席案前的四人,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而只是平静的向司马徽俯身作揖,行了一记汉礼后,别有深意的笑道:“在下还在想是哪位权贵公侯在此设宴呢?没想到竟是越王殿下,晚辈打扰越王雅兴了,还望殿下见谅!”
司马徽见罢,点头笑道:“慕容公子客气了,只是本王没想到慕容公子也钟情此处,不然也不会与你争此番美景了!不过,如此相逢也是缘,既然来了,慕容公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愿一同入席,共饮一杯?”
“那晚辈就多谢越王款待了!”慕容阁再度拱手道。
“老吴,通知店家设座!”兰左使看向守候在楼梯处的老吴,吩咐道。
得令后的店家匆忙上楼,应司马徽要求,就在对面为慕容阁增设了一席,而慕容阁也毫不客气,入座后即与司马徽相对而视,丝毫无所避讳。
堂内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慕容阁端起面前席案上的酒樽,对司马徽道:“晚辈谨以此酒敬越王,祝贺殿下北伐大捷,复土中原!”
言罢,一仰头,一满樽酒未余一滴,而司马徽看着慕容阁,端起酒樽,却并没有喝,只是似笑非笑的道:“慕容公子昨日才恭贺陛下收复故都,今日又来祝贺本王复土中原,是不是有些朝秦暮楚了?”
慕容阁听罢,也冷冷一笑,道:“越王见笑了,与其说朝秦暮楚,倒不如说,晚辈这是‘朝吴暮越’,更加合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