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甘宁突如其来抛出的橄榄枝,徐承要说毫无心动那肯定是假的。眼下若是跟着这个未来的「江表虎臣」便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但之前未曾料到其会来这一出,故为了行事少些麻烦向其刻意隐瞒了自己是天师道派遣过来的事实,以至于现在陷入不尴不尬的境地。
生意人之间彼此隐瞒不想透露给对方的部分信息实数再正常不过之事,不过一旦投效,甘宁便是自己的主公。主公对臣下最在意的便是忠心,其次才是才能,最不受待见的便是既有才能又不忠心的臣下。
据后世史书记载,「宁性情粗猛好杀。」若是因为这个欺瞒之事秋后算账被杀岂不是太冤了。并且就算自己可以一投了之,但何平和众板楯蛮勇士怎么办?一起投效还是让他们原路返回接受责罚?留在天师道的徐氏和李婆又会有何等遭遇?
况且就算将实情告之于甘宁,可那又如何?不仅会将隐秘之事暴露于众,对方也会怀疑其对天师道的忠心,进而怀疑投效过来后对自己的忠心。
故投效一事,表面看似顺理成章,实则是一条死路。
“多谢甘首领美意!只是承受人之托,自当一诺千金,有始有终。前方纵使是龙潭虎穴,吾亦当前往。”经过了内心无数的纠结之后,徐承最后还是选择了婉拒。
“人各有志,不必勉强。只是可惜如此俊才竟然不能为我甘宁所用!”甘宁感叹道。其实当他看到徐承陷入沉默和迟疑时就知其有所顾虑,已经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甘宁毕竟也是性情豪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只惆怅了片刻,便恢复了平日里嬉笑怒骂的做派,将徐承等一干人带入水寨大堂,又命众喽啰准备好酒肉,准备招待客人。
喽啰们手中端来了酒肉,如蜜蜂般在大堂里勤快穿梭,瞬间便将空空如也的食案摆放得满满当当。
甘宁坐于主位,徐承坐于左侧首位,其他一干板楯蛮勇士随意坐于两侧。
“今日在江上得遇众位勇士,并能齐聚此地,令水寨蓬荜生辉。然锦帆当下物资匮乏,仅备以薄酒略表寸心。宁先干为敬!”说完抓起一个酒水已经溢到食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
见主人如此盛情好客,下面的板楯蛮勇士亦是兴致盎然,海吃海喝起来。
徐承对这劣质的酒水不感兴趣,只是象征性地干了一杯。便拿起案上摆放得短刀,切起盘子里的烤肉来。肉的鲜味再抹上精盐,堪称绝美。
酒过三巡之后,徐承坐在原地向甘宁行了个礼:“甘首领款待,在下替诸位兄弟感激不尽。只是明日一早尚需赶路,故不宜喝得酩酊大醉。待日后有闲,再来和甘首领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何平等人听后也明白过来,放下手中的酒樽,不再继续饮酒。
甘宁也知明日任务繁重,故也不强求,便吩咐锦帆喽啰们安排客人下去歇息。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船队就出发了,快到正午时分到了江州。
江州码头上的空无一人,只有五十步开外一队队巡逻的江州郡兵。估计是因为锦帆贼的缘故,来往船只绝迹,最终导致码头也一并萧条落败。
“屯长快看!锦帆贼杀过来了!”一个眼尖的巡逻军士指着江面上出现的十几艘船只对着旁边军官模样的人说道。
“快!快去报告严都尉!”军官话音未落,便撒腿就跑。瞬间其他人也逃得无影无踪。
“真想不到锦帆之名,竟能让这江州郡兵望风而逃。”徐承笑道。
“兵熊熊一人,将熊熊一窝。那些郡兵的将领多半都是江州本地世家豪族子弟。仗着身份恃强凌弱、欺行霸市。不过自从某在大江之上掠劫了几次他们家族的船只,一开始还要替自己家族强出头,派遣水军伏击某等,不想被某打得打败。自那之后,听闻锦帆之名皆抱头鼠窜。”甘宁大笑道。
“不过也并非所有的郡兵都不堪一击。某记得几年前有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汉子曾经和某在船上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端的是一员猛将。只是此人出身寒门受人排挤,在军中只是区区一名什长。”甘宁不由叹息道。不知道是遗憾不能和其分出胜负还是惋惜其怀才不遇。
见船一靠岸,甘宁急忙叫上几个锦帆喽啰帮忙把土船上的货物都卸到码头上。
“甘首领还是先回水寨吧!你若不消失,怕是那些郡兵都不敢过来了。”徐承打趣道。
“后会有期!”甘宁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后快速跳上了船,不到半柱香功夫便消失在视野里。
这时,徐承突然听到从远处传来的一阵纷杂凌乱的脚步声。片刻后,码头外便出现了好几队全副武装的郡兵,正手执长枪向他们徐徐靠近。
“李胤,这就是汝口中所说的锦帆贼?”一名约莫四五十岁两鬓斑白的武将对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训斥道。
“严都尉,刚才属下确实是看到锦帆贼在此码头聚集,只是不知其为何突然离去。弟兄们也都看见了,都可以作证!”李胤辩解道。
“屯长所言皆属实,我们……都看见了。”边上几个郡兵唯唯诺诺道。
见底下郡兵也都这么说,那个都尉便也不好继续追究。于是转过身来打量着徐承等一干人,还有堆在码头上的货物,随后盘问道:“汝等来到江州,意欲何为?”
徐承见状把早就在肚子里拟好的草稿念了出来:“禀告严都尉,吾等自宕渠而来,前来江州卖盐,还望通融。”
“宕渠?那不是天师道的地盘么?你们是天师道的人?”那名都尉质疑道。身后的郡兵听到「天师道」这三个字,立马抖了个机灵,纷纷手中的长枪对准徐承等人。徐承身后的板楯蛮勇士见状也抽出弯刀,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一度紧张起来。
“把刀放下,吾等是来江州做生意的,不是来寻架的!汝等莫非忘了出发之前朴胡首领的嘱托了么?”徐承佯怒道。
何平等人立马心领意会,收起了兵器。
“严都尉莫怪,他们都是「七姓夷王」朴胡首领的部下。这宕渠之地想必严都尉也清楚,穷山恶水、物资窘迫、生活清苦。如今也只是运些盐过来想换些钱粮回去,并无他意。”徐承换成一副笑脸,毕恭毕敬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