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都是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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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杀令!

  退即是死!

  还没完!

  那小民又道:“于尚书还下令,大军出城以后,关闭所有城门!”

  自绝后路!

  真正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林钧心情激荡下,连锅都不避讳了!

  他自此终于明白,为何大明能以劣势守军,逆转乾坤!

  人一旦豁出去,命都不要了,总是会发生些奇迹的。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半晌,袁彬咬牙道:“只恨不能上阵杀敌!”

  哈铭亦是目光坚定:“恨!”

  林钧好心提醒他们:“屋子外面全是瓦剌骑兵,想杀冲出去就是了!”

  袁彬沉默片刻:“算了,先恨着吧!”

  哈铭紧跟好学生的标准答案:“先恨!”

  林钧挑了挑眉,外面战事再激烈,他们几人,注定也只是看客了。

  林钧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偏房里有一个小炉子,大概是主人家冬天用于烤火的,现下闲置,放到了这里。

  他看向那小民:“借你家主人的炉子一用。”

  小民连连摆手:“请用请用!”

  他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俺就说,是瓦剌的大爷们用的!”

  林钧对他竖了竖大姆指,拿柴烧起了炉子。

  这几天在车上,一直吃烧饼夹酱牛肉,再好吃也吃腻了!

  刚驻营时,林钧就请朱祁镇,找伯颜帖木儿要了只羊,三两下杀了,如今全带了过来。

  他直接选了最好的上脑肉,肥瘦相间,切成小块,用树枝子穿了,架在炉上烤了起来。

  又掏出下午煮好的盐水花生,放到了炉边。

  林钧一边翻烤着羊肉串,一边笑道:“可惜了,没有酒。”

  那小民立刻叫道:“有有有!”

  说着,他直奔角落,抱走柴禾,两只手直接在地上挖了起来。

  显然是新埋的土,还十分松软。

  很快,一个酒坛被他挖了出来,“我家老爷好酒,只是细软好带,酒坛却不便了,没想到藏得如此隐秘,还是被瓦剌的大爷们发现了!”

  他说完,狡黠地眨了下眼,林钧不由哑然失笑。

  转眼间,烤羊肉的香气开始散发出来,林钧熟练地撒上了孜然和盐末,可惜了,要是再撒点辣椒,才叫完美。

  人人有份,那小民也分了两串,吃得满口流油,“多亏了这位官爷,倒让我觉得,这要命的差使,也挺美的!”

  林钧哈哈大笑,手上不停,这边几位爷的饭量,他已了如指掌,碰到好吃的,爱吃的,那就是无底洞!

  一口羊肉串,一口美酒,间或吃上几粒盐水花生——

  这狭小偏房竟有了些围炉煮酒的味道,佐以外面厮杀阵阵,颇有些豪气干云。

  只不过,林钧早知明军大胜,吃得十分痛快,袁彬几人心中有事,不时向外看上一眼,倒有些借酒浇愁。

  几人吃得正热闹,忽然平地一声雷响,接着一声又一声,仿佛雷公发怒,疯狂擂鼓!

  那小民吓得伏在地上,一边大喊:“老天息怒!”

  一边不忘咬一口羊肉串。

  林钧眉头皱起,这声音,倒是有些像后世的战争片中的炮火齐放。

  果然,袁彬神色肃然,看向了朱祁镇:“皇爷,应该是神机营。”

  林钧恍然,神机指的其实是火铳,枪械雏形,神机营,就是火铳营。

  当初神机营主力,也随朱祁镇一起出征来着,只不过在土木堡大战前夕,被井源做为重点保护部队,全员带走了。

  林钧是同意的。

  土木堡注定是死地,火铳这种东西,留下就是资敌。

  没想到,今天倒派上了大用场。

  林钧忽尔一笑,端起手中酒碗,一饮而尽,自言自语道:“当浮一大白!”

  屋外的轰鸣声就酒,又是一番滋味,袁彬几人也察觉到了战局已是有利明军,心中高兴,喝起酒来也是鲸吞长虹。

  转眼间,一坛酒,半只羊就下了肚。

  外面的轰鸣声终于稍止,哭声却随之响起,伴之以一个名字——

  孛罗!

  也先暴喝声突然响起,哈铭凝神听去,同步翻译:“哭什么!战士死在马背上,是光荣!”

  “孛罗不会白死!我会让整个明都,给他陪葬!”

  林钧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看了朱祁镇一眼:明都陪葬不了,拿大明的前任皇帝陪葬,貌似也是不错的选择!

  朱祁镇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手里烤的焦香四溢的羊肉串,顿时也没了滋味儿。

  他抬头向外看去,看的,却不是战火硝烟的徳胜门,而是屹立于夜色中的大明皇宫——

  那是他的家啊!

  他现在,离家如此之近,坐上马车,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回到他的寝宫中,洗个热水澡,再找两个美人儿侍寝。

  他也不想做什么,只要像在土木堡时,身边有柔软的温度就好。

  一时间,朱祁镇对回家的渴望,到了极点。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林钧,眼中满是乞求:“钧哥儿——”

  林钧摇了摇头,回不去啊!

  也先,还没死呢!

  虽然瓦剌损失不小,可他们所在民居,真就是固若金汤!

  朱祁镇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他喃喃道:“要是王先生在就好了——”

  林钧:“……”

  他都快忘了王老贼了!

  不能惯着朱同学!

  林钧面无表情地提醒朱祁镇:“王先生死了,皇上。”

  “死于八月十五,两个半月前,快百天了,可能都投胎了。”

  朱祁镇:“……”

  心凉。

  林钧默默拿出帝王起居注,认真记下,瓦剌攻城时,置帝于鏖战边缘,属臣林钧为抚帝心,特备盐水花生,又将羊肉串之,炙烤,佐以小民——

  林钧顿了下,看向那卖主人酒水求一口羊肉串的小民:“敢问兄台高姓?”

  那小民忙道:“不敢,小的姓梁,单名一个贵字。”

  林钧点了点头,继续写到,……梁贵所献酒水,帝食之,甚香。

  然放下筷子,帝即思起旧人——

  从他开始动笔,朱祁镇就偷偷摸摸的看着,看到这里,朱祁镇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轻声唤道:“钧哥儿——”

  林钧恍若未闻,笔下不停:“朕有肉有酒,然诸臣工皆在死战,肉不香矣,酒亦无味。”

  帝遂停箸。

  朱祁镇瞬间热泪盈眶,钧哥儿真是时刻不忘给朕美言!

  都是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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