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寨内的散修已经锐减至四人。
脏道人环视一周,郑重说道:“我们组队,一起行动。”
林雪宜和方瑞只能同意。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疤刘沉声道。
“继续探索百花寨。”脏道人皱眉道,“毒源至今没有线索。昨天那老汉说的是‘莫住空屋’,可没说‘莫进空房’。想来探索应当无碍。”
“我们四人共同探查屋子。”
事不宜迟,众散修即刻行动。
这些矮脚屋结构简单,一层架空、二层除了小晒台外,就只两三隔间,有些人家墙上还挂着刺绣红白花。最内夹层似乎是存放粮食的地方,只是余粮不多。
分散各处的矮脚屋落灰程度不一。个别屋子沾满尘埃,已经久无人居;多数房屋落灰不多,似乎在近期才空置下来。
“这说明最近发生了较大的变故?可这还是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越是搜查,几人面色越难看。
“你们看!”
一路查找过去,林雪宜突然出声。
原来四人不知不觉间,已来到昨天疤刘不慎掐死有痣青年之处。
昨天还是空旷的田间,多出两个背对众人的稻草人。两个背对的身影穿着当地盛行的黑衣黑裤,背后由一根十字形插杆架住。
疤刘和脏道人互看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晦色。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诡魅。”
疤刘咬牙上前,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他快步转到正面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稻草人,分明是两具面容平和的死尸,被木杆架在了田埂边。看那容貌和年纪,和昨日的有痣青年有几分相似,应当是那个青年的亲属。
这什么情况?死了一个年轻人,全家跟着暴毙?脏道人整個人都懵了,瞬间想到昨晚那对老夫妻。
“难道说,死一个就会死一家?这才是寨中都是空屋的原因?”脏道人喃喃道。
“管他呢,反正出事的又不是我们。”昨日动手的疤刘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死一个?你们昨天到底遇到了什么?”林雪宜听了脏道人的话,两眼一眯,“现在我们是一个队伍,都到这个份儿上,再瞒着怕是说不过去了吧。”
说完林雪宜隐晦地给光头方瑞使了个眼色,暗暗后退两步。
脏道人思索片刻,不顾疤刘暗沉的脸色,将昨日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林雪宜顿时柳眉刀竖,指着疤刘大骂道:
“疤刘你疯了吗?在诡异的地盘大开杀戒?嫌命长自己找根绳子上吊去,别来拖累老娘!”
疤刘也摸不着头脑,面色铁青争辩道:
“谁、谁能料到死一个,一家子全没了?!再说,死的是寨民,我和脏道人都没事儿,你慌什么?”
“行了。”脏道人打断正在争执的二人,“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
“我们还要继续追查吗?听昨日那年轻人说,整片山都有民居。”疤刘正好转移了话题。
说到这,四人突然停了下来。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不觉感到背脊发凉。
他们回过神来才迟钝地惊觉,这片区域好像一个寨民都没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天边厚重的云霞翻涌,躲在幕后的阳光折射出迷幻的色彩,仿佛在酝酿灾厄与恐怖。
“一家一家的死去。这样说来,寨子和山上都找不到奇毒,恐怕此事的根源不是毒,而是一种诅咒?”冷静下来的林雪宜脸色瞬间惨白。无形的诅咒无疑是最难解的,小小人烛境修士在诅咒面前还不够看的。
她当机立断道:“这根本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快走!”
破境丹虽好,但也要看有没有命拿。
四人不再迟疑,齐齐朝着远离百花寨的方向疯狂逃遁。失败大不了再来,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棕色的矮脚楼、处处繁盛的草花树花……无数景色在四位散修眼中飞速倒退。
遁了不知多久,四人力竭,跌跌撞撞一头扎入一片花林中。
这里草花繁茂,树花在枝头招摇,或粉或白的花瓣飘落,铺在茸茸青草之上。
“已经……离开很远……我们…安全了……”林雪宜喘着气。
“娘咧,多久没逃这么快过。”疤刘一屁股搁在怪石上。
连脏道人都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脏道人仰起脖子,准备继续用衣袖擦干净,却忽然怔住。
只见头顶的山坡上,影影绰绰掩映着零星的矮脚楼,一道熟悉的寨门若影若现。
“不对——”他一手指向山头,引来其余三人或惊愕或恐惧的目光。
他们再次回到了百花寨山脚下!
“我来试试。”
现在不是藏拙的时候,光头大汉方瑞“刷——”地脱下本就敞开的衣襟,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只见虬结的肌肉上满当当都是恶鬼刺青。那些刺青不像是针刺、而是被封印在皮肤里一般,不断变化鬼脸,发出无声的哀嚎。
随着方瑞大喝,肌肉鼓起,一只恶鬼从皮肤上脱出,只留根若有若无的诡线相连。恶鬼咆哮着朝着山外掠去。
半晌后,方瑞闷哼一声,胸口气血翻涌。他擦了擦溢出嘴边的鲜血,脸色难看道:
“我和诡刺青失去了联系。”
闻言,众人面色更沉,稍稍休整后又站了起来。
“换个方向再逃。”
可再一次尝试后,众散修又回到了山脚。而这次,几人出现之地赫然离寨门距离更近。
脏道人面色凝重,继续换路而行,直到四人面前不远处便是熟悉的寨门。
见此,林雪宜怀疑是脏道人与疤刘二人早已沾染诅咒的缘故,她周身燃起血气,挑了个方向兀自遁走。
有林雪宜开头,剩余三人各施手段,作鸟兽散。
片刻后,四散奔逃开来的众人竟然再次汇合,而寨门已近在眼前。
“是祸躲不过,既然如此,我们回去。”脏道人咬牙道。
说完便率先朝村子走去。其他人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再次入寨,眼前依然是一片死寂,一切似乎没有变化。
这时,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