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钧十分大度,“皇上就是重感情,所以臣等才愿为皇上鞠躬尽瘁。”
他再次重审誓言:“皇上放心,臣一定会把小贼送到皇上面前!”
说到马上就做到!
旁边的刘监正已经麻了,可怜吾皇再一次被小贼感动的两眼泛泪。
林钧忽悠完小朱同学,知道也先大败亏输,他们这些眼中钉,最好还是低调做人。
关紧柴门,炉子也熄了,早早铺好被褥,钻进了被子里。
一时间,众人又睡不着。
屋外瓦剌骑兵来来去去,嘈杂喧闹,也不知道也先,下一步要做什么。
林钧胡思乱想,要是师兄能告诉他下一步如何做就好了——
“也先,必先攻正对其的德胜安定二门,之前阳和之战,右参将都督石亨,大败而逃,同袍皆战死,唯亨一人归。”
“亨视阳和之战为奇耻大辱,令其埋伏于安定门之外,正好一雪前耻!”
林钧一怔,嗯?师兄还可以在军事会议上提出自己的意见?
他默默地把师兄的官衔,从七品小官,提到了五品。
林钧安下心来,很快沉入梦乡,轻微鼾声响起,因众人挤做一堆,听得一清二楚。
朱祁镇由衷赞道:“钧哥儿真是临危不乱啊!”
其余人在黑暗中默默点头,该说不说,林钧,是真能睡。
莫名的,屋外的嘈杂声,也在林钧均匀悠长的呼声中,变得遥远,朱祁镇几人一个接一个的困意袭来,陷入了梦乡。
只剩梁贵一人,睁着眼,怎么睡都睡不着——
不是!
太上皇身边的人,心都这么大吗!
外面瓦剌可是在攻打大明!
这破门,一踹就开了,到时候进来几个瓦剌贼人,手起刀落,他们这一排脑袋,可就和西瓜一样了!
梁贵把被子往头上拽了拽,呜,害怕!
第二天一大早,林钧就醒了过来,他伸了个懒腰,一眼看到旁边的梁贵,不由笑道:“梁兄弟,你起的好早!”
梁贵:“……”
他根本没睡好吗!
昨夜几次听到瓦剌骑兵靠近柴门的脚步声,每次都吓得他心肝乱跳!
也不知道这几位,是怎么睡得这么香的!
若林钧知道他的想法,定会告诉他:没啥,睡一个月怎么也习惯了!
……
早饭素来简单,林钧只煮了一锅杂粮粥,配上之前腌的酸爽泡菜,一人食了两大碗。
刚吃完,也先就派了人传话,请明皇去正屋。
林钧细心地带了梁贵一起。
到的时候,也先已全副戎装,他一指一脸不爽地伯颜帖木儿:“你,和伯颜在一起!本王,要亲自上阵了!”
哈铭翻译过来,众人皆是一愣,伯颜帖木儿板着脸道:“大王怕他不在,你们被人宰了,所以叫我保护你们!”
确实,瓦剌诸贵族中,也就伯颜帖木儿,和大明诸人关系好点。
看得出来,伯颜帖木儿极想上阵,但又不得不留下!
也先安抚了他一句,伯颜神色稍缓,也先手扶腰刀,面色凝重,大步走了出去。
林钧几人一起看向了哈铭,哈铭小声道:“也先大王说,会让报信官时时传递军情的,叫伯颜大王安心,等他的好消息。”
林钧几人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这敢情好,他们昨天一头雾水坐立不安,今天总算能知道即时消息了!
也先做为议事的大屋,自然不同凡响,林钧眼尖地看到了不少熟悉的物件:
脸上被砸了坑的黄花梨书案公子,和他的鎏金貔貅镇纸娘子;
双龙吐珠的烛台,青花瓷的花瓶——
林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朱同学,后者果然露出了微微心痛的表情。
林钧拽了拽小朱同学的衣角,好心提醒:“陛下,好多馒头!”
朱祁镇:“……”
不用说,又是馒山馒海!
朕心甚痛。
伯颜帖木儿很是尊重朱祁镇,请了他上座。
刘绍已自来熟的取了也先的茶叶,泡了茶,懂事地先给伯颜帕木儿和朱祁镇各倒了一杯。
接着是林钧,两位武将,嗯,干爹和他不配。
林钧看着他动作,想起当初在刘监正帐中,这孩子,还没这种觉悟。
战争,真是可怕的催熟机器。
半壶茶下肚,估摸着也先已经开始进攻,众人都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形容狼藉的瓦剌骑兵冲了进来,大声禀报,哈铭也是耿直,直接开启了同声翻译:
“大王还没到安定门,就冲出来一个留着长须,握着巨斧的黑脸汉子!大王招架不住,已经逃了!”
“逃到一半,又冲出一个留着更长胡子的黑脸汉子!拿着把大刀,哇哇地就冲了上来!”
“大王不敌,又逃了!”
林钧精神一振,这就是师兄说的石亨了吧?!
怎么有两人?!
第一个莫名地让他想起了李逵和程咬金。
哈铭翻译得又快又形象,几人有点崩不住了:伯颜帖木儿忧心如焚,他们笑出声来,好像不大礼貌?
袁彬猛地站起:“臣出个小恭!”
哈铭紧随其后:“同出!”
剩下几人大眼瞪小眼,伯颜帖木儿,已令那骑士再探!
又灌了半壶茶水进去,连出恭的袁彬和哈铭都回来了,探子的二报,才送来。
不过这一次,他一脸喜气洋洋,大明几人,心中不由一沉。
哈铭的声音也轻了许多:“西直门好攻!大王们都过去啦!”
他话音未落,另一骑又来报,哈铭瞪圆了眼睛,快速翻译道:
“那守西直门的将领撑不住了,逃到了城门下,城墙上的官儿却不肯给他开门!”
“大喊什么于尚书不让开门,他也没办法,要是这将领死了,叫他找于谦去!莫找他!”
那瓦剌骑兵声音一顿,莫名其妙地看了朱祁镇一眼,方继续通报。
哈铭逐句翻了:“最后,那城墙上的官儿大叫,太上皇都能一心去死,你算老几啊?!”
“那守门的将军直接就调转了马头,疯了一样冲杀过来!”
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朱祁镇挪了挪屁股,感觉伯颜帖木儿,看他的眼神有点怪,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让出了主位,坐到了伯颜下首。
林钧瞥到刘绍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低头轻咳两声——
低调,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