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香半城兄弟商议
云梦居茶楼是李爽与大龙约好的碰头地点。已经中午一点多了，早就过了碰面的时间，依然不见大龙等人的身影。
李爽知道：出事儿了。大龙和志国等人找到杨闯了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不但没留下消息，连约定的碰面都没来？李爽心里七上八下的。
回到交通站，李爽再一次把二黑、油子和秀才派了出去，继续打探杨闯等人的消息。
“姐，张叔回来了。”柳芬从前院走进来，张永祥跟在后边。
“情况怎么样？张叔，有小闯哥的消息吗？”一看见张永祥，李爽赶紧追问。
“没有！小闯昨晚是回了趟家，知道老爷做了日本人的商会会长，大吵了一架，赌气离开了。”张永祥神情凝重的说：“具体在哪儿？老爷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杀小鬼子巡逻队的，应该就是少爷与军统姓何的。”
“唉，我早就应该想到，有军统的人在身边，还有什么秘密能隐瞒？”李爽凝眉慢慢坐在桌前。
“又是军统这帮王八蛋！”大虎咧着大嘴。
“姐，那现在咋办呀？”柳芬紧挨着李爽坐下。
“咋办？等。”李爽焦急地盯着门帘：“等二黑和油子他们，但愿……”
香半城饭馆在南京城很有名。一幢面积不大的小二楼，后边是个小院。之所以取名香半城，据说这里的南京本地菜非常地道，特别是这里的肚丝，那香味能飘半个南京城。
香半城饭菜不贵，适合普通人的消费。每到饭点，这儿都是人满为患。
坐在大厅靠窗的桌子旁，杨闯和兄弟们一边喝水，一边瞧着窗外，一边等着小二上菜。
“杨哥，你说河田这老鬼了这会儿在干什么？”林志国没由头的低声问了句。
“你问这畜生干嘛？”大龙没好气地说。
“随便问问呗，反正这会儿没什么事儿？”林志国放下手里的茶杯，笑嘻嘻地看了眼大龙，眼里闪着狡黠地光芒。
“河田……这会儿肯定在骂娘呗。”大龙瞅了瞅四周。
“骂娘？不会，我看这老鬼子肯定在求天皇保佑。”马仔接过话茬。
“求天皇保佑？什么意思？”林志国有些纳闷。
“不知道了吧？求他的天皇老子给他指点迷津啊？”马仔诡笑着双手合十，朝杨闯呶呶嘴。
林志国等人反应过来，看着马仔摇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小声点！”兄弟几个说话声音越来越大，香半城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杨闯赶紧阻止：“何兄，接下来怎么办？是回山，还是继续联络？”兄弟们立马收了笑声，淡淡地看着何明湘。
从上午联络情况看，军统撤离时设在南京城的联络站，几乎都被小鬼子拔掉了，继续联络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杨闯和兄弟们没有报多大的希望。
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沉吟了好一阵，何明湘才回过头来，一脸冷厉地说：“继续，还有最后一个联络点。这个联络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那万一……”林志国不合时宜地冒了一句。
“没有万一！”何明湘咬着牙：“他娘的，要让我知道是谁告的密，老子活剐了他！”何明湘有种预感，埋设在南京城的军统联络点都被端掉了，应该不是南京城方面的问题，问题应该出在武汉，甚至是重庆。
其实，何明湘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目标，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军统武汉站的甘兴民副站长，可是军统的老人，更是自己的引路人，在南京的时候就已经是上校副站长，他怎么能够变节投敌呢？不可能！但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德龄堂这个联络点，只有自己和甘副站长知道。如果是他，在军统自己还能相信谁呢？
下午，最后一个联络点，应该不会再有事儿吧？冷汗打湿了脊背，何明湘不敢再往下想。
站在办公室，甘兴民死死地盯着挂在墙上的南京市行政区划图。德龄堂传回消息，可以肯定，何明湘已经到了南京，并且极有可能就跟杨闯在一起。他们会在哪儿呢？作为何明湘的引路人，甘兴民自认为非常了解这位昔日的属下，十几个联络点，都设了埋伏，却也都落空了。他们还会去哪儿？
种种迹象表明，杨闯和兄弟们肯定不会回杨府。如果那样做，既给自己带来危险，也会给杨正武带来麻烦，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何明湘是永远也不会做的。除非……何明湘的手里还掌握着自己不知道的联络点，可这个联络点到底在哪儿？伸出双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揉揉太阳穴，慢慢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望着警察局外来来往往的人流，甘兴民感到头脑发涨。
钱德良兴致很高，早早的便约了几个牌友，在家搓起了麻将。说实在的，要论抓捕抗日分子，钱德良是最有经验的。日本人占领南京城后，这狗东西带着小鬼子满大街的搜捕国军残兵，用河田的话说，功劳是大大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坐上警察局长这个位置。可这狗东西自从当上栖霞分局的局长后，便不再像以前那么发狠了，有事儿总往后缩。
钱德良非常信命，几个月前去寺里求了一签，签上说要忌杀生，否则会有血光之灾。从寺里回来，整个人就好像转性了似的，遇事儿再也不往前冲，而是总往后躲。
日子久了，河田很是不满，一直想找个机会把他换下来。
甘兴民从武汉来到南京后，河田便有意安排姓甘的进了栖霞分局，先暂时做个副局长，等时机成熟便替了钱德良。
姓钱的是谁啊，精得跟鬼似的，还能不明白河田这点儿心思？这狗东西知道大势已去，便顺水推舟，将大小事情都推给甘兴民打理，自己乐得清闲，只要日本人不发话，便整天猫在家里，或是秦淮河的花船上，或是含香楼里，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的。
林志国是第一次吃南京的肚丝，淡淡的臭味带点香甜的味道，这与川菜猪肚的味道有着天壤之别。川菜的猪肚是油辣兼猪臭味，油辣的香味盖过了猪肚的臭味。但别说，虽然闻起来有点臭，嚼起来却很香，四川人都好这一口。虽说南京城的肚丝臭不臭、香不香、甜不甜、咸不咸的，吃起来没有川菜麻辣让人有感觉，那么爽口，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大龙、马仔可不是第一次来南京，特别是大龙，本就是南京近郊的人，吃起肚丝来，跟饿狼似的，简直用抢来形容。不大功夫，五六盘肚丝便下了肚。二人这才用手抹抹嘴，看着光光的盘子，眼里冒着油光，依旧一付意犹未尽的感觉，看得林志国是摇头别嘴目不忍睹。刀子依然很安静，吃起肚丝来有种文静的感觉，有种大家闺秀的范儿，让林志国和大龙、马仔笑疼了肚子。三喜担忧地看着没怎么下口的杨闯，几次想说点儿什么，都按捺住了。
何明湘没有心思看这帮家伙的吃相，满脑子都在回放上午联络的所有细节，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摇头叹息。一餐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中间几名警察还来例行巡查了一次，兄弟几人不慌不忙，倒也没有引起这帮狗腿子的注意。
吃过饭，一出饭馆大门，兄弟们便分成两组，一前一后跟着何明湘一连转过好几条大街，七拐八拐的，步行将近一个小时，几人才停了下来。
看着百十米外的昌源商行，信心百倍的何明湘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迟疑地观察半天，进还是不进，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杨闯站在墙根，观察了四周好一阵，转身走到何明湘的跟前，看了一眼林志国：“这一次，让志国和马仔先去。小心一些。”说完，打了个手势，马仔便大摇大摆地走上来。
杨闯指指林志国和马仔，再指指昌源商行，马仔点点头，跟在林志国身后向着昌源商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