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摆擂台赤裸挑衅
天，阴沉沉的，如山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碑楼无言，默默的俯视着广场。广场，人头攒动，忐忑不安。对于南京城来说，这样大规模的集会，是大屠杀以来鲜有的现象。
为彰显日本武士的强大，彻底击垮南京市民抵抗的决心，中国人抗战的信心，一连数日，日本人开着大汽车，架起大喇叭，满大街宣扬日中武士擂台比武。
清晨，一队队宪兵、伪军和侦缉队，驱赶着附近的市民，向碑楼广场集中，准备观看日中武士擂台比武。
不愿？好，枪托不由纷说便砸了上来。
再不愿？或许刺刀，或许冰冷无情的子弹……
总之，所有一切，让人知道，这就是亡国奴的下场。
人群中，也不泛抱着长刀的中国武师。这些人，不用小鬼子驱赶，大清早便赶到广场。为“鼓励”中国武师参加比武，这也是日本人占领南京以来，唯一一次可以带刀进入碑楼广场的集会。
碑楼南侧，搭着一个面积约二十平米的擂台。南墙上，横拉着一条长长的标语，上面书写：日中武士擂台比武。左右两侧，悬挂两条长的条幅。左边写着：不惧挑战彰显刀法正宗；右侧写着：不论生死弘扬武士精神。
对联激起了人群阵阵私语和唾骂。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赞颂日本武士刀法正宗，颂扬日本武士不怕死的武士道精神。
擂台四角，插着四面日本国旗。左侧搭着个高约一米，宽约四五米的台子，上面摆着十来张太师椅。椅子前横列着几张小茶几，上面摆放着几盘水果和简单的茶具。
广场四周，数十名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和警察，端着三八大盖，虎视眈眈的盯着人群。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不惧挑战彰显刀法正宗？几千年前从中国传过去的，还他娘的正宗？”
“你看右边，‘不论生死弘扬武士精神’，这是说日本武士不怕死。他娘的，这是对中国武术、中国人的蔑视……”
“欺我中国无人吗？欺咱中国没有武师吗？”
“不论生死？一会儿谁上，宰狗日的！”
“对，谁上？”
“不论生死？这你也信？有本事你宰个试试，小鬼子立马突突了你……那子弹，可不长眼睛……”
……
瞧见南墙条幅上的对联，人群热议不断。有咒骂的，有愤恨的，有跃跃欲试的，也有软弱害怕的……
擂台东西侧，杨闯面色微白，与李爽、马仔、油子和柳芬四人站在一起，若无其事的望着碑楼上的横幅、条幅，还有空空的擂台。
按照计划，今天只是观战。所以，伤势刚刚恢复的杨闯，在大伙的陪同下，挤进了广场。
“不论生死……哼，谁信？”柳芬瘪瘪嘴，重重的哼了一声。
“日本人说啥就信啥？真要不论生死，几个日本浪人还不够咱中国人塞牙缝。”马仔冷冷一笑，环顾四周。
油子没有说话，踮着脚尖，东瞧瞧，西望望，一付“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好奇得很，引来不少人侧目。
“小爽，你说日本人真是为了比武吗？”杨闯隐隐有种预感，日本人设擂比武，不单单是为了击垮民众的抗战信心和决心，而是别有目的。
“我也怀疑，可……无法弄清日本人真正的目的。”李爽挽着杨闯的胳膊，声音低低的：“也许，晚些时候老丁就会有消息吧……”
“姐，真宰了日本人，能跑掉吗……”柳芬踮着脚，四下望了望：“广场四周，小鬼子、警察不少呢……”
“你都想到了，那还用说。”杨闯侧首，看了看上下窜动的柳芬，微微一笑：“肯定难跑掉……所以我说这事不简单，日本人肯定还有目的……”
“不是说‘生死勿论’吗？”柳芬瘪瘪嘴：“红口白牙，专说假话，小鬼子还是人吗？”
“你还把小鬼子当人？你这脑子咋想的？”油子最爱跟柳芬开玩笑。
“我……”柳芬无言。
“行了……油子，通知老丁，派人摸摸，看小鬼子都埋伏在哪儿？”杨闯不露声色。
“好嘞！”油子应了一声，猫着腰钻进人群，不见踪影。
擂台西南角，几个汉子怀抱大刀，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愤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擂台，还有擂台左侧一米来高，空荡荡的看台。
“小日本这招狠啊，两句话便挑起所有人的怒火。”大龙冷冷一笑，脸上刀疤蠕动，看起来狰狞恐惧。
“狗日的小鬼子，不论生死，真他娘的不论生死？”林志国鄙夷的一笑：“谁信？你们信吗？我反正是不信！”
“小鬼子说话像放屁！”大虎咧嘴：“管他真假，老子今天非宰狗日的不可！”
刀子空着手，武扬抱着九环刀，立在一旁，没有吭声。
“大龙，谁先上！”林志国。
“不管谁先生，井边雄留给我！”武扬阴沉着脸，两眼锐利的盯着擂台，头也不回。
“别急，先看看再说。”大龙淡淡一笑，提醒着说：“不会都忘记来前怎么说的吧？”
“杨哥也真是的，非要让大伙看看。”林志国嘴里嘟囔：“这有啥子好看的，直接上去宰狗日的不就行了？”
“你知道啥，这叫知己知彼……”大龙微微侧首：“不摸清小鬼子的部署，吃亏的肯定是咱们……”
“你们说，小鬼子设擂台，到底想干什么？”林志国一直想不大明白：“难道真是为了打击咱中国人抵抗的信心？”
“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大龙沉吟。
“管它啥原因，反正一条……”大虎小声插话。
“啥？”大龙、林志国齐声问。
“宰狗日的不就得了？！”大虎咧嘴一笑：“你说的，问那么多原因干啥？累不累？”
“对，我说的。”林志国眼神闪亮，深有同感：“问那么多不嫌累得慌？！”
刀子斜着眼睛瞅了瞅三人，目光闪亮，没有说话。武扬怀抱九环刀，双目喷火，望着擂台，敢不能现在就跳上擂台，斩了井边雄，替父报仇。
几人的语音虽低，却也让四周的人群听了个大概。纷纷侧首看着几人，目光中有惊讶，有佩服，不泛怜悯。在这些人心里，大多在自语：这几人胆子真大，明知不能杀日本人，还敢上擂台比武？这不是把命送给日本人吗？悄悄移动脚步，与大龙等拉开了些距离。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人群中，不少怀抱长刀有骨气的中国武师，一脸愤怒的望着城墙上的条幅，瞪着擂台左侧的高台，额头青筋暴露，手中的长刀紧了又紧，等待比武开始，准备上台斩杀日本浪人。
广场南侧，二三百米的一个小院里，一个小队的鬼子拥坐在一起，三八大盖斜靠在肩膀，安静的坐在地上，等待出击的命令。
广场东侧的巷子深处，一名日军中尉在前，三十余名小鬼子在后，三八大盖倚在右肩，整齐的盘坐成三路，凶神恶煞的盯着街口。
广场北、西两面，各有一队鬼子兵隐蔽在民宅和巷子，只待宪兵队长松日社一声令下，便冲上街头，抓捕抵抗分子。
宪兵司令部，门前台阶前，几辆小汽车整齐的排列。
“司令官阁下，该出发了。”副官草上。
“井边君，拜托了。”本田松微微躬身：“让中国人在你的刀下颤抖吧！我的，期待你的胜利。”
“大佐阁下放心，我的，决不辜负天皇陛下的厚望！”井边雄身着和服，怀抱武士刀，神情傲慢，微微欠身，转身领着六名武士，钻进两辆小汽车。
汽车发动，慢慢驶出宪兵队，向碑楼驶去。
本田松双眼微眯，瞳孔微缩，脸色微变，又迅速恢复了平静。井边雄的傲慢，令他心中很是不喜。
“司令官阁下，请！”寺内长治不愧为黑龙会会长，见本田松神色不对，赶紧插话。
寺内芳子浓妆艳抹，一身艳丽的牡丹和服，酥胸高耸，眼眉浅笑，默默注视着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本田松。
寺内芳子就是个妓女。为讨好本田松，派兵维护擂台比武期间的安全，抓捕杀害井上太的凶手，寺内长治忍痛割爱，将寺内芳子送进本田松的官邸，供其淫乐发泄。
初觉新鲜，本田松每隔几日便派车将芳子接至官邸，芳子也使出浑身解数，满足本田松的喜好。可一个月不到，本田松渐渐感觉腻了，再无兴趣与芳子淫乐。
寺内芳子喜欢英武的男人，本田松的淡漠，让芳子很是想念和不满。
“寺内君，请。”本田松神情淡漠。如果不是为了以井边雄为诱饵，抓捕南京城内的抵抗分子，按本田松的性格，是不会出席观看比武的。擂台比武，说白了就是先定好规矩，几个人握着刀剑在丈许大小的台上，你来我往的砍杀，争个高低输赢。
在本田松看来，那都是胆小鬼才干的事情，真正的武士，应该在战场上进行你死我活的拼杀，那样才惊险刺激，让人热血沸腾。
汽车发动，慢慢驶出宪兵队，一辆满载宪兵的大卡车，紧紧跟在后面，向碑楼方向驶去。
“司令官阁下，这次擂台比武，黑龙会帝国总会，对此非常重视。”坐在汽车后排，寺内长治微微欠身：“还请司令官阁下费心，保护我大日本帝国武士的安全。”
“哦……”本田松面无表情：“不是说‘生死勿论’吗？井边君是帝国最有名的刀客，别号‘劈三刀’，还需要宪兵的保护？难道寺内君不相信他？”
本田松不喜欢井边雄的傲慢无礼。说到底，井边雄也只是一个刀客，在日本享有盛名。但到了中国，到了战场，什么也不是。保护？本田松冷冷一笑，模棱两可。
“司令官阁下，请允许我为井边君的傲慢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寺内长治陪着笑脸：“井边君必竟代表的是帝国，如果受到伤害，这……有损帝国的颜面，还请司令官阁下多多关照……”
“哟西……我的明白。”本田松微微点头。本田松心里早有盘算，井边雄如此傲慢无礼，派宪兵保护是不可能的，况且擂台比武，大庭广众之下，宪兵不能插手。但比武结束，抓捕抵抗分子，抓捕伤害大日本帝国公民的凶手，包括擂台比武的中国人，却是宪兵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