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秦晋之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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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公子昨日才恭贺陛下收复故都,今日又来祝贺本王复土中原,是不是有些朝秦暮楚了?”

  慕容阁听罢,冷冷一笑,道:“越王见笑了,与其说朝秦暮楚,倒不如说,晚辈这是‘朝吴暮越’,更加合适些!”

  “朝吴暮越......”叶凌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遍这个词,顿感一阵寒意袭来,他早有预感,来者不善,只是他没有料到,对方竟这般直接。

  “哦?朝吴暮越?”司马徽毕竟有所准备,虽然也被对方的巧言所震惊,但眼神中阴冷的目光丝毫未减,半眯着眼审视对方良久后,才又接着道:“慕容公子可知,有些典故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弄不好,会出乱的!”

  慕容阁也意会的笑了笑,道:“望殿下见谅,是晚辈冒昧了!只是晚辈身为塞外离人,对中土风情并不十分了解,在晚辈看来,‘朝秦暮楚’和‘朝吴暮越’并没有多大区别,因为无论秦楚也好,吴越也罢,都是春秋之国,因而如此换词似乎并无不妥。”

  “哈哈哈哈......”司马徽听闻,一手捏着酒樽,不禁低沉的笑出声来,随即语调一冷,道:“慕容公子果然是狡黠之人,其实公子根本就不是恰巧进此酒肆吧!”

  慕容阁听闻,也露出令人难以琢磨的笑意,道:“彼此彼此,殿下您不也是谋略周全之人吗?”

  叶凌听罢,似乎猜到了什么,用难以置信的眼光同时看向了这堂中相对而坐的二人。

  不错,他到此时才意识到,自从一行人到建康城后,除去昨日,就没有出过兰府,而至于今日,他原本以为是登基大典结束,越王想出来走走看看,换换心思。

  可没想到,一出兰府便遇上如此情形,想必这绝不是偶然。

  而见话已经说明白,司马徽也敛起了笑意,举起酒樽,一饮而尽后,看向慕容阁,皱眉道:“既然如此,那慕容公子便不要兜兜转转了,你找本王,有何贵干?”

  “哈哈哈,殿下果真是直爽之人!”慕容阁笑着拱手道:“那晚辈便直言了,如有得罪,还望殿下海涵!”

  “请讲!”

  “父汗既知殿下暂无妻室,所以命儿臣冒昧向殿下提出姻亲之请,以结秦晋之好!”慕容阁说着,从身前取出一纸帛书与一枚青铜令箭,双手奉上,又道:“这是父汗信物,还请殿下过目!”

  四人听罢,无不瞠目结舌,一时哑然,竟使得堂内陷入绝对的安静之中,只听得到屋外的寒风拂叶,深巷犬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马徽首先笑出声来,打破了原有的沉静,而兰左使也因为这一声大笑反应过来,上前接过慕容阁手中的帛书和令箭,呈至司马徽席案前。

  司马徽并没有正眼看那帛书,只是将其推至案面一角,然后顺手接过青铜令箭,拿在手里把玩着,看了一眼慕容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口中不停重复着一个词:“秦晋之好,秦晋之好......”

  叶凌有些坐不住了,看向慕容阁道:“先帝曾将隆裕公主下嫁给慕容单于,而此前还有延庆公主,我大晋与你慕容部一直有姻亲往来,况且,联姻一事,公子不是应当面呈皇上吗,怎能在如此场合贸然提出?”

  慕容阁只是笑笑,不做回答,而司马徽笑过之后,则沉下脸来,道:“本王曾听闻,在幽燕一带,因为胡寇肆虐,晋人只得龟缩一地,筑墙垒壁,化民为兵,守成一方之土,谓之曰‘坞堡’。”

  “胡人难以攻破坞堡,又不可置之不理,因而行联姻之举,下嫁部族中各贤王之女与坞堡堡主,从而换取双方利益,胡寇不再祸患坞堡,而坞堡则为之提供马料辎重!”

  司马徽用手里的青铜令箭,轻轻敲打着席面,又再度露出那复杂的笑意,道:“本王起初耳闻时,也曾觉得不可思议,可如今看来,此事并非虚言啊!”

  慕容阁听闻,也礼貌性的笑笑,道:“越王博识,此事的确不虚!”

  司马徽稍有停顿后,向后靠坐在靠木上,看着慕容阁,接着道:“只是慕容公子所说的秦晋之好,是指姻亲之好呢?还是指邦国之好?”

  “两者皆是!”慕容阁此时神情稳重,语气严肃。

  “哦?”司马徽似有些怀疑,问道:“那慕容公子可知‘秦晋之好’出自何处?又可知这两国君主最后是何结局吗?”

  慕容阁没有回答,只是郑重点头,大有一番邦交之仪。

  见慕容阁如此态度,司马徽也一时没有言语,陷入深思之中。

  而叶凌听到此处,方才明白了慕容阁的话外之音:

  “秦晋之好”源于《左氏春秋》。

  当年,晋献公年迈昏庸,诛杀太子申生,由此而引发晋庭动乱,诸多公子逃亡他国,公子重耳也因此落难,流浪于各国之间。

  而秦穆公一心想东出函谷,问鼎中原,因此便决意支持晋国公子回国夺位,换取两国邦交之好,以绝东出之拦阻。

  然而,因为两度遭到晋国公子夷吾和公子圉(yu)的背叛,懊恼的秦穆公便毅然决然的将流落至楚国的公子重耳接到秦国,并再度将自己的女儿怀嬴改嫁与他,结为姻亲。

  后来,重耳在秦穆公的支持下,如愿以偿的赶走晋怀公,执掌晋国,终成春秋一霸——晋文公。

  此后,两国数代联姻,修约盟好,因此才有“秦晋之好”一说。

  只是,重耳在即位后,虽然没像公子夷吾和公子圉一般,与秦国彻底翻脸,但仍旧死守函谷,令秦穆公东出无望,终其一生,也只落得个“独霸西戎”的名号。

  而慕容阁在如今的局势下,以此种方式向越王提“秦晋之好”,其中的意味,已是昭然若揭了:

  通过联姻,慕容嗣将与越王结为同盟,慕容部可从外部帮助司马徽夺得帝位,而相应的,司马徽则需要答应慕容部的要求,那便是,纵横于中原沃土的权利。

  明白了此层含义,叶凌只觉一股怒火涌上胸腔,顾不得多想,狠狠一掌拍在身前的席案上,愤然起身,横眉怒眼的指着对方,吼道:“无耻小人,竟敢离间圣上与越王!”

  原本安静的厅堂,因为叶凌的这一声怒吼而泛起一丝波澜,兰左使见罢,忙劝阻道:“叶公还请息怒,或许慕容公子只是不解典故深意而已!”

  而司马徽则静静的看着叶凌,并无任何劝阻或解释的言语,只是轻轻咳嗽两声,待叶凌静下来后,才缓缓道:“慕容公子不妨带话回去,大单于太高看我司马徽了!我司马徽既无重耳之能,也无重耳夺位之心,因此,是成不了晋文公的!”

  稍稍顿了顿,司马徽坐直了身子,眼睛直直盯着眼前的慕容阁,接着道:“再者,我大晋朝已非当年春秋之晋,而你鲜卑慕容也非虎狼之秦,我司马徽更没有沦落至当年重耳那般境地,何谈‘秦晋之好’?”

  慕容阁见答复已经给出,便也笑着道:“大晋的确已非春秋之晋,然我鲜卑慕容虽非虎狼之秦,却与虎狼有诸多相似之处!同样地处边陲,同样被华夏中原视作狄夷,因此,未来怎样,岂敢断言!”

  说罢,举起酒樽,独自敬司马徽一樽酒后,起身抱拳道:“既是如此,晚辈今日便告辞了,多谢越王款待!”

  “慢着!”

  然而,正当慕容阁转身下楼时,却被司马徽忽然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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