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骑还未出屋,第三骑又至!
“不好了!那黑脸长须的猛男追到了西直门!大王扛不住,逃过来了!”
“大王快逃吧!”
林钧:“……”
也先败得有点快了。
伯颜帖木儿已黑着脸站起,示意朱祁镇几人同他一起,至于梁贵,林钧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纸,叫道:“大王,这是个守屋的下人,不干什么事,就留着他吧!”
伯颜帖木儿哪还有心思管这等小事,听了哈铭翻译后,挥了挥手,大步向往走去!
这一个月来,林钧其实主要就做了一件事——逼所有人学会骑马。
除了刘绍身量不足,足尖还够不到马鞍,其他人都已十分娴熟了。
危急时刻,人手一骑。
刘绍被袁彬拎到了身后,哈铭怀里踹着崽崽,跟着伯颜帖木儿,待看到也先残部,众人立刻挥马扬鞭,向城外营地冲去!
林钧不免觉得荒谬:明明已方大胜,他们却要跟着敌方逃窜!
不少百姓爬上了墙头屋顶,拣起瓦片石块,就向瓦剌残兵砸来!
朱祁镇外还穿着皇袍,十分醒目,很快,就有百姓大声呼喝:“小心!不要误伤到太上皇!”
朱祁镇心中正泛起一丝暖意,却听得百姓又大喊:“将军们说了!太上皇,不能死于无名小辈之手!”
“等他们来了再动手!”
朱祁镇一口老血险些没吐出来,手中的马鞭,不由又挥得急了些!
林钧恰在他旁边,留意到小朱同学的脸绷得死紧,这可是个老好人,平素对刘绍都笑咪咪的!
朱祁镇咬牙道:“钧哥儿!朕要练箭!明天就练!”
显然,大明武将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让朱祁镇,动了真怒!
林钧自然说好,反正现成的两个武将,袁彬哈铭,放在后世,就是请了俩私教师傅,多奢侈!
一路逃窜,砖头无数,也就伯颜帖木儿挨着朱祁镇,借了点儿光,完好无损。
旁的人,哪怕也先,额头也擦破了点皮儿。
终于到了土城大营,林钧勒住马,一眼望去,瓦剌骑兵少了许多,剩下的也人人带伤。
也先黑着脸,先狠狠地瞪了眼朱祁镇,朱祁镇脸一僵,默默地低下了头。
待也先进了营,朱祁镇方慢慢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了林钧:“钧哥儿,朕刚刚一瞬间,有把也先和那帮子武将,放到一起的冲动——”
林钧眨了眨眼:“一个也先怎够!还要加上塞罕王,大同王——”
林钧一口气说了一串瓦剌的贵族们名字,听得朱祁镇连连点头!
末了,朱祁镇咬牙切齿道:“还有那假冒朕的小贼!”
“王先生,不能白死!”
林钧:“……”
毫无疑问,如果把小朱同学的仇恨对象,按仇恨值排一个榜,榜首一定是他!
一骑绝尘!
林钧默默地捂紧小马甲,地下工作者,真的是太难了!
也先真的折了很多兵,关键是他还不能久攻,别忘了,算算时间,大同宣府,还有支援紫荆关的明军,至少五万人,差不多也快到了!
到时候,腹背受敌,也先没有自信,能打赢这场战争!
也先毅然转移了目标——居庸关!
这座距离京师最近的雄关,可以说是明都的喉舌!
只要扼住了此处,进可攻,退可守,也先,就等来了喘息之机。
大军开拨,朱祁镇背对车头而坐,痴痴地透过马车后的小窗,看向京城。
他真的很想回家。
林钧叹了口气:“皇上,都多远了,除了尘土,还有什么?”
朱祁镇恍若未闻,依然面向京城而坐。
哎,养宠物,真的不能养智商太高的,很容易就不听话。
林钧板起脸,提高了声音:“皇上不是说要学射箭?要亲手教训那小贼?!”
朱祁镇慢慢转过了身,迟疑道:“在马车上,要如何练习?”
袁彬立刻道:“皇上不知,练箭,其实练好三点就行了。”
“其一是眼力,目标都看不清,又如何能奢求射中?”
“第二,乃是臂力,眼力到了,臂力不到,也白搭!”
“最后,是下盘要稳,不然一拉弓,人就东倒西歪,又如何能射准?”
袁彬笑了起来:“车上其实练下盘最好,蹲个马步就行,若是在车上都能稳如泰山,平地自然不在话下!”
朱祁镇从来都听劝,当下就练了起来,初时总是不稳,刚扎好马步,就向一边倒去。
他倒是不气馁,一遍又一遍,连崽崽都飞到了林钧头上,睁圆一双小黑眼,为他打气。
林钧脸一黑,反手抓住了鸡脚,直接抛到了哈铭身上。
自从这崽子乘坐哈铭专列,在哈铭身上拉过一泡屎后,似觉醒了什么技能,动不动就想飞到林钧头上作威作福!
林钧现在十分后悔,没事儿叫朱祁镇孵什么蛋!
这哪儿是鸡,分明是祖宗!
刀鸡之心,已急不可耐!
林钧杀气一露,崽崽立刻消停,老老实实地伏在哈铭怀里,不时咕咕两声,似在说,有种你过来啊!
林钧呵呵一声,等着吧!
一年的小公鸡皮细肉嫩,最适合做烧鸡!
一人一鸡无声厮杀之际,朱祁镇终于能稳住身形,撑上片刻功夫了。
林钧知道,光让小朱同学吃苦不行,还得给点甜头。
他惯例拿出帝王起居注,记了起来:瓦剌大败,挟帝溃逃,帝笑,言,朕败了,大明未败!
足矣!
林钧笔一收,抬头一看,小朱同学,果然有些不好意思,收腹提臀,动作越发标准。
林钧忽想起,匆匆走时,扔给梁贵的起居注,是否已经传了出去?
……
梁贵看着正在阅读太上皇起居注的主人,一脸期待。
这是个圆脸微胖的商人,他忽地抬起头:“你把我的酒挖出来喝了?!”
梁贵大张嘴巴,连叫冤枉:“都是瓦剌贼人喝的,和小的无关啊!”
圆脸主人一指起居注:“……佐以小民梁贵所献酒水!”
梁贵:“……”
那笑嘻嘻的小哥,竟是个坑!
再也不会爱了。
他主人却一把揽住他肩膀:“献得好啊!阿贵!”
梁四海打定主意,先把酒坊收了,再把太上皇起居注献上去!
太上皇也爱喝的酒!
就问你爱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