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绾月盯着自己的尸体看了一会儿对我道：“我们走吧，阿洛还在等她。”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让小麻花挑上三匹骏马，即刻上路。这一路我们都没怎么停歇，虽然我将寒玉做成的手串绑在南宫绾月的尸体上，以防尸体腐败，可是身为程筱筱的南宫绾月归心似箭，我也有急于了结这件事，速去昆仑山的想法。
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理解南宫绾月的想法，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为了得到她的魂魄，我还会不会支持她这么做。她这种近乎毁灭的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一生只为了博得那男人的笑，可那个男人却将这么珍贵的笑容毫无保留地送给了程筱筱。明明弘王可以护她安好，她又怎么舍得离开。她的一生都只为了一个执念，走在一条通向死亡的道路上。谁都无法评价一句值不值得。也许这世界上没有值得不值得，只看愿意不愿意。
南宫绾月是有功夫的人，我则不然。一路的颠簸，虽然有小麻花的照应，可我依旧快被颠散了，到了最后我几乎感觉不到两条腿的存在。我一路上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表现出和南宫绾月同样的焦急，导致她以为得到了我的支持，没了命地朝南宫府赶，也多亏我们每到一处驿站都会停下换马，否则马屁股都要被她抽开花了。
终于到了南宫府府邸，我长舒了一口气，下马的时候腿脚不太利索，几乎刚站到地上，身子一栽就要跪下去。我终是没彻底跪下，被快步走来的秦汐扶了一把：“才几日不见，竟这样思念，一上来就**。”
我一把揪住他，眼中闪着激动的泪花：“有没有吃的......”
“......”秦汐默默地把视线投向我身后的小麻花，后者急忙跪了下来：“属下该死。”
“不怪他，是我自己想要快点过来。”我揪住秦汐的衣袖解释，“他没拦住我。”
秦汐身后的人传来一声抽气，我越过秦汐的肩膀，第一次从现实中见到南宫洛。他比绾月的记忆中沧桑了很多。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变化这么大，死掉一个程筱筱给了他这么大的打击，怪不得南宫绾月心如死灰。
“筱筱？”南宫洛目光灼灼地看着刚从马上下来的南宫绾月，低沉的声音不甚平稳，“你是筱筱？”
南宫绾月动了动嘴，没有出声。
“一月前，南宫绾月找到我，和我做了桩交易。我帮她救活程筱筱，她把灵魂送给我做交换。如今我把你日思夜想的筱筱带回来给你了。”我冰凉凉地冲着南宫洛道，又顺手指了指小麻花马上躺着的人，脸上的笑容扩大到极致，“南宫绾月我也给你带来了，你千金悬赏她的人头，如今这赏金我也不需要，你把那些钱给她料理后事用吧。”
南宫洛听完我的话，整个人猛地一震，瞳孔都放大了。再开口，声音是嘶哑的，像被抽了筋的人，只剩皮囊，没用平常话语中的力气，听上去“丝丝”的，更像蛇发出的声音：“南、宫、绾、月？”他远远看着趴在马上的尸体，却不敢靠近，连名带姓一字一顿的询问，却不知在问谁。
他既没问我，我自不答应，脸上的笑意，讽刺意味十分明显。虽从未接触，但我从心底顶讨厌南宫洛。
我不回答他，自然没有人回答。南宫洛几乎一步一飘地走到小麻花的马前，确认是南宫绾月后，将其抱起。南宫绾月的身体因有寒玉的保护，十分柔软，头仰天朝上，身子弯曲成优美的弧度，在南宫洛的怀中睡的安详。
南宫洛再没看程筱筱一眼，事实上，他没有看我们任何人。只道了一句：“谢谢姑娘把舍妹带回，我要带舍妹去见见爹娘。还望，客自便。”
我望了一眼已经变成程筱筱的绾月，她眼中没有情绪，默默跟上南宫洛走进南宫府。
秦汐带我到了他的住处，我一进屋就往床上冲。秦汐拉着我的手说：“哪有一进门就上床的娘子，你羞不羞？”
“羞你妹啊，我累了一路，屁股都要颠成八瓣儿了，你还不让我歇着，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你就这么躺着，让为夫看着很生不爽，怎么办？”
我挠挠头，很伤脑筋地想了想，指了指门：“那你出去玩儿一会儿再回来？”
秦汐一屁股坐在床边，把我往里挤了挤：“你果然很傻很天真。”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许久不见，想念我了。”
秦汐点头。
“所以我浑身都疼，你给我按一按吧？”
秦汐摇扇子的手僵住了：“......看来是真傻。”
我困乏的不行，扯过被子就往脑袋上蒙，被秦汐拉下来：“这样大了，怎还这么睡觉。不要蒙着脑袋。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按。”
“真的？！”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真的。”秦汐含笑点头。
生怕过这村儿没这店儿，我赶忙说：“我哪里都不舒服！”
“......”
秦汐的力道很好，捏的我非常舒服，以至于他跟我说了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见，不一会儿就趴在枕头上睡着了。正做了梦，梦见自己在吃粉蒸肉，就被人拍醒了。
“流氓！”我一声大叫，“你干嘛打我屁股！”叫完才发现，屋中不止有秦汐，还有南宫洛和几个端饭菜过来的丫头。他们听完我说话，都低头嗤嗤发小，南宫洛则是把实现投到别处，已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我面露汵色，咬住嘴唇怨恨地盯着秦汐怪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来了外人。
“我方才和你说过南宫少爷邀请我们共进晚餐，可你睡过去了，他便将宴设在了这里。我看你睡得熟，晚些叫你，你倒责怪起我，好生不讲理。”秦汐低声同我调笑，“既醒了，就一同来吃吧。”
南宫家的厨子做菜很好吃，桌子上特有三个盘子摆在我面前：桃花糕，虾仁水晶蒸饺，玻璃叶饼。
“我听赤鸢说你最近又爱吃了这个，南宫家的厨子做的很好吃，你来尝尝他家的手艺。”秦汐给我指了指那盘玻璃叶饼。我尝后夸赞了一番就很少说话，我实在是饿极了。为了保持形象，我这一顿饭吃的很累，秦汐不停地给我夹菜，倒让我吃得很饱，最后一块儿豆腐站在嗓子眼的时候，我我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可能是我在的缘故，南宫洛与秦汐并没有说什么正事，等他走后，我愤愤地问秦汐：“南宫绾月死了，他就没有一点难过么？”
“夙夙怎知他不难过？”
“你看，我一开始说我把南宫绾月的尸体带来了，他脸一下就垮了。后来他发现我果真不找他要那千两黄金，马上没事了，连方才吃饭时都谈笑自若了。说到底就是因为那银子不出国库，而是出自他南宫府。现在才知道开销太大，还不如一早就少悬赏些钱，省的掏钱的时候疼成那样。”我对南宫洛的印象从一开始就很坏，这种一坏再坏到了现在，往往也没法把他想到好的哪方面去。
“......”
“你怎么了？”
“没什么。”秦汐为我剥开山竹，掰成一小半一小半递给我吃，“我在想，你当真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