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在校门口碰见了梁昊。
“你不是回家休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梁昊问。
子夜没有说话，两眼噙着泪水。
“怎么啦？”梁昊问，“你一定要回家，我就让你回去了，怎么哭上了？”
泪珠一个劲儿地往下滚，子夜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没有人理解她此时的心情，没有人知道她的心理需要。
“走，跟老师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梁昊说。
“我不去！”子夜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听话，走！”梁昊用命令的语气说。
梁昊用自行车驮着她来到他的小院。他的小院在教工宿舍区，正面三间屋，南面两间屋。北屋和南屋之间仅有两米宽的空地。梁昊打好自行车，打开门，让子夜在沙发上坐下。他开始准备晚饭。
“你想吃什么？”梁昊问。
“您看着办吧。”子夜说。
“米饭，行吗？”梁昊说。
“嗯。”
半小时以后，梁昊就弄好了饭。餐桌上摆着一盘炒鸡蛋和一盘青菜。梁昊盛好饭，催子夜吃，说自己在学校食堂吃过饭，就不陪着吃了。
“多吃点儿！”梁昊说，“我爱人不在，我也不会做，不知道做得可口不可口……”
梁昊不断地给子夜布菜，子夜勉强地吃着，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
“身体还没有恢复吗？”梁昊问，“看你吃饭的样子，身体肯定不舒服……”
“您炒的鸡蛋是苦的。”子夜说。
“真的？”梁昊说，“我尝尝。”
梁昊夹起一块鸡蛋尝了尝，果然是苦的。
“鸡蛋怎么会炒成苦的呢？”梁昊不解地问。
“您都放什么了？”子夜问。
“我放了盐和味精。”梁昊说。
“味精和鸡蛋不能在一起吃。”
“我不会做饭，不懂这个。你吃青菜吧！”
子夜勉强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帮着梁昊收拾餐具。
“你们那儿的车不是早晨的吗？”梁昊问。
“我妈说下午三点新添了一班车，结果我白等了半天……”
“那你是怎么会来的？也没见家人送你。”
“我自己走回来的。”
“二十多里地，你走着回来的？”
“嗯。”
“你可以第二天再回来。”
“我不想在家里呆了。”
“你这孩子，太任性了！你妈知道了，该多伤心啊！”梁昊说，“等着，我给你端盆热水烫烫脚，走了这么远的路，脚肯定肿了……”
“我回学校再烫！”
“听话！”
梁昊端了一盆热水放在子夜面前，催子夜烫脚，子夜很是难为情，不好意思在老师面前脱鞋脱袜。
“我还是回学校烫脚吧！”子夜羞怯地说。
“这儿又不是办公室或课堂，干嘛那么拘谨？你平时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劲儿哪儿去啦？”
“我今天走了好几十里路，脚很味的。”
“谁的脚没味？”梁昊笑道，“还等着老师给你脱鞋啊？”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这就对了嘛！”
子夜蹲下身子，很斯文地脱去鞋子和袜子，把脚轻轻地泡在热水里，把脱下来的袜子轻轻地塞进鞋子里。热水的确解乏，她觉得走了几十里路的疲劳缓解了不少，她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因为梁昊的关心让她感受到了长者的关爱。
“以后不许再走着回来了，一个女孩子家，路上多不安全啊！”梁昊责怪道。
“邪不侵正。”
“又逞强了！”
“我没有。”
“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好像没什么，就是睡觉时只能侧着身子，不能平仰着，平仰着睡觉，大脑就像一堆没有组装的乱七八糟的零件，很乱，还头疼……”
“我没有把你摔伤这件事儿向校长汇报……”
“我不会说的，也不会怪您。”
“你这孩子真善良！”
“以后有什么事儿，就告诉老师。看你的状态，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子夜烫完脚，穿好鞋袜，倒了烫脚水。她又歇了一会儿，要回学校，梁昊就驮着她一起回了学校，并叮嘱她早点休息，当晚不用上晚自习。
子夜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以前的那种学习感觉了。以前，上立体几何课，她很少在纸上画图，因为她的大脑里就有一幅立体的图，就连那些英语字母在她的大脑里都好像是立体的，对她来说，学习就是一种快乐而轻松的游戏，而现在，她没有这种感觉了。她感到可怕，觉得自己很可能会一天天变傻，她把自己的忧虑告诉了梁昊，梁昊说再养养看。
子夜的学习成绩并没有落下，只是没有以前反应快了，没有以前的立体感了。她发现自己只要一运动，哪怕是做课间操，大脑里都会有一种乱七八糟的混乱感，都会头痛。因此，她请了不出操的长假，也不上体育课了。梁昊很担心子夜，向各科老师打听子夜的学习情况，各科老师都说她的学习没问题，梁昊放下心来。
学校组织看《妈妈再爱我一次》这场电影，这是轰动全国的一部哭片。看电影时，整个电影院里的观众，无一不啜泣，子夜也随着影片的情节默默地流着眼泪。等影片结束时，子夜因为激动流泪已经头痛欲裂，同学把她扶出了电影院。子夜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可能坏掉了，她不能激动、不能流眼泪，不能侧着身体睡觉，不能有哪怕轻微的运动，只要有其中的一种行为，她要么头痛欲裂，要么整个大脑就像一堆散乱的没有组装的零件。骄傲一时的子夜会变成傻子吗？自己会像大街上疯疯癫癫的李寒梅一样没有了羞耻感和荣辱感吗？李寒梅在计算银行账目时，因为错了一个小数点，被吓疯了。洛子夜因为春游摔下山要变傻吗？自己会变傻吗？天呢，这些前所未有的症状似乎意味着自己有可能在一步步变傻……
周宝也转学走了。子夜也想换个环境，可又觉得似乎已经没有了必要，因为她对自己的未来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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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老师端来泡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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