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尔等一心为天师道着想,为何恰才不告之实情?非得等鬼卒过来报信之后才来禀告?”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张鲁突然间正色道。
“这……”没想到张鲁一开口便如此犀利,吴焕一下子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犹豫了片刻后继续道,“逝者已矣,天师道尚需少师君掌控全局。故吾等恰才先将这印绶和信物交予少师君,奈何少师君拒不接受,这才僵持了下来……”
若不出意外,吴焕这套说辞确实能将此事糊弄过去。所谓绝处逢生便是如此,吴焕算计到张鲁大权旁落已久,天师道内威信定然不足,是故不太可能一照面便不分缘由将自己围杀。
只要有解释的机会,便是有糊弄的机会,也就有了生机。
可是这世间之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话音未落,便有刚才深入赵府的鬼卒回应道,“禀告少师君,吾等有重要线索禀告!”
“哦?是何线索?快快讲来!”张鲁问道。
“师君被利刃穿心而死,吾等恰才发现之时其血尚温。”
“两个狗贼!谋害师君在前,诬陷本祭酒在后!若不将尔等碎尸万段,难消某心头之恨!”伍默愤恨道。
“真相既已大白,尔等还有何话要说?”张鲁肃然道。
“少……少师君,吾等也曾经为天师道攻城拔寨,鞍前马后。现愿将此二物献出,恳请少师君放吾等一条生路……”吴焕哀求道,
“印绶和玉佩本就不是尔等之物,何来献出一说?”张鲁面色肃然,顿了顿后继续道,“尔等不仅杀害师君,陷害同僚,并且还杀害了赵府满门!如此滔天大罪死不足惜!”
原来伍默在城外被生擒后,便将城中遇到黄巾喽啰劫得财物招摇过市相告。张鲁随即派斥候在南郑外围查探,果然发现了埋人的土坑。入城之后又从众鬼卒口中了解到了一些线索,串联之后其泯灭人性之举便浮出水面。
“死不足惜!死不足惜!”张鲁身后鬼卒挥舞刀刃怒喝道。
程义见大势已去,顿时恶从胆边生,于是对吴焕使了个眼色。后者也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嘴角露出狞笑,猛然将玉佩和印绶砸向围在其前方的鬼卒。
“砰——”鬼卒猝不及防,被直接砸中了面门,顿时血流如注。随后印绶和玉佩落于地上,玉佩直接断为两截,印绶亦是四分五裂。
就在众鬼卒惊愕之际,程义趁机发难。手中环首刀猛然向前方一阵劈砍,立马就有几个鬼卒中招倒地。原先紧密的包围圈也露出了一道不小的缺口。
然而突围只是第一步。程义如同从炼狱里出来的厉鬼,提着血淋淋的环首刀猛然扑向张鲁,意图将其一把制服。
不过就在下一刻,程义突然感觉到左侧有一股劲风袭来,速度奇快,这才极不甘心地转向回防。
“叮——”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后,一股巨力从刀身传至虎口,震得整个手臂都有些发麻。与之相交的另一把兵器的持握者正是伍默无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拼尽全力来来回回交锋十余次,皆是旗鼓相当。而借着程义被缠斗的机会,阎圃遂令鬼卒将其余黄巾喽啰一并斩杀。
听到周围发出一阵阵惨叫,程义才反应过来,看到吴焕及众黄巾喽啰被乱刃贯穿,顿时双目尽赤,悲从中来,精神恍惚的瞬间却给了伍默可乘之机。后者一把荡开了伍默手中的环首刀,门户大开之际,锋利的刀刃直接刺入其粗犷的身躯。
“噗——”程义瞪大双目,绝望地看着利刃插入自己的胸口。停顿片刻后,正欲举起手中环首刀反击伍默时,周围鬼卒迅速围了上来,一刀刀将其砍为碎尸。
“多谢师君替在下澄清事实,报得大仇!”伍默将刀刃置于地上,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行礼道。
如今张修已死,师君这个称谓加在张鲁身上自然是水到渠成。
“清者自清,伍祭酒无须多礼。”张鲁一脸风轻云淡,顿了顿后,眉头微皱道,“不过眼下贼首虽已除去,然余党尚存。城中仓廪府库绝不容有失!”
“师君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在前引路。”阎圃说完后便率先迈出了府门。
……
城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些守在仓廪府库里的黄巾喽啰不可能毫无察觉。此刻,他们内部正在发生激烈的争吵。
“外面到处都是喊杀声,鬼卒都快要杀过来了,赶紧把粮草点了,否则就来不及了!”一个黄巾喽啰急切跺脚道。
“尔等话倒是说得轻巧!眼下城中局势不明,若是吾等早早将粮草焚毁,之后大哥重新掌控全局,又该如何是好?”另一个喽啰担忧道。
“这……”不少喽啰一经提醒后,这才明白这苦逼差事绝不是把火一放,一走了之这么简单,居然是如此的坑爹。
“不能再继续等死了!趁现在鬼卒还未注意到这里赶紧逃出去,否则连性命都保不住!命令虽是大哥下的,但若是连大哥都不在了,吾等又有何顾虑?”
“什么?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发酒疯了?竟敢说大哥不在了?纯粹找死!”
……
两股意见针锋相对,如火如荼,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丝毫没意识到外面局势的迅速恶化。
“尔等已被包围,还不束手就擒?”一阵纷杂的脚步声过后,催命符般的劝降声随即从外面传来。
“鬼卒杀过来了!快快点火!”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黄巾喽啰催促道,见众喽啰如遭雷击般立于原地,便自顾自地拿起边上的火把走近火油捅。
“嗖——”一支羽箭从窗外飞入,直直钉入这名喽啰的胸口。后者瞪大了酩酊的双目,注视着箭矢射过来的方向,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之后便轰然倒地。熊熊燃烧的火把也一并掉落在地,溅起几粒火星,离那火油捅只有咫尺之距。
其余喽啰见状,瞬间从惊慌中清醒过来,已知今日必无退路,便争先恐后去拿那支掉落在地的火把,打算同整个仓廪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