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朱祁镇,此时境地并不美妙,到了居庸关,也先故技重施,又要把他推出来叫门,幸好朱祁镇装病已有心得,他又适时地病了。
这一次,小朱同学,还参考了之前林钧感冒,咳起来掏心掏肺,整个背都弓下去,涕泪直流,努力摇晃着朝也先走了两步,声音沙哑:“大王——”
也先皱眉:“你下去养病吧!”
朱祁镇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剧咳,上气不接下气:“谢,谢,谢大王。”
也先摆了摆手,野心勃勃的视线,已经落到了眼前的居庸关上。
相对于大同宣府的严阵以待,位于二者后方的居庸关,无论从城防还是士卒数量上,都差了很多。
也先自信,凭他手中的五万勇士,足以拿下这小小的居庸关。
看了眼疲惫不堪的部下们,也先大声宣布,原地驻扎,休息一夜,明日进攻!
林钧几人扎一个小小的帐篷,熟练度早已叠满,很快就收拾妥当。
已是初冬,到了晚上冷的要命,林钧晚上便做了满满一锅汤面,肉菜都下足,出锅配上老陈醋,人人吃的大汗淋漓。
吃了饭,就都挤进了帐篷里,崽崽如今成了抢手货,小暖炉一样,谁都愿意抱着。
只有林钧,一碰就炸毛,若崽崽会说人话,林钧完全可以想像他会说什么:“杀鸡了!杀鸡了!有坏人要杀鸡了!”
林钧认真回忆起,以鸡为食材的名菜都有哪些……对了,怎么能忘了赫赫有名的开封菜!
唔,玩一下拆分似乎也不错,炸一对香酥鸡翅,鸡腿做个汉堡包,鸡胸肉做成鸡米花——
崽崽敏感地往正在蹲马步的朱祁镇脚下靠了靠——
总有刁民想害鸡!
林钧正暗搓搓地琢磨的时候,刘绍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到外面看一眼。
林钧挑了挑眉,恐吓地瞪了一眼崽崽,满意地看到炸毛鸡扑楞而起,这才跟着刘绍出了帐子。
刚一出帐,冷风扑面而来,林钧下意识地缩了缩头,怎么感觉更冷了?
他看向刘绍,语气温和:“绍哥儿,什么事?”
刘绍一指前方的居庸关,林钧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微微一怔——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可依然能看到,城墙上模糊的人影,人头攒动,似乎在忙着什么。
林钧反倒笑了,伸手拍了拍刘绍的肩,“大概是居庸关守将,在加固城防。”
这倒是好事。
林钧非常清楚,别看他们现在被囚,其实安全的很。
大明越强大,他们就越安全。
要是大明,强大到轻轻伸出手指,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按死也先,看也先会不会乖乖把大明的太上皇送回去!
同样的,如果也先,在刚刚的明都保卫战中,攻破任何一门,铁骑长驱直入——
朱祁镇,才是真正的危险了。
这些思绪转瞬即逝,林钧一把揽住刘绍的脖子,给他捂了捂冻得通红的耳朵:“小孩子不要想太多,赶紧回去了!”
他没发现,刘绍不光是耳朵红,连脸蛋,也一点点的红了起来——
义父一直把他当成年人教育,大师兄,刚才却说,他是小孩子呢!
刘绍偷偷瞄了眼林钧,轻轻地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
回到帐中,无事可做,待朱祁镇练完马步,几人就早早睡了。
林钧半夜却被冻醒,牙齿打着颤,把袁彬推醒,叫他把积攒的羊皮都铺到身下,又在棉被上压了两张,这才好了些。
这些羊皮只是晒了晒,还没有硝制,准备做羊皮袄子过冬用的。
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
跟着也先行军在外的日子,林钧总是比别人起的早些——谁知道也先会不会突然拔营!
一定要早点做好朝食。
现下普遍还是一天两餐,正常情况,朝食应在八九点,夕食是下午四五点。
吃过夕食,天也就黑了,日落而息,对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人来说,不是说着玩的,而是真实写照。
林钧从被窝里爬出来,立刻感到了寒冷,也不管羊皮还没硝制,直接往身上一裹,哆嗦着出了帐。
刚一掀开帐帘,林钧眼一花,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片刻后,方熟悉了漫山遍野地雪白——竟是下了场厚雪!
林钧不由把羊皮又裹紧了点。
他早餐一惯求简,简单的烙了个饼,又热了点羊汤,进帐把几人都唤醒。
出来一看遍地雪白,朱祁镇愣了下,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夜来城外一丈雪啊——”
林钧一愣,朱祁镇好像第一次见到雪一样,按理说,北京这地方,冬天不少下雪吧!
旁边的刘监正看出林钧疑惑,苦笑解释:“皇上自然是看不到雪的,一下雪,我们尚膳监闲着的人手,也都得受直殿监调度,早早就要扫雪了。”
他小声道:“要是贵人们谁失足摔了一跤,这责任,可没人担得起!”
林钧恍然,看向了朱祁镇,笑道:“下雪可好玩儿了,能打雪仗,能堆雪人,还能打出溜儿滑!”
朱祁镇眨了眨眼:“出溜儿滑是何物?”
林钧也懒得解释,刚好羊汤端下,又烧了锅热水,他拿起热水往旁边的积雪上一泼——
积雪快速融化成一滩水,林钧一指细长条的水洼:“过上一两时辰,结了冰,就可以在上边打出溜滑儿了!”
朱祁镇秒懂,“好好好!那咱们可以先打雪仗,堆雪人?”
林钧轻咳一声,看了眼左右的瓦剌骑兵:“雪仗有些不妥,还是先堆个雪人吧!”
朱祁镇兴奋不已,恨不得立刻堆个雪人儿出来,林钧却喊他先吃饭,吃了饭再玩。
有那么一瞬间,林钧觉得,他是熊孩子朱祁镇他妈。
林钧一人发了一个饼子,教他们把饼撕成小丁,用羊汤一浇——
西安名吃,羊肉泡馍美滋滋啊!
朱祁镇刚吃了半碗,瓦剌军中已经响起了冲锋号角。
朱祁镇手里的碗慢慢落了下去,担心地看向了居庸关方向。
林钧站到了他身边,“皇上还吃不吃?袁彬他们都没吃饱呢!”
朱祁镇:“……”
他眼还盯着居庸关方向,手里的碗已快速凑到了嘴边,筷子飞快地往嘴里扒拉着。
下一秒,他的手僵在半空,双眼瞪的滚圆,旁边的林钧,亦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