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得夙夜者得天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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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罹君在占卜的第二天就发出圣旨,正式封我为罹国储君的太子妃,并增派了更多大内高手护卫。这一点体现了罹君的深谋远虑和雷厉风行,因为这道圣旨成功的把数日后登上我家求亲的他国国君拒之门外了。很快,这道圣旨便在六合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我的画像更是传遍四方,带上了传奇色彩。

  想来而后那些人都是在这时与我父亲正式勾结上的吧,只是我已经身处皇宫之内,不能再得知家中的事。

  我在宫中无忧无虑的生活一直到十四岁,罹王殡天,汐宫哥哥登基为新王,我早一年行了笄礼,正式成为罹国王后。那时罹国强盛,新王又善于谋略,很难想到这样昌盛的国家会在我刚满十六岁那年就湮灭于一场全城的大火之中。

  罹王殡天之前,交予秦汐和我两样东西。一个是镇国神器承影剑,交予精于剑法的秦汐,一个是晋国进贡来的鱼肠剑,送予我防身之用。这把鱼肠剑也证明了我的地位多么不可撼动,这就是为什么日后我每每和秦汐一同上朝,都不敢有大臣出来反对。

  汐宫治国有方,勤勉朝政,美中不足就是心地过于善良,这十分不符合国君的标准,尤其不符合身处乱世之中的国君。可是汐宫有一个我,他不狠我狠,他下不了手的我下手。朝堂之上,一般都是他唱红脸,我唱白脸。他需要笼络人心,而我需要帮他排除异己。那段时间,罹王尸骨未寒,就有一部分老臣蠢蠢欲动,我与汐宫里应外合,几乎用尽了各种方法,血洗了整个朝堂。虽伤动了罹国筋骨,却为朝廷铲除了内患,新进了许多新鲜力量。谁料,慢慢的,妖后干政在民间流传开来。

  想我当年还未正式成年,双手已沾满淋淋鲜血。也许是杀人太多,遭了报应,除掉了所有人,却独独忘了至亲之人。最终竟是我夙家,亡了我泱泱大罹。

  白天算计人的事做得太多,晚上怕被鬼算计的恐惧也越来越多。我怕黑,怕鬼,怕打雷。若是大雨之夜,必由汐宫紧抱着才能入睡。

  一日入夜,有紧急军情送报,汐宫在议事厅与大臣议事。那日天气本就不好,我一人在宫中逗了一会儿鸟,忽然疾风骤雨,雷声滚滚,窗子未来得及关,有几盏烛灯被吹灭了,剩下的在风中摇曳,十分恐怖。**中侍奉的人虽多,我依旧被闪电惊得坐立不安,虽觉得此时去议事厅找他,十分不明智,可是终是在一声惊雷下,吓得扑开大门冲进雨中。

  说来那时实在狼狈,一个王后,穿着睡衣在雨中狂奔,身后追着一串婢女、侍卫,有的撑着伞,有的拿着斗篷,有的举着灯。鬼哭狼嚎地在我身后喊“王后,您这是去哪啊?”“王后,你慢点儿跑,小心滑倒。”“王后,您慢一点儿,等等奴才啊!”......

  不知道是哪个乌鸦嘴喊得让我小心滑倒,不喊的时候我跑得还挺好,喊完没多一会儿我就绊了一跤,摔得坐实。膝盖和手腕均擦破流血,疼的我青筋直跳。

  抬头眼前多出一双靴子,一双手将我从地上抱起,对着追来的一群人冷冰冰道:“寡人一日不在,王后就被你们侍奉成这样,寡人要你们有何用?”

  汐宫仁慈,治国如此,待下人亦如此。我第一次见他对下人动怒,忙搂住他脖子小声道:“不是他们的错,是我害怕打雷,想跑来找你,不要怪他们。”

  “怕打雷,就不怕淋雨生病么?越惯着你,你越不像样子了!”

  我搂着他脖子不说话,汐宫生气了,这可真不好。我上一次见他生气,还是因为我把他的手咬了,结果被他暴揍一顿。这次,难道又要挨揍了么?我打了个寒战,抱他的手又紧了紧,准备撒娇。

  “这时候知道冷了?出来的时候怎么不多穿点。”汐宫以为我冻着了,又见我缩着头,语气缓了缓。

  我小声哼哼道:“下次差个人去告诉你一声就好了,就算自己要出来,我也会记得打伞了,你不要生气了。”

  汐宫抱我回到寝宫,侍女们急忙准备洗澡的热水和换洗的衣服。他擦着我脸上的水迹道:“这倒不必,下次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

  我们歇下时已经很晚了,我趴在床上睡不着,滚来滚去,最后被汐宫伸过来的一只胳膊固定住才老实。

  “刚刚你们在讨论什么,前线战况如何?”我睡不下,索性撑起头问。

  “没什么大事,夙夙快睡吧。”汐宫并没睁眼,语气却很清醒,一点没有困倦之意。

  自从先罹王病逝,汐宫即位,周边骚扰不断。想来诸国也是欺负汐宫为人谦善,又觉得君主过于年幼,此时正是削弱罹国的好时机,所以敌困我扰,索性打起了游击战。但驱使这一切的导火索,都源于那句“得夙夜者得天下”的预言。虽然我与汐宫之间,并不提及。但天下人都知道,我不是罹国的福星,更明确点来说,倒是个扫把星。

  “汐宫?”

  “恩?”

  “要不,你把我给废了吧。”我思虑了很久,终于下决心道。

  “你最近又乱看什么书了,又开始胡乱发感慨。”汐宫终于睁开眼睛。

  “我杀了那么多的人,又被传为妖后,还是另五国攻打罹国的缘由,实在不得民心,委实不该坐在一国之母的位置上。你把我废了,再娶个王后。敌国进攻罹国的理由众多,但最隐晦的根源不过就是因为大家都相信了那句预言。你把我废了,他们争夺的目标就只是我,而非整个罹国了。到时候鹬蚌相争,你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这岂不一举多得?”我越说越兴奋,索性坐了起来,“舍我一个,换整个天下。也许这才是‘得夙夜者得天下’的真正含义。”

  “我若娶了新王后,夙夙会怎么样?”汐宫淡淡问到。

  “......”我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忽然觉得胸中很堵,“会难过吧,你可以对她好,就是别让我知道就行了。我心很小,我怕我会吃醋,做个巫蛊,天天扎小人儿什么的......”

  汐宫笑笑,不再理会:“我倒觉得,那句关于王后的预言是表彰王后的治国才能。”

  我知道他在与我说笑,想要把这个敏感话题跳过。六合之内无人不知,当年那个预言,那场天雷,已经让我的名字享誉四海,每个想要统一九州大陆的君王都不会忽视那场祭祀。想来前任罹君也不会料到,那场再普通不过的占卜会带来罹国灭国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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