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遇陷阱危机四伏
“老爷，这是这个月的帐本。”张永祥把帐本放在杨正武面前，便与管家老秦一声不吭地站在桌前。
杨正武心烦意乱地翻了翻，随手扔在桌上：“老秦啦，你去外边盯着一点，我与老张有些话要说。”管家老秦应了声，转身走出书房。
“老张啊，小鬼子昨晚的搜捕没抓着人吧？”杨正武。
“老爷，您就放宽心吧。据卡子上的警察讲，昨晚小鬼子折腾了一夜，人影都没捞着。”张永祥赶紧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杨正武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俯身咳起嗽来。
“老爷，您没事儿吧？”张永祥赶紧递上茶杯：“喝口水，压一压。要不去趟医院？”
杨正武咳嗽缓了些，张永祥接着说：“您放心吧，李队长已经带人进城了，正派人满城的找呢，小闯的几个兄弟早先也跟进了城，会没事儿的。”
“好，好，那我就放心了……不说这小子了。”杨正武缓过劲来，看着张永祥：“这次回来，你就先别回云州了。让大杨先替你一阵。物资筹集的事儿，咱们得抓紧了。从武汉军统跑来个姓甘的，在警察局当了个副局长，好像对这事儿有所察觉，我身边放心的人不多，除了老秦，就阿力……”
“我听您的。那就让大杨先去云州。”张永祥说：“李队长就先不来看您了，必竟您这儿……”
“告诉小爽，不要来，门口的狗最近多了几条。”杨正武点点头：“你就辛苦一点，两边跑吧，有事儿也可以让阿力或老秦多跑跑。”
“好的，老爷。”说完，张永祥转身出了书房。
仗着地熟，兄弟们在杨闯的带领下，七拐八拐的进了南京城。一路避开好几个盘查的卡子，躲过好几波小鬼子和伪军、警察的搜捕队，杨闯和何明湘等人终于来到一家名叫德龄堂的诊所，这是何明湘掌握的第四个联络点。
前几个联络点，不知为什么，四周全是行迹可疑的人，要不是杨闯见机，恐怕早被埋伏的鬼子和侦缉队给抓住了。不过，这也让兄弟几个惊出了一身冷汗，感觉浑身不自在，有火想发泄。
这家诊所与何明湘是单线联系，除了撤到武汉的上峰中有人清楚其是军统联络站，再没有人知道。
按照杨闯和大龙等兄弟的意见，最好是不再与军统的人联系。前三个联络点，兄弟几个差点上当，这一个万一还有埋伏，咋办？说白了，兄弟几人打心里就信不过军统的人。
何明湘坚持己见，非来不可，说在南京杀鬼子多个人多分力量，武器弹药的事儿也好解决。实在拗不过去，兄弟几人只好陪着何明湘一起来了。
其实，何明湘是有私心的。从武汉出发，一路追捕杨闯，所带的五六名手下都折在云州的鬼子手里。如今的他，说是队长，其实就是“光杆少校”。林志国、大龙、马仔、刀子和三喜，可都是杨闯的兄弟，没人会听他的命令。到了南京，想要打鬼子，手底下没人肯定不行。联系上潜伏在南京城的弟兄们，领着弟兄们一起跟小鬼子干，这是何明湘当前最迫切需要做的事情。既然闯进了鬼子窝，做好了准备跟小鬼子斗，就必须与上峰取得联系，在武器弹药和经费等各方面取得支持。这是大事，也是一名军统骨干、少校队长必须做的事情。
诊所不大，两进的院子，门诊有两个门脸大，坐堂大夫是一位五十多岁、嘴角长了颗痦子的眼镜男子，正给一位年纪约三十多岁，看起来凶巴巴的男子号着脉，两名抓药的助手站在柜台里，胡乱地按方子配着药。柜台前站着两名像是看病抓药的男女，无精打采地搭靠在柜台上，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助手小声说着话。
诊所后院的墙根，斜倚着几名穿着青布衫的汉子，正打着瞌睡，院子中央的小石桌前，围坐着三四名汉子，两手搭在石桌上，似睡非睡地趴着，一名汉子立在门帘后，两只眼睛警惕地盯着诊所大堂。诊所斜对面百十来米的小饭馆，坐着六七名穿着青布衫的汉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水聊天，眼睛不时地偷瞄着对面的诊所。
“何队长，我看这家诊所也有些不对劲。还是不要联系的好。”躲在不远处的墙根，杨闯四下张望了一阵，总感觉不大放心。
“不可能。这家诊所跟我是单线联系，除了武汉的甘副站长知道这个联络点外，再没有人知道！”何明湘固执地望着诊所：“既然要打鬼子，咱们就得在城里找个可靠的落脚点，不能让兄弟们每次杀完鬼子都跑到山里露宿去！”
何明湘心里对甘兴民有着近乎无条件的信任，因为，早年的甘兴民，可是最坚定的三民主义者，也是何明湘加入军统的引路人。
何明湘并不知道，他口中的甘副站长，已经从武汉叛逃到南京，并且当上了栖霞区警察分局的副局长。正是由于他的出卖，军统撤退时留在南京城的联络点被端掉了十几个，可谓损失惨重。这家名叫德龄堂的诊所，便是其中之一。
按春谷少佐的意见，捣毁各联络点后，便没有必要再派人埋伏了。
老奸巨滑的甘兴民知道，既然杨闯已经到了南京，那带人追杀杨闯的军统少校何明湘，这位昔日的手下，得力干将，也肯定到了南京，联络点终究会派上用场的。如果抓住了何明湘，再晓以利害，劝说其跟随自己，为皇军效力，对自己在南京迅速站稳脚根，或是再建立功勋，有着极大的帮助。所以，何明湘必须要抓住，并且还必须是全胳膊全腿儿的抓住。死了的何明湘，残了的何明湘，没有用处。
春谷少佐不再坚持，从宪兵队挑了几十人，听从甘兴民的调遣，协助侦缉队蹲守在各个联络点。
诊所的蹲守，是由甘兴民亲自负责的。早晨的时候，姓甘的还过来看了一眼，叮嘱了几句，便又匆匆地离开了。
“那这样，你不能先去，里面的人认识你。让大龙先去，若安全，你再进去。”杨闯拗不过，又不想回家，只好答应何明湘。
“好！就这么办。”何明湘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大龙扯了扯衣服，装出一付病怏怏的样子，一边咳嗽一边颤颤巍巍地向诊所走去。
“准备接应。”杨闯看了一眼何明湘，向后面的小组发出警戒的信号。做完这一切，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诊所大门。
大龙艰难地挪进诊所大门，扶着门框四下打量了一眼诊所大堂，又低头咳起嗽来。
看见有人求诊，两名助手立马来了精神，柜台前的男女也站直身子，警惕地看着大龙。坐堂大夫抬头随意地瞅了眼，嘴里喊了句，阿牛啊，搭把手扶人坐下，我这儿马上就好。柜台里一名助手应了声，连忙跑出来。
立在门帘后边的汉子轻轻踢醒打瞌睡的兄弟，警惕地注视着大堂里的一举一动。
“有鬼！”大龙心中暗笑，想抓老子们，没门儿！
“大……大夫，看病多少钱？”大龙一付可怜像：“我……我没多少钱，只……只有……”一边说一边艰难地从怀里摸出几张毛票，一手拍着胸脯，弯腰剧烈地咳嗽，一手高举着毛票，颤抖着递了过去。
“有埋伏！准备接应！”站在门口弯腰咳嗽拍胸脯，这是约定的联络暗语。杨闯不客气地瞪了何明湘一眼，向身后下达了接应的命令，分散在杨闯身后百十米的兄弟们，立刻做好了准备。
何明湘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细密的汗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怎么回事儿？这个联络点只有自己和甘副站长知道啊，难道……他有些不愿想下去。
“没钱？没钱看什么病？”阿牛一手捂着鼻子，厌恶地看了看大龙：“去去去……没钱别在这儿瞎耽误功夫。”
“大夫，您就行行好吧？”大龙扶着门框眼巴巴地望着坐堂大夫：“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和孩子靠我养活呢……”话还没说完，便又低头弯腰咳起嗽来。坐堂大夫斜眼瞅了瞅大龙，没有吭声，又低头号起脉来。
“走走走，没钱看什么病？”柜台里的助手不耐烦地说：“都像你这样，他娘的我们吃什么喝什么？赶紧滚！”
“大夫……”大龙低头剧烈咳嗽。“他娘的”，行医的有这样说话的吗？大龙完全可以肯定，这家诊所出了问题。
“快滚，想让我们把你扔出去吗？”两名助手气势汹汹地走出柜台。
“大夫……您就行行好吧，我……”大龙哀求地望着坐堂大夫。
坐堂大夫无动于衷，微眯着双眼，一手轻轻捻着痦子上的毛发，一手搭在凶巴汉子的脉上。
“滚！滚！”两名助手毫不客气地将大龙推出诊所。
“你们……”大龙很是愤怒，摇摇头，颤颤巍巍一步一回头地向杨闯等人隐藏的地方走来。
“怎么样？”何明湘还不死心。
“有埋伏！赶紧撤！”拐进墙角，大龙立马变了模样。
“撤！”杨闯发出信号。
过了一阵，凶巴巴的汉子醒过味来，腾地站起身：“刚才那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助手仔细想了想，指着门外：“那边！”
“赶紧给我追！”凶巴巴的汉子大叫。
“队长，在哪儿？”七八名身着青布衫的汉子闻声握着手枪从后院冲出来。
“蠢货！就是刚才那人！给我抓住他！”凶巴巴的汉子大吼着冲出诊所。
对面饭馆六七名青衫汉子握着手枪冲过马路：“队长？在哪儿？”
“他娘的，人呢？”凶巴巴的汉子怒吼。
“什么人？没有啊！”一名汉子回答。
“蠢货！”凶巴巴的汉子掏出手枪，朝天就是一枪，指着大龙离去的方向：“给老子追！”手握短枪立在四周的汉子立刻追了出去。
听见枪声，大街上立刻混乱起来，行人纷纷闪到街边，惊恐地望着一路嚎叫而过的十几名握枪汉子。
此时，杨闯等人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