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仲通是十天后才抵达太原,这并不是他不知兵,而是副将杨国嗣的安排,对于这个副将,主将鲜于仲通是有苦难言,杨国忠只是不好荐自己族人为正罢了,他鲜于仲通若不识相,恐怕不到太原就会被罢掉了。杨国嗣根据杨国忠的安排,将这支京师最精锐的金吾军进行了大换血,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全部换掉,要么是杨家子弟,要么是自己从剑南带回的亲信,总而言之,杨国忠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将这支军队改组成杨家军。
在出兵的同时,杨国忠派密使去了突厥,说服突厥可汗放弃对契丹的支持,在重金的诱惑下,突厥可汗勉强同意不再支持契丹,其实它充其量不过是扮演借道和乘火打劫的角色而已,不出一兵一卒,道已借,钱也得,何乐而不为,至于以后,若有便宜可占,他也不会放弃的。
在突厥背约的情况下,契丹内部也有了不同的声音,反对出兵的人认为屠杀云州数万人,已经报了大仇,如果真的得罪唐朝,将来不好收场,契丹盟主勉强同意不再南进接应阿布思,止步于云州,他舍不得放弃云州城,唐朝的一个边境小城就强过契丹联盟目前所在的土城数倍。
当鲜于仲通他们的大军到达太原时,李月率领一千军队已经从九原返回,他们是从西路行军,所以没有碰到契丹军和阿布思叛军。这次行军拉力,李月他们异常顺利,按规定,步兵军中除了校尉以上军官可以骑马外,还有二十匹马用来拉后勤物资,由于李月的后勤供应在十天前就由赵王府在各地的商家沿途设点解决了,没有任何后勤包袱,那二十匹马就用来运载途中的病伤员,一路上吃的好,睡的好,尽管是长途急行军,竟要比平时的训练还要轻松,在途中李月依旧设立竞赛机制,他把整个路程分为二十个赛段,每天一个赛段,奖惩标准略高于平时,所以一路上士兵们都是士气高昂。
而李国臣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的大部分士兵训练得也很优秀,但正是平时缺少训练的后勤兵拖了后腿,二十匹马全部用来载后勤物资,十五天下来,他已经落后李月近五天的路程,而且士兵们普遍开始不满,李月的奖励已经由小道消息传到李国臣士兵的耳朵里,相比之下,无论银子、伙食、装备,他们都差得实在太多,据说李月军中有一人,累计已经拿到近八百两银子的奖励,让李国臣的士兵们眼睛都红了,对于这些,李国臣也知道,他却有苦难言,本来就是李月手下的败将,被杨国忠硬压上了一个额外的比赛,当他得知赵王府出钱出物支持李月时,也向朔方军提出过类似的要求,不但一分钱没拿到,还被节度使安思顺以延误军假狠狠一顿训斥,让他着实恼火,不过军人不认输的本性,让他依然以十二万分的精神投入到训练之中,以他丰富的带兵经验,硬将一千老弱军也带成了一支精兵。
李月回师时绕道太原是想看看平叛的情况,此时的太原由于云州和朔州的失陷而人心惶惶,更加之云州被屠,大量的难民涌入太原,一时间太原形势大乱,有无数达官贵人都已打点好行装,风声一有不对,即逃往长安。
李月命军队驻扎在太原城外,赵王别府早准备了一百顶大帐,饮食后勤由鱼香酒楼负责,为此鱼香酒楼专门歇业了五日。
李月单身一人进城去拜访主帅鲜于仲通,在城门口处,李月竟惊讶的发现有数十伙军士正聚众赌博,他找到一名负责城门防守的参军校尉问道:“此处为军事要地,为何有如此多军人在聚众赌博,那校尉是太原当地守兵,见李月是都尉,不敢怠慢,嘴一撇回道:“禀报将军,赌博的人都是从京师来的精锐部队,我们是太原守备军,管不了他们。”他特地把精锐二字咬得很重。
“那为何不向他们的军官报告?”
这时旁边的另一名军官接口说道:“他们的军官在军营里赌,所谓大有大赌,小有小赌,军官们在营赌银子,这些士兵们则在外面赌饷银、赌老婆、赌晚饭。”
“连晚饭也赌?”李月惊讶的问道。
那个军官却象见到外星人似的看着李月:“晚饭只能吃三成饱,当然可赌!”
“你们太原守备军也是这样吗?”
“全天下的士兵们都是这样,我们当然也一样!”
李月默然了,他知道军中普遍克扣军饷,但没想到连军粮也要被克扣掉七成,大唐的军队从兵部到基层,层层克扣,竟腐烂至斯,难怪自己的那一千老弱军在吃了第一顿饭后,竟会有那么多人流下眼泪。
李月来到主帅府,要求见鲜于仲通,鲜于仲通虽不敌视李月,但副将杨国嗣是杨家族人,李月杀了杨淮义,若被杨国嗣知道,难保他不乘机杀李月,真杀了李月,他鲜于仲通怎么向皇上和太子交代。于是,鲜于仲通写了张便条让守门的军士交给李月,李月诧异,打开纸条一看,见上面写道:“正和杨大将军商量军机大事,无空!”李月登时明白了鲜于仲通的意思,他想了想,打马又向太原府衙奔去。太原尹、北都留守裴宽原来是长安左右金吾大将军,和李月的外公秦汉却是好友,听门卫的报告后,他亲自出来迎接李月,李月向他行晚辈礼,裴宽拉起李月,笑呵呵地拍拍他肩膀说道:“我当年曾在你外公府上见过你,那时你才四岁,你问我世间都说孙子兵法为最,你却认为孙膑胜过其祖,记忆犹新!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秦子昂有个好外孙啊!”
“小子当年无知!让裴爷爷见笑了!”
“那时你才四岁,当然无知了!怎么?拉练到了太原?”
“原来裴爷爷也知道此事?”
“什么话!你三箭夺状元,天下谁不知!”
“拉练赛还没有结束,言状元尚早。”
“哼!那杨国忠懂个屁!难道我说用脚踹死敌人,还能说不算,再来一战?对我们军人,只看输赢,不论手段,你可记住了”
“孙儿受教了,今天确是拉练路过太原,特来问问裴爷爷军情。”
听李月一问,裴宽不由皱起眉头,大唐名将无数,哥舒翰、高仙芝、郭子仪、李光弼、封常清等等,那个不是赫赫威名,不知朝廷居然派了这两个人来,那鲜于仲通前年在南诏大败损兵七万,但毕竟还算带过兵,而那杨国嗣听说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连弓都拉不动,却当了副将,据说军中竟然是他做主。
裴宽摇摇头说道:“那阿布思是朔方名将,带兵不亚于安思顺,虽鲜于仲通兵力占优,但我不看好他。”
李月也是同感,就把城门口的情况告诉裴宽,裴宽闻言大怒,金吾卫是他的旧部,有很多军官都是原来他的下属,现在全被杨国忠撤换,自己苦心多年带出的精兵,竟被杨国忠糟蹋成这副模样。尽管他心里愤怒,却又无可奈何,边令诚一来,就解除了他的兵权,现在太原都虽有三万兵力,但都分散在城外,他能指挥的只有城内五千守备军。
李月想想说道:“如果我没判断错,那阿部思应在朔州半路等着鲜于仲通他们,鲜于仲通必败,阿布思也定会乘胜攻太原,太原才是他的战略目标,那时我求裴爷爷一件事。”
‘尽管说!‘
“我求裴爷爷守住太原十天,只要十天,我必能破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