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崔耕面前的,正是他亲自任命的秘堂副堂主宋雪儿。.。
“奴家,奴家……”宋雪儿脸颊绯红,局促地挽着衣角,低下头去。
秦雨儿道:“怎么?雪儿妹妹跟着你去柳州,不合适?十四年前,正是你在剑南道任查访使的时候。有她在,说不定能提醒夫君想起什么来呢?再者,雪儿妹妹这些年替夫君把秘堂打理得井井有条,跟你去柳州,怎么也不算累赘吧?”
理由倒是‘挺’充分的,不过,崔耕明白,这事儿没表面那么简单。
宋雪儿对自己有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一方面自己对她的心计有些不喜,另一方面,自己不愿多惹情债,所以一直装傻充愣。
好在这些年,宋雪儿一直专心打理秘堂,二人见面的时候很少,窗户纸也一直没捅破。
现在看来,是宋雪儿主动突击,走通了秦雨儿的‘门’路。她们俩的身世类似,秦雨儿应该大有同病相怜之意。
当然,尽管崔耕把一切都看明白了,要他直接开口拒绝,还真说张不开嘴。
宋雪儿默默等自己,十六岁等到了三十岁。韶华易逝,一个‘女’人又有几个十四年?
人心都是‘肉’长的,崔耕又于心何忍?
当即,他点头,道:“雨儿说得有理,那这次去柳州让雪儿随行吧。”
宋雪儿眼前一亮,又迅速地低下头去,道:“是,妾身遵命。”
……
……
这次崔耕去柳州,还是微服‘私’访。道理很简单,买卖奴婢合法,但是“‘逼’良为贱”却不合法。柳州发生了大规模地“‘逼’良为贱”之事,官员们能毫不知情?他摆明了车马前去,没那么容易查清楚。
不过,柳州毕竟是崔耕的治下,必要时可以调动大军,安全是有保证的,没必要带多少人手。
所以,崔耕只带了宋根海、杨玄琰、安禄山、李子峤以及宋雪儿同行。
宋雪儿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颇有英气,‘女’扮男装,除了太过英俊之外,完全不‘露’破绽。
在这个时代,最舒服的旅行方式还是坐船。反正也不着急,崔耕等人先走陆路,又从古宜河登船,经黔江、浔江,一路西来,十日后终于入了柳江,到达柳州境内。
这一日,晴空万里。甲板,凉风徐徐。
宋雪儿的心情甚好,指着远方道:“快,崔兄快看,那鱼真大啊,能有一百多斤吧?想不到柳江竟如此富饶。”
如今崔耕是微服‘私’访,宋雪儿又‘女’扮男装,二人干脆以兄弟相称。所以,宋雪儿对他如此称呼。
崔耕举目望去,但见果然,几只大鱼在江面载沉载浮,追逐嬉戏,好不快活。
他点头道;“嗯,这鱼是够大的。不过,柳江的大鱼非止于此。”
“那你说柳江最大的鱼有多大?”
“起码得三四百斤吧。”
“那怎么可能?世间岂有三四百斤的鱼?”
“怎么不可能,海鱼咱们不用说了,三四万斤的都有。单单说这柳江,此地有龙江之称,你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
“相传,在九十多年前,有人在此地看到“八龙戏于江”。龙,我是不信的,应该是八条大鱼戏水,因为体形太大,被人们误认为龙。”
“能容鱼长这么大,那此地的百姓们,肯定过得相当不错吧?”
崔耕缓缓摇头,道:“那可不尽然,柳江水流湍急,在江捕鱼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兴许是百姓们不得捕鱼之法呢?”
宋雪儿不以为然地道:“那怎么可能?算江捕鱼再难,只要捕鱼的利益够大,肯定有的是人想办法……诶,你看那是什么?”
崔耕凝神观瞧,但见有些人出现在岸边,往江里在甩着什么东西,功夫不大,又把那东西从水里拖了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疑‘惑’道:“看不大清楚,你说呢?”
“哼,死鸭子嘴硬。”宋雪儿得意道:“依我看,这分明是柳州人的一种特殊捕鱼之法。”
“我看不像,以捕鱼而论,那玩意儿的也太小了,能捉到什么鱼?”
“不信的话,咱们赌一赌。我让船夫把船靠近了,看谁猜的对。”
“赌赌,谁怕谁啊”
这艘船是崔耕他们包下来的,给的钱够多。一声令下,小船顿时一转,往岸边驶来。
走进了一看,这些人扔下水的,竟是一个个的罂瓶,用绳子套着。
所谓罂瓶,是一种器皿,口小肚子大,用来装水装粮食等物,可以是瓷制的也可以是木制的。
现在,他们甩下江的,当然是木制的罂瓶。
这玩意儿怎么捕鱼?
崔耕道:“我明白了,这些人是在用罂瓶打水,不是什么捕鱼,雪弟,你输啦!”
“哼,江岸陡峭,一没留神会掉下来。谁能想到,这些人冒着生命的危险,是为了取水啊!”宋雪儿气鼓鼓地道。
“愿赌服输,雪弟你赌输了,故意找借口可不大光彩。”
“你……你……”
她想说,“你不能让着我点啊!”,但忽然觉得这话太暧昧了,怕崔耕误会自己轻浮,又把话吞了回去,一时间不知如何改口。
正在这时,岸边一阵清脆的歌声传来——
“诶,船一个俏郎君诶,站着像一颗松!鼻梁英‘挺’,一对眸子黑白分明!妹妹看得心欢喜诶,唱支歌儿给你听!”
宋雪儿一听炸了,愤恨地道:“哼,不要脸的狐狸‘精’!大白天的,勾~引男人了。”
扑哧!
他身后的李子峤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宋叔误会了,那岸的小娘子,可不是在勾~引崔叔哩。”
宋雪儿没好气儿地道:“不是勾~引他,难道是勾~引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宋雪儿的眼里,崔耕可李子峤有魅力多啦。
李子峤道:“当然也不是我,恐怕那小娘子看的是宋叔你!我听说了,这柳州有些青年男‘女’谈婚论嫁,是靠对歌。刚才,是那小娘子是在对你示好哩。若是你对歌也让她满意了,能成其好事。”
“啊?”
宋雪儿这才恍然大悟,直羞得满面通红,道:“那,那也不行,她纯属自作多情了。”
李子峤道:“那你回绝了她呗。”
宋雪儿偷眼看了崔耕一眼,装‘逼’道:“我……我才不会唱这种低俗的曲子呢。”
李子峤却兴致甚浓,道:“那让小侄替你回绝了她?”
“随便你!”
李子峤兴致甚高,当即高声唱道:“诶,对面的妹妹听个真,人家已有心人,你还是莫要再白费心。弟弟我年少又多金,不如选我做良人!”
那岸的少‘女’气鼓鼓地回道:“你这无赖……哎呦!”
她太过‘激’动,没注意脚下,这么一开口,竟然失足从岸边滚落。
紧接着,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道:“好啊!好啊!天可怜见,三妹终于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