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又是一支羽箭以看不见的疾速从窗外射来,牢牢钉在距离火把咫尺之间的地面上。白色的箭羽仍在不停颤动,吓得众喽啰急忙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里面的人都听好了!束手就擒者活!妄动者死!”紧接着外面传来鬼卒们此起彼伏的暴喝声。
这些鬼卒在阎圃交由徐承之时便被下达了不管城中发生如何异变,都必须牢牢盯住仓廪府库的死命令。此时正结阵将前后门一堵,里面的黄巾喽啰便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城中早已是混乱一片,连仓廪内的黄巾喽啰都察觉出动静,徐承又怎会不知。而自己虽然身在暗处,且又占据主动,自然有能力使其无法逃出生天,却并没有百分百把握使其打消纵火的念头。
是故徐承原本打算一直按兵不动,直到城中局势明朗。若是张鲁一方获胜,阎圃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带着众鬼卒驰援,届时自己便可以置身事外。反过来,若是程义一方获胜,则自己便可以挟持里面的黄巾喽啰,控制住仓廪府库以及诸多粮草,手中也多了一份迫使程义让步的筹码。
但外面局势仍旧扑朔迷离,而里面却开始异动,便不得不上去遏制住糟糕的局面。好在刚才那两箭先声夺人,算是勉强震住了众喽啰。
眼下正是对方斗志涣散之时,若是换做平日,徐承必定会命鬼卒快速破门而入,将其一网打尽。但里面却放了不少火油,若是在打斗过程中被不慎点燃,不仅粮草俱焚,就连冲进去的鬼卒都凶多吉少。
故破局之策,只可震慑,不可强攻。
其实徐承也是在赌。生死关头,里面的黄巾喽啰更加倾向于去执行程义留下的命令还是更加在意自己的性命。
徐承一边注视着局势,一边又重新上好弦,从箭袋处取出一只羽箭放入矢道。寒森森的箭簇直直瞄准仓廪内的黄巾喽啰。若是他们接下来有任何危险举动,便立即扣动悬刀将其射杀。
遭受突如其来的打击后,仓廪内乱作一团。不过徐承透过半敞的窗沿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并非在作拼死抵抗,而是在激烈地争吵。
片刻之后,嘈杂的争吵声渐渐褪去,随后传来一个谨慎的声音,“若是吾等愿降,可否放吾等一条生路?”
“兹事体大,本祭酒做不了主。不过尔等既然愿降,在本祭酒手下自然能留得性命。”徐承正色道。
“若是出去仍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拼了!”血丝眼喽啰怒吼道。
“嗖——”话音未落,又是一箭射来,堪堪擦过其脸颊,钉在身后的墙上。血丝眼喽啰只觉得脸颊像着火般疼痛,随手一抹,手掌上殷红一片。
“尔等性命皆在本祭酒手中,难道还不清楚么?唯有乖乖投降,才可能有生路!”徐承顿了顿后,继续正色道,“况且尔等之前虽劫财害命,杀人如麻,但若是此刻愿降,保全仓廪府库,本身便是大功一件。就算到了师君面前,本祭酒也必当竭尽全力,保得尔等性命!”
此话一出,仓廪内彻底一片死寂,显然徐承铿锵有力的言辞再加上弩箭的威慑彻底镇住了里面的黄巾喽啰。
“吾等愿降!”
“吾等愿降!”
……
片刻之后,仓廪内的黄巾喽啰们纷纷放下手中兵器,依次缓缓走出仓廪,在鬼卒面前束手就擒。
其实这些喽啰白天经历过血腥厮杀,接下来又获得了不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处,崭新的美好生活才刚开始。就算眼下落入绝境,但只要有一线生机,自然舍不得同仓廪内的粮草玉石俱焚。
接下来徐承便命鬼卒将仓廪内的火油转移至安全地带,再将那二十几个黄巾喽啰捆得严严实实,如此一来局面便得到彻底控制。
就在这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徐承抬头一看,一条由许多火把点缀成的火龙正在快速朝仓廪府库方向穿梭而来,看那长度足有好几百个人。明亮的火光在夜色中尤为显眼。
“所有人都退入仓廪内严加防范!”那条火龙离自己尚有几十步,徐承根本看不清对方究竟是敌是友,便命鬼卒们做好相应的戒备。
那股高举火把的不明队伍终于行至眼前停顿了下来,徐承定睛一看,皆是清一色的鬼卒,不由长舒一口气。不过仍心怀谨慎问道,“来者何人?”
或许是因为自己声音太轻,还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所掩盖,竟然无人反应。徐承便清了清嗓子,拉大嗓门继续问道,“来者何人?”
“大胆徐承!师君在此,竟然不出面行礼?”熟悉的训斥声从外面传来,听那声音正是阎圃无疑。
师君?徐承猛然心惊。张修平日里最在意礼数,以其睚眦必报的秉性,只怕是自己接下来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便急忙带着众鬼卒押着黄巾喽啰出门迎接。
阎圃正怒气冲冲朝徐承瞪眼,而边上立着一位约莫三十开外,面貌清朗的灰袍文士,深邃的目光正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着徐承。眼神中突然闪现着一丝惊异,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原先的古井不波。
徐承环顾四周,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张修的影子,便基本断定出眼前的灰袍文士便是张鲁。正待开口之际阎圃又是一声训斥,“大胆徐承!师君就在跟前为何不行礼?”
“在下徐承,拜见师君!”徐承双手合抱,躬身行礼道。
“徐祭酒无须多礼。想来本师君到来之前徐祭酒已经将仓廪府库彻底控制。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张鲁望了望徐承身后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黄巾喽啰,不由颔首道。
“师君谬赞!城中纷乱之际,保全粮草责无旁贷。况且此事皆是阎祭酒一手安排,承只是履行职责。”徐承恭敬肃然道,说完后又偷瞄了阎圃一眼。只见后者神色稍缓,看向徐承的目光果然变得和善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