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闯南京路遇盘查
“甘副局长，你看……”瞅了眼跑出门的几名属下，钱德良有意有“副”字儿上加重了语气。
“听局座的，还是局长有办法。”不服不行，甘兴民只得继续陪着笑脸。
“好，那就这样！你先忙，我还有事儿。”钱德良站了起来。
“好，您请！”甘兴民不得不站起身。他娘的，刚来，骂了老子一通，就又走了？甘兴民低着头，眼神阴森。
钱德良淡淡地瞅了瞅气色不大好的甘兴民，哼着小曲、负着双手、迈着方步昂首挺胸的走出办公室。
“呸！什么东西！”恭恭敬敬把钱德良送出办公室，直到看不见人影，甘兴民才冲着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咣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二黑和油子回来了。据二人汇报，在杨府附近，有一队鬼子巡逻兵被人伏击，六七个小鬼子全被杀了。有人看见，好像是两个男子所为。鬼子满城搜捕了一整夜，一无所获。小鬼子戒严了，整个南京城只准进，不准出。没有特别通行证，想出南京城万万不能。
听完二黑和油子的汇报，李爽的心悬得更高了。
张永祥早早起来，吃过早饭，略微收拾，便与李爽打了声招呼，夹着帐本出了门。
大街上，气氛相当紧张，小鬼子和伪军（和平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逐个排查来来往往的行人。
南京城的老百姓已经习惯了这种排查方式，不慌不乱，排着队有序地过着卡子。
卡子上的警察有好些认识张永祥。开玩笑，商会会长杨正武家的张掌柜，那可是杨会长的得力助手。杨会长是谁，大日本帝国柳川将军的朋友，那可是日本人跟前的红人。看见张永祥远远地排在队伍后面，领头的警察一脸媚笑跑过来打招呼，拉着他便往前边走：“张掌柜，您排什么队啊？这不是为难兄弟吗？”
张永祥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惊讶地问：“兄弟，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就设卡子检查？”
领头的警察连忙说：“张掌柜您不知道？”
张永祥装得更像：“不知道啊，我昨晚刚从云州回来。一大早，送这个月的帐本给会长对对帐。”
领头的警察声音压得低低的：“难怪您不知道。昨夜，两名抵抗分子杀了小鬼子七八个人的一支巡逻队。”说着，抬头左右瞅了瞅，又说：“要说还真厉害！兄弟们折腾了一夜，硬是什么也没捞着。”
张永祥心里暗自发笑，看了看卡子上的警察和小鬼子，再看看排着大队的老百姓，微微皱皱眉头：“这么排查也不是个事儿啊，人早跑了！”
领头的警察回应：“谁说不是呢？可新上任甘副局长的命令，不执行也不行啊。”回头瞅了瞅身边的几位兄弟，见都忙着查看证件、检查物品，没人注意自己，便又说：“管他呢，上头让查咱就查呗……”
张永祥皱着眉瞅着长长的队伍：“那……兄弟，您忙，我还有事儿，完了请您喝酒。”
“好呢。我等着。”领头的警察连连点头：“好了，那您慢走！”恭恭敬敬地将张永祥送过卡子。
瞅着张永祥走出老远，有排队的百姓低声骂起来：
“什么东西，狗汉奸！”
“人家有个好主子！”
……
“说什么呢？嗡嗡嗡的，像苍蝇一样……好好排队！还想不想过了？”领头的警察大声喊。
张永祥苦笑着摇摇头，这家伙，这不明摆着给杨府拉仇恨吗？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走进杨府大门，张永祥明显感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氛：“老秦，今天是怎么了？老爷在吗？”
管家老秦闻声回头看了眼门外：“老爷在书房呢，身体不太好，心脏病犯了。”
“这都多久没犯了，又怎么了？府里有什么事儿吗？”张永祥有些疑惑。杨正武有心脏病他是知道的，但不严重，只要不生大气，不受大的惊吓或者刺激就没什么事儿。今天又是怎么了？张永祥在心里打了问号。
管家老秦走近一步，瞅瞅四周，凑进跟前低声说：“昨晚少爷回来了！与老爷大吵了一架，结果被老爷赶出了家门。当晚，老爷心脏病就犯了……”
杨闯真的回来了！看来李队长说得没错，军统姓何的狗东西把什么都给说了。必须尽快找到杨闯，不然，依着少爷的急性子，早晚会出大事儿，张永祥加快了步子。
藏好武器，杨闯领着众兄弟悄悄溜下山，两三人一组，直奔内城而来。刚到山脚，迎面碰见准备上山搜捕的警察。
“站住！干什么的？”警察端着枪大声喝问。
“老总，俺们进城哩，买点东西。”杨闯缩着头。
“买东西？一大清早就从山上下来，我看你们不像是买东西，倒像是……抗日分子？”两名警察端着枪慢慢走上来，疑惑地打量着杨闯等人。
“抗日分子？老总，可千万别这么说，这要是让日本人听见了，俺们还有得活吗？”大龙操着本地口音，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俺们就住在山那边，这不，看今天天好，进城买些东西……”
“是吗？”问话的警察绕着几人慢慢地走了一圈：“我看不像……”说完，盯着大龙脸上的刀疤，眼神闪烁。
“老总，咋能不像呢？俺们真住在山那边哩……”杨闯也操着本地口音，急忙申辩。
“他娘的，怎么回事儿？”见队伍停下，队长蓝江慢慢悠悠地走上前来，疑惑地看了眼几名壮汉。
“队长，这几人有些可疑……”警察回答。
“可疑？”蓝江疑惑的看了眼杨闯等人，扭头问：“怎么可疑？”
“这几人说是山那边的，想进城。”警察回答：“可我看不大像……像是当兵的。”
“你们真是山那边的？”蓝江隐隐觉得，在这些人之中，有两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当过兵？”
几名警察端着三八大盖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就像盯着几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当兵？”杨闯一惊，赶紧陪着笑脸：“老总，可不能乱说啊……这年头，谁当兵谁就是个死啊……我家里还有老爹老娘呢？”
“是吗……那你们有没有看见两个男子进山了？”经验丰富的蓝江知道，说这几人是住在栖霞山的百姓，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怎么看都像杠枪打仗的。
“两个男子？进山？”大龙一脸惊慌，装得很像，疑惑地看了看众兄弟，众人赶紧摇头，大龙恭敬回答：“没有啊，老总，都没看见过。”
“真没有？还是没看见？”蓝江盯着杨闯与何明湘，终于想起两人就是前几日在翠云轩喝茶的茶客，不由多看了几眼。
“真没看见！”杨闯抬起头，坦然地盯着蓝江，手底下做好了准备，大龙、志国等不着痕迹地靠近了几名端枪的警察。
瞅了瞅警惕的杨闯和大龙等人，蓝江点点头：“没看见？没看见还在这儿磨磨叽叽的。走走走，别耽误老子进山抓捕抗日分子！”他可以断定，眼前的这几人就是小鬼子要搜捕的对象。看来，杀死小鬼子的不是两人，而是五六人。此刻，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还没等兄弟们动手，自己和身边的弟兄可能就会被眼前的几个汉子掐断喉咙，甚至连喊叫都来不及。
蓝江压根儿就没想抓捕这几人，抓捕这些有血性的汉子干什么？整个南京城被小鬼子屠杀了多少乡亲，三十多万啦！那些死了的人里还有自己的亲人呢，总得有人为他们报仇吧。
作为中国人，不能替乡亲们报仇，却帮助日本人抓捕这些杀鬼子的血性汉子，还算人吗？
“谢谢老总，谢谢老总……”杨闯等人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作揖点头，把路让了出来。杨闯可以肯定，蓝江队长已经想起在哪儿见过自己的了，可他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等人呢？杨闯有些疑惑。
“要我是你们哪，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山里的好。日本人到处都在设卡子抓人哩，可别东西没买着，还把自己送给了日本人！”临走，蓝江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队长，这几人看着就可疑，咋这么轻易地放过呢？”一名端枪的警察怀疑地盯着杨闯等人的背影。
“乡里乡亲的，都他娘的别多事儿，咱们是进山搜捕抗日分子。再说了，抗日分子有这么大胆吗？杀了皇军还敢大摇大摆地进城？”蓝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别在这儿磨蹭了，还不赶快进山？”说完，当先向山里走去。
听着两人的对话，杨闯明白，蓝江是在有意提醒自己，小鬼子正满城抓捕抗日分子。
何明湘微眯双眼，盯着蓝江的背影，内心极为疑惑，这蓝队长会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会放过自己等人，又为什么会好心提醒？难道……
瞅着蓝江等警察走远了，看了眼跟在身边的几名兄弟：“怎么办？还进城吗？”
“进！怕啥呀？小鬼子又不是三头六臂。”大龙豪气地回答。
“咱们得从长计议……”何明湘老练地回答。
“从长计议干啥？咱们来南京就是宰鬼子的，老躲着小鬼子还怎么杀呀？”林志国是初生牛犊，敢打敢冲。
“这样，咱们分成两组，每组相隔百十来米，一旦发现情况，随时支援。”杨闯下了决心：“我知道一条进城的小道，跟我来！”说完，拐进草丛深处，众人立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