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汉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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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还需几日才能到达汉昌?”徐承若有所思问道。

  “若是夜以继日前行尚需两日,但阎某怕辎重队伍会吃不消。且粮草被打湿一事众所皆知,问题根本掩盖不住,士气恐已受到影响。故阎某保守估计仍需五日。”阎圃显得有些无奈。

  说话间徐承已将竹简收好,突又想起天师道信物一事,便问道:“阎祭酒可知天师道信物之渊源?”

  阎圃狐疑地看了徐承一眼,随后目不转睛地望着篝火,仿佛在竭力回忆过往之事。正当徐承以为他不知情或者不肯将此秘事抖出来时,阎圃突然轻声道:“那枚玉佩乃是第一代师君,也就是少师君祖父之贴身信物。自其羽化后便在师君中代代相传,如今俨然成为了天师道师君权力身份之象征……”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开天辟地的锣声,尖锐刺耳。

  几名浑身湿漉漉的天师道弟子一边在鬼卒簇拥下缓缓走来,一边用特有的悠长洪亮声调轮番喊道:“汉中之地,沃野百里,鸡犬相闻,世间乐土!”

  周围不少围坐篝火旁早已酣然入睡的疲民猛然被惊醒,睁开惺忪双眼不知所措望向这些惊扰他们美梦的人。

  “阎祭酒,师君有请!”一名鬼卒来到阎圃跟前面无表情道,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恭敬。

  “知道了,阎某这就去!”阎圃见状便直接起身,匆匆离去。

  四日后,辎重队伍依旧蜿蜒山路中缓慢前行。如果把遭遇暴雨前的队伍比做身体略微抱恙的病人,那么现在便已进入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状态。长时间的疲惫外加信心的逐渐丧失,士气已低迷到了极点。

  之前为了防止流民趁机背着粮草逃之夭夭而用上的麻绳却已然不见踪影,在如此极端疲惫状态下已经没有人想着要逃跑了。那一个个踉踉跄跄不堪重负的脚步早已透露出眼下所有人都在硬撑,至于何时能抵达汉昌却仿佛仍旧遥遥无期。

  “扑通——”一个前一刻还同行进队伍中的其他人表现并无二致的流民猛然栽倒在地一动不动,再也没有醒来。

  “扑通扑通——”队伍里接二连三有人栽倒在地,就好像他们之间有麻绳束缚在一起似的。与其这样痛苦地继续硬撑,或许死亡才是他们的最好归宿。

  好几袋粮草瞬间滚落在路边,却愣是没有人上前去捡回,连鬼卒都对此视而不见。

  “快点!别再磨磨蹭蹭了!”阎圃早已对减员熟视无睹,只是不断地催促队伍加快脚步行进。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便一直是脸色铁青,估计是因辎重物资保管不善被张修训斥得够呛。

  突然,一阵沸沸扬扬中带着亢奋的声音从队伍前方传来,迅速向后蔓延。整个队伍宛如垂死的病人回光返照一般,短暂恢复了生机。

  到汉昌了!

  这恐怕是比所有号令和鸡血都管用的消息了。徐承看向周边,流民们之前因遥遥无期而迷茫的双目瞬间透射出希翼的光芒。

  说是到了,其实因为队伍延绵不绝的原因,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徐承才察觉到之前脚下陡峭难行的山间小道已变得平坦好走了很多。前方先是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小点,随着越走越近也逐渐变大清晰。最后,一座像是从废墟堆里挖掘出来的城池便出现在面前。

  约五丈高的城墙有好几处已是断壁残垣,上面布满了厚厚的青苔。木质的拱门早已腐烂脱落,只有在日晒雨淋和被白蚁啃食之下的留下的小段残破门轴和空洞洞的城门迎接着远来的稀客。城头上要靠绞尽脑汁联想才能勉强猜到的「汉昌」二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一切都是那么破旧不堪,但好在总算是暂时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伍默率领的前锋队伍早已进驻城内。而流民们却没有这等福利,他们在鬼卒的押送下将千辛万苦扛过来的货物放回城内便被打发到城外的空旷之地,三三两两瘫倒在地上苟延残喘。

  以徐承目前的身份自然是分到了城中一间寻常屋子。几个鬼卒帮忙将一应物件搬至屋内便识趣退下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之前在宕渠时住的也并非是什么府邸豪宅,但人性本就是如此。若是换到了一个比之前差的环境,相当长一段适应期内,心中落差免不了会有所放大。

  “这地方是人住的么?”李婆不知从哪里找来半截脏兮兮的敝帚,四处扫落挂在墙壁上的蛛网,终于忍不住嘀咕道。当然这也是屋内大多数人的心声。

  “李婆,眼下住处虽然简陋,但跟仍在城外露天里的流民相比已好过太多,做人要知足。”徐氏略有些责备道。

  “是,夫人!老奴知错了!”李婆也觉得刚才说出口的话极为不妥,老脸一红便不再出声,自顾自地继续干活。

  生逢乱世颠离,心境还如此超脱淡然,徐承自认为无法做到,看向徐氏的眼神不由多了一丝敬佩。

  “啊——”徐氏冷不丁发出一阵悚然尖叫,面色惨白。纤细颤抖的手指向一处昏暗的墙角。

  徐承顺着方向寻觅,这才发现一只表面覆盖疣鳞的灰黑壁虎不知何时起出现在屋内。四只爪子牢牢吸附在凹凸不平的破壁上,形似三角的小脑袋左右转动,口中不时吞吐叉舌,纤长有力的细尾耀武扬威般不停摇甩,似在彰显它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李婆见后同样泛起一阵惊恐和厌恶。不过作为下人也深知再如何也无法逃避,遂硬着头皮上前,挥舞着手中的半截敝帚誓要将这个举止嚣张的小家伙驱赶至屋外。

  估计是感应到危险临近,那只壁虎如同打了败仗丢盔弃甲的将军,落下一条断尾仓皇逃窜,瞬间不见踪影。

  被扫落在地的断尾仍不断抽搐扭摆,仿佛活物一般。众人见后无不骇然,只有蒲元不受其慑,不仅饱有兴致上前观望,还捡起一根自敝帚上散落的小竹枝,来回拨动仍蕴含生机的断尾。

  “啪嗒——”一记清脆的暴栗打在后脑勺上。蒲元一边丢弃手上的竹枝,用力捂住痛得发麻的头皮,一边转过身去,蒲丰那张吹胡子瞪眼气得炸裂的老脸便映入噙满泪珠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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