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潮开始了，这个相对偏远的小镇的人们像观看平常的新闻一样静观着事态的发展·首·发葛立涛的家是北京的，收到了北京同学的来信。来信大骂当政的领导人，列举了某个领导人在美国拥有的资产，说他家拥有一条华尔街，痛骂政fǔ的**，呼吁学生们行动起来……这封信在班里传阅读了很久。没过几天，学校停课了，组织大家观看电视的现场直播，告诫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紧接着，学校就放假让学生回家了。
子夜去宣化找海林。她第一次来宣化，只知道海林在宣钢工程处，具体怎么走，她一概不知。她从车站一路走一路问，问到了总公司，传达室的老头很热情。
“师傅，我爸爸是宣钢的，他叫洛海林，您能帮我找到他吗？”子夜问。
“宣钢大了去了，好多个厂，你爸爸在哪个厂？”老人问。
“工程处，这是我经常写信的地址……”子夜把自己平时写信的地址给了老人。
老人接过信封，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
“你是外地的？”老人问，“蔚县到这儿有二百多里吧？”
“嗯。”
“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就在这里等着，让爸爸来接你……”老人说，“你这孩子胆子真大，自己一个人来的？”
“是。”
“你是学生吧？”
“是。”
“北京的学潮闹得很凶，你们学校闹了吗？”
“我们学校放假了，我想看看这边的动静……”
“北京来了一批学生，动员我们支持他们的学潮，咱们铁厂要什么有什么，平时的生产工具稍微一改装，就是装甲车，可是咱不能随便动呀，弄了个文化大革命，折腾得乌烟瘴气的，咱老百姓懂个啥？让干啥就干啥，结果赔进不少人命去。现在，我们都学精了，爱谁来谁来，没有上面的红头文件，一律不接待……”老人说，“咱老百姓哪懂那些个国家大事啊……”
“他们来游说咱们公司了？”
“对，全让我给挡回去了，我问他们有没有上面的红头文件，有上面批示的红头文件，要什么给什么，没有的话，就只能说对不起了……”老人说。
说话间，海林骑着自行车来了。
“你怎么来了，子夜？”海林吃惊地问。
“我来看看您。”
海林向传达室的老人道过谢，把子夜接走了。海林的单身宿舍住着三个人，海林爱整洁，宿舍里收拾得很干净。宿舍里的一个同事是当地人，回家了，另一个正在吃饭。
“老洛，这是你家闺女？”海林的同事笑呵呵地问。
“这是我家小不点儿，”海林介绍说，“这是我的同事……”
“叔叔好！”
正说着，乔安斌进来了。
“师傅，我来看看师妹……”乔安斌说。
“师哥好！”子夜向乔安斌打招呼。
“长这么高了！”乔安斌夸赞道，“还在上学吧？”
“嗯。”子夜应道。
“师傅，我去给师妹买饭……”乔安斌说。
“我一会儿去吧。”海林说。
“我去吧！”乔安斌说。
“老洛，你家顶班的事儿怎么着？将来让谁接你的班？”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海林和工友说着话。
为了安排子夜住宿，海林的同事临时搬到别的宿舍去休息，子夜觉得很过意不去。海林工作忙，没时间陪子夜，子夜只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返回了学校所在的镇子，学校因为学潮的事儿还处在放假中，子夜就回家了。
学校复课后，开了全校大会。在这次学潮中，从本校考上大学的学生没有一个人参加，学校因此受到了表扬，说该校的思想品德教育工作做得好。子夜笑了，其实不是该校的思想工作做得好，而是该地区的人胆小怕事，从不惹事儿。他们根本不管正义与否、黑白与否，他们的处世哲学是明哲保身。
顶班政策有变，海林来信商量顶班的问题。海林还有四年才六十岁，还不到正式退休的年龄，按单位的政策可以内退，允许子女接班，工资只能领取75％；如果等到实际年龄再退休的话，到时候就不再实行顶班政策了。考虑到孩子们的就业问题，海林决定提前办理内退，让子女接班。接班的子女享受长期合同工的待遇，而不再像海林他们那样是终身制工人。班只有一个，子琼已经结婚，错过了顶班的机会；子梦已经订婚，芙蓉说可以不考虑。子夜说订婚不同于结婚，而且现在已经发现男方别有所爱，分手是必然的，可以考虑子梦，并说自己不参与顶班的事，可以在子涵和子梦之间选。按长幼排序，她建议子梦去，因为子梦的梦想就是当工人，如果怕子涵闹腾，可以让她继续上学，既然学校答应可以从头上，就从头再学一遍，考大学的把握也会更大一些。如果家里觉得负担过重，她可以退学。子夜亮明自己的态度，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海林。
海林和芙蓉不主张子梦退婚，他们认为退婚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他们和子琼商量着把子夜的名字报了上去。子涵性情虽然暴躁，但她胆小懦弱，海林夫妇担心她以后无法独立，就找关系把子夜的名字又换成了子涵。这件事情，只有子琼和海林夫妇知道。海林夫妇怕子夜不高兴，叮嘱子琼守住秘密。
就这样，子涵顶了海林的班，终于有了着落。最初她在单位不适应，总往子夜的学校跑。子涵顶了班，心里有点儿不落忍，想补偿家里点儿什么，就每月给子夜20元钱作为额外的生活补贴。她劝子夜吃好点儿，保持充沛的学习精力。
子涵接班了，家里只有子琼和子梦在织地毯。子梦的未婚夫贾炳久因为没有更好的事情做，就开始贩卖地毯。海林他们这个村的女孩子十之**都在织地毯。近水楼台先得月，海林他们村自然也就成了贾炳久收购地毯的首选地，并借用海林夫妇的名望进行了赊欠。贾炳久没能按时付款，村里人经常找海林夫妇要账。海林这一辈子也没有欠过人家的帐，觉得这种事儿很丢人，子梦自然就成了海林发火的对象。子梦一趟趟地往未来的婆家跑，催他们抓紧时间还村民的钱，贾炳久一去不复返，公公婆婆又不替他还账，事情就一直僵着。后来，有传言说贾炳久的前女友和他藕断丝连，居然怀了他的孩子。子梦和贾炳久的关系更僵化了。海林是个急性子，不喜欢事情拖泥带水，碰到这种事情，她不是帮着女儿出主意、想办法，而是无端地发火。子梦在订婚期间花的钱，都要算在子梦的头上，子梦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所以子梦的日子很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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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假日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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