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糊满的厢廊墙头,有个蛛网状弹孔,这等威力强劲的冲击力,只可能是50EA弹!
痛下杀手的刺客,纵然在混人声鼎沸的混乱,使用这种大口径手枪,不啻在告诉大家他就是凶手。而一切都无声无息,表明此人使用了消音器!
我感觉自己就像那个倒霉蛋,被人凿穿脑颅,眼前一片金星。虽然神智不清,但依旧在想一个问题:
死者最后几句话,很明显是望见某人而喃喃自语!难道他之前不知道刺客是谁?!
想着,我回头望去,对面厢廊空空如也,人群几乎都挤在下面圆厅。我甩开步伐,冲到楼下,当跑到一架钢琴前,瞧见西装男砸在其上,早已血肉模糊。几个沙龙侍者忙得大汗淋漓,丢开双推门又赶了前来,举着对讲机呼叫自己值班经理去报警。
中产阶级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嘘,短暂沉默后,有人开始尖叫,随后人群往四处散开,不顾一切地开始逃窜!
“军校导教,你在哪?你应我一声!”
发言人的声音依旧飘在耳边,似有似无,我站在圆厅正中,下意识地左闪右避,极目远眺,依旧辨不出声音来自哪里。而就在这时,鼻息间再度嗅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我正琢磨它从哪来,远远瞧见有两条身影趁着骚乱闪入人流退出的双推门内,眨眼间不见了!
他们行迹反常,令人怀疑。我不待人影在眼前散尽,开始狂奔,追着过去。本以为穿过双推门,我也许会再度跑回老楼,可当我双脚越过门槛,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幽光粼粼的屋子内,除了吊顶是木结构,四周都是玻璃,就连地面也是。
这间屋子三分之一浸在湖心,底下有六个巨型射灯往上打着强光,将水纹清晰倒映在天花板上。一具黑乎乎的尸体正荡漾在水下,辩不出究竟是男是女,四周太亮,刺激得双眼几乎睁不开。
这就是众人起先所说的透明观景水池!
人影进这里算干嘛的?我越发混涂了!小Molly呢?难不成女孩幽灵希望我来看这幕惨剧?可在这种连基本时间标识物都找不到的豪华会所,我究竟能做什么?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烂事,除了让人震撼就是惊惧,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不由心烦气躁起来。
就在这时,观景水池后传来细碎响动,屋子右侧,有扇蒙着暗红皮革的小门。闯入之后,我看见一条长廊,尽头两间屋子,门首分别贴着金属牌子,这是以供客人使用的厕所。一只醒目的黑色大垃圾箱盖口翻开,如果没估计错,刚才的声响就是打这里发出。
我走到箱前,弯腰细看,只见有叠报纸丢在垃圾袋上,缝隙间露出一条枪管,这是凶手留下的!看着这把作案凶器,我被膛上的消音器吸引住目光,因为如此口径的大型手枪,没有配套的灭音附件,这是找人特制的。我是这方面的爱好者,熟知改造武器,那粗硕的管口,不仅仅设计了两道消音金属板,可能还会有瓦楞硬卡纸和铜线。
伸手打算抓起手枪看看,但一下子穿透报纸,我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个幽灵,别人都瞧不见。正在无奈之际,身后的女厕所里明显有动静,虽然轻微,但在沉寂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我来到门前,往前一探,整个人就像撞进双推门般穿了进去。一条黑影在转角处“呲啦”窜走,随后发出嘭的一声。
那是一扇便厕门合上的声音。
“难不成?”我心中暗暗发颤,挪出转角,又看见一团杂物被丢在洗手台下。这是张人皮面具和一顶假发!
它们属于圆厅里那个大叫的女人!她衣着华贵,声线优美,一头如血般刺目的红发在灯下炫丽夺目!
接着身后又传来几下衣裤摩擦声,我压低身子,望向厕栏。只见某块门板下黑影往上一缩,隐去了双脚。
“诶?凶手仍逗留在此?”我在洗手台镜子前打量自己,空空如也,就像空气一般。这人窝在里面打算做什么?难不成是感受到威胁,想要顺势将我一块收拾?
我开始慢慢靠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我可以觉察门板背后那人浓重的气息。差不多距离便厕一尺上下,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停下脚步。
就在这时,门板悄无声息打开条缝,一颗红色瞳孔正在打量着我!
“快逃!赶紧离开这间厕所!这绝不是你能对付的!”心中强强弱弱的警示音响起,自打瞧见那颗怪眼,我腿肚子开始打颤,整个人不由自主开始倒退!
一个我最想摆脱的噩梦,此刻正在醒来!
门板被粗暴地推开,一条披头散发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将我凌空抓起甩在地上,一把扼住脖子,两只充血的大眼死瞧着我!
“GotU!”它狂笑起来,指间开始发力,将身子重重压在我扭动的腰间。
这条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过去潜入“河边”的尸蜕Z67!我张大了嘴,努力想要挣脱,但无济于事。尸蜕这是下定死心想杀了我,曾经它那哀伤的眼神已然消失不见,替代而来的是凶光毕露!
“等等。。。”我气若游丝想要叫,它又将另一只手塞入我口中。它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是怎么触碰我的?这个厕所为何这么眼熟?如果此刻不存在头顶大灯,难道这里是?
“快走,射穿水箱!”身边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吟,黑衣发言人满脸是血,正倒在另一个便厕内,勉强支起身子,对我喊着!
我怎么会再一次回到“河边”的残疾人厕所里?难道我一直都没离开过,现在仍是4月的那个午夜?这究竟怎么回事?摩萨利尔惨战的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你不会再有明天,也永远找不到最后的目标,下地狱去吧!”尸蜕咬牙切齿,破天荒地说出句完整的话,狂叫道。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过去我总在品味的窒息香艳,此刻在这双冰冷的手下,化作了残酷杀戮。迷茫中,我感到自己脖子断了,头颅被它拧下,提在爪子间,抛入一个漆黑的环境里!
“军校导教!快醒醒!你在做什么!”黑暗中,我感到继自己左脸被猛抽,右脸也火辣辣疼痛起来。睁开沉重的眼睑,有人正在扇着我耳光。
这个人是官僚主义。
“这是在哪?”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搓揉着脸环顾四周,此刻的我,正坐在自己未装修的办公室地上,身边的发言人也同样一身臭汗,他已脱了西装,正在解领带。
“一分钟前,你还记得吗?就是咱俩用尸眼去看幼儿园。一切都得怪我,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破了规矩!”他带着歉意躲避着我的目光,道:“然后,我倒没什么,可你突然凭空不见了,一回头就发现你躺在办公室内双腿抽搐,上前一看,你死死扼着自己的脖子,已经口吐白沫。这不,我才不得已扇醒你。”
“再道歉也无济于事,今晚我已死了两次,不能再继续了。”我推开他貌似关怀的胳臂,勉强站立起身来,道:“见到的一切,我都说不上来。”
“那么,至少让我扶你回病房,”他无奈地耸耸肩,指了指自己,道:“这总可以吧。”
我无力地点点头,将胳臂抬上他肩头,然后一瘸一拐扶着墙朝着设施区走去。
“Molly的灰影你见到了吗?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一路索然无味,我不由问他。
“之后?之后我手指砸在卷帘门上,一切都消失了。”他似乎在想着什么,突然问道:“听你描述下来,好像看到日期了?那么现在还能记起吗?”
“可能是1986年的8月7号。”
“什么?这怎么可能?”发言人忽然停下脚步,吃惊地望着我,叫道:“你确定没看错?”
“这个嘛,我隐约记得是电视在播报新闻,没准是别人录制下来的。”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不确定起来,打兜里掏出两支烟,示意先休息下。
“医疗中心有个钟,时间是下午四点,边上靠着一个沙发椅,有台饮水机和电视,就记得这些。”
“这些都没错。”他接过我的烟,托着下巴思索,片刻之后又问:“你说你见到Molly了?还看见我跑了出来,就在这条廊道里?那么她身穿什么衣服?”
“普通幼儿服,胸前别着块手绢,手里抱着一只绒布猫,黄色上衣和黑色裙子。”我迷惑地望着他,问:“怎么了?”
“这绝对不可能!”他侧转过脸,吃惊地盯着我,一字一顿道:“老楼发生爆炸,发生在1986年8月6号!Molly那天身上穿的,是沿路过来超市买的粉红公主裙!而你说下午四点多她着黄衣黑裙在这里玩我跑出办公室,是在8月5号,也就是纵火案前一天!”
“什么?!”我的烟蒂差点掉落在地。
“别抽了,咱们赶紧回去,”发言人心急火燎地踩灭烟,一把扶起我,道:“那天离开老楼,我在大门前遇见老刀,让他给我俩拍了张照。Molly说玩偶是借别人的,明天要来还人家。总之,照片还在,你来确认一下!”
“别那么紧张,也有可能是我弄错了,毕竟神智不清。”我的胳臂让他扯得生疼。
“我原本还打算去资料室逛一圈,但是算了,照片我放哪了?这得找找。”他仿佛听不见,只顾低头疾走。
听完他的话,我停下脚步,猛然间想起忽略的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逻辑问题!
“你怎么了?”他被迫停了下来,奇怪地望着我。我趁他发呆,一把抽回胳臂,喘着粗气瞪着他。
“第一次在危险品仓库前,你说我狠揍你一拳;第二次使用尸眼,你说回头就瞧见我倒在办公室里掐自己脖子?”此刻我慌张地越过他,努力朝着设施大门方向走去,本想掩盖自己的失措,但话已吐出了口。不论如何,他已开始怀疑。
“对,可这,又有什么问题?”他的口吻变得冷峻,开始快步追赶,打算伸手再度扶我。
这个逻辑问题是,前后两次,通过他的描述,我人都在眼前,为什么虚幻中的发言人却像是在竭力寻找?一遍遍喊着:
“军校导教,你在哪里?你应我一声!”
“滚开!你有很大的问题!丫再碰我,我他妈喊了!”此刻的我已经慌乱之极,心虚地大叫。
本以为他大概会说一句“没想到还是让你发现了”之类的话,但发言人似乎让我震慑了,那条手臂再也没靠过来。我不由拔腿开始狂奔,但不争气的右腿忽然抽筋,一个趔趄摔在坚硬的铁板上,膝盖被磕着,一阵剧痛传入大脑!
完了,这会儿是深更半夜,其他人都远在自己宿舍内睡觉,隔音良好的单间外界声音透不进,哪怕我狂呼救命,也很难被发现。但是,发言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想掩盖些什么?如果他真打算下手机会岂不是很多?
此刻再怎么挣扎也跑不了,不如看看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想着我缓缓转过脸去看他。
哪知,背后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发言人像灰尘般消失了。生活区过道中充斥着阵阵阴风,一些覆盖设备的塑料薄膜正瑟瑟发抖。
耳边传来各种齿轮的“咔哒”声,这样的杂音越来越响,我不由自主捂住耳朵,想要摆脱它们的轰鸣,但是不能够。当声音汇集成一片,连闭上的眼睛也跳跃着各种金星,正当我想大叫,噪音嘎然而止,四周变得极度宁静,风声、吹拂声、薄膜的颤抖声,全数消失,只传来一种很压抑的管道漏水声。
“滴答。。。滴答。。。”
“诶?”我不由揉揉眼,四下张望。见自己仍倒卧在原地,那条伤腿已停止剧痛,但膝盖窝仍很麻木,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生活设施长廊,显得无比破败,萧条荒凉。地面铁板翘起,墙头爬着大片霉斑,无数钢管线缆垂向地面,空气中满是一股子穴居动物的骚臭尿味。不仅如此,地面积灰严重,打车道摄入的微弱光芒中漂浮着无数尘埃。
忽然,远远传来一声闷雷,震得地面发颤,正在我一头雾水,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划过!
“不可能吧,隔着那么冗长的车道,设施外雷电怎么照的进来?”我寻思着这是哪来的光亮,就发现它正在移动。不多久,俩盏像怪物眼睛般的光照渐渐朝着这边射来,我这才明白,那不是闪电,而是有人打着电筒!
当我想高声疾呼,猛然记起,现在根本不知道在哪,目前又是什么时期!倘若还像之前那个满脸爬满蠕虫的军官和尸蜕,可以看得见我,以目前这付狼狈模样,实难抵挡。不如先找犄角旮旯窝着,慢慢理清头绪。
就在我努力挤入一台设备底下时,两盏手电光已开始往设施区边门移去,模糊不清的身影掏出工具,开始撬门。尽管动作很大,但却做得无声无息。很快,他们办完事,闪身窜入。
我确定再无危险开始扶墙尾随,到了跟前一瞧,是扇沉重铁门,边上霓虹灯管装饰外墙的酒吧,已消失不见,替代而来的是个堆满杂物的破屋。
这竟然是,曾作封闭处理的老楼,发生在重新装修前的某一天!
两盏鬼火般的手电正在百米开外一颤一颤移动,我透不了黑幕,瞳孔跟着亮点又被闪得满是光斑,只得一脚深一脚浅趟过严重积水,缓慢且谨慎地跟踪。
只见手电几分钟后来到酒吧右侧的深处,两人停下脚步,开始停在一扇破门前。我缩在残墙下,默默注视着。人影正在嘀咕,其中一个打算返身,被另一个制止。
“你应付不了它。”这是一个很沉稳的女声,甜美且富有磁性,她说:“我们过来并不是为了收拾它。”
“可是,心里明知它正在附近晃荡,那种不安感。。。”另一个似乎有些烦躁,这是个男人。
“它是台复读机,时间到了,就会停止运行。”女声笑了笑,道:“不必管它,我们该关心的是铜表藏哪了。”
说着,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弄开门,钻了进去。我摸索着来到跟前,看见窄小缝隙里正透着光,他们在里面开了灯。通过一道类似给囚犯提饭菜的透气孔,我看见男的正蹑手蹑脚地在一排铁柜前倒腾。当他侧转过身子时,我不由一惊,马上想起这张熟悉的脸是谁!
他正是刀疤脸嘴里形容的连环杀人犯儿子-----Cross!但冲着他的表情,我怎么也看不出他有半点被胁迫的意思。
“我瞒着他,并非因我更信任你,而是他闪烁其词让我产生了兴趣。”Cross找了一会,显得有些失望,抽起烟来,说:“我这边什么都没有。”
“也许,他根本不愿让你知道,你们这样也算拍档?”女人嗤之以鼻,走到了他跟前,背对着我说:“我也没找到。”
“这里没有,那多数藏在一个乡下地方。”Cross思索片刻,道。
“萨格勒布?”女人说着,走到他跟前。
望着她的背影,我不由鸡皮疙瘩顿起。因为模模糊糊的视线里,这女人一头长发飘在空中,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那昏黄的灯照下,显得无比扎眼。它如鲜血般通红,肆意摆动!
又是红发!色泽完全一样,但怎么能脱离地心引力而那样浮在空中?他难道看不出这等怪异?
“跟我说实话,为什么帮我?他当初是怎么收买你的?”女人凑近他,问。
“我喜欢你,这是其一,说白了就是贪婪你的肉体!”正在我牙齿打战时,Cross开口了,他伸出手握住对方,道:“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没人能收买我,他不能你也不能,我只凭直觉去做出正确的判断!”
“军校导教。。。军校导教。。。”
就在此时,隐约传来黑衣发言人的呼唤,我本已心惊胆战,被这突然发出的声音一震,险些坐倒在地。
“你听见了吗?”Cross一惊,打桌底擎起支铁棒,望着女人道:“说话啊!”
“我也听见了。”女人淡淡地回应,说:“看来是找上门来了,那么就只能对不起了。”
他们怎么可能会听见?怪事发生至今,只有我能听见!这怎么可能?正打算拔腿而逃时女人转过脸来。我只瞥了一眼,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Cross若不是瞎子就是脑子有问题,他怎么可能会爱上这么一张脸?
这个神秘女人没有五官,满面漆黑一片,就像个黑洞,再多光照也穿不透如雾般的阴霾,她像停尸间那个军官,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死亡气息!
不过时间不容我多想,俩人已朝着破门走来,不出几秒,就将发现躲藏着的我。此刻,我只能以最快速度爬回残墙边缩紧脖子,才有可能避过劫数!
我将脑袋抽回,打算转身疾走。当我转过脑袋,迎面撞见一张大脸,正阴森森地盯着我!它披头散发,眼神空洞,下颚像脱臼那般荡在脖子前,七孔都流淌着稠厚的汁液!
这完全不是张活人的脸!
我惊恐万分再也挪不动脚,背后的铁门同时被推开,我的脑袋似乎被猛砸了一下,满眼昏花!
“军校导教,你在哪啊~”远处依旧是黑衣发言人焦虑的狂呼,但我此刻已不知身在何处。只感到自己像在某条巨型铅管里,顺着垃圾往前滑着,四周十分湿润,犹如闯进刚洗完澡的浴室,空气中满是洗洁剂的气味。这条壁道不知将延伸去那里,四周积满油脂滑腻得很,连个抓手的地方也没有。
“被火烧,被尸蜕掐脖子,被人推门砸脑袋,这样的惨事究竟还要经历多少次?”我绝望地狂叫,声音荡漾在管道里,回音震得耳朵生疼,但无人回应。远处的黑衣发言人依旧在高喊,他可能已叫了很久,喉咙都有些嘶哑,不知道此刻人在何处。
该死的,我哪怕能够抓准声源,也能迅速摆脱困境。可这股呼声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根本分辨不清。当我打算做最后一次凝神,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滑出了管道。
脚下爬着许许多多坚硬东西,它们浑身湿滑,强健的大螯时不时扎透单薄的病人衣裤,让我胳臂和小腿像触电般一阵阵刺痛。那是螃蟹,此刻的我正身处一个乌漆麻黑的穴洞里,坐在一块爬满这种节肢生物的泥地上。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我发现距离自己大腿五、六米远的地方,有一个起居室般大小的淤泥潭,泛起一层白花花的泡沫,池中浸泡着一些东西。我想,这些玩意儿中的一个,在不久前与我并肩躺着,那是会搂抱陌生人的古尸!!
四周淅沥沥淌着目视不到的流水声,打石穴角落灌下的黄汤污泥,正源源不断流入这个池子。望着这骇人场面,我不由本能地退缩,想要立即找寻洞壁裂缝离开。可是,我做不到,眼睛望出去一片污黑,这处地方,就像有人特意在岩石上涂满石油,故意不让你看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肝油的腥味,让人感觉自己正躺在坟墓里。
这时,泥潭中央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寂静中显得突兀,这是人弹手指的声音!
“谁?”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心脏已然承受不了这种惊吓,开始手忙脚乱翻口袋。结果什么都翻不出,只有两块石头还在裤兜里揣着。
“呼。。。”紧接着,泥潭中央传来一阵人在吸烟的怪音,我望定那里,不敢再发出响动。
半分钟后,令我困顿不已的事儿紧接着发生了!
在如此一个绝望阴森的石穴里,除了螃蟹和倒卧在池中的古尸外,似乎正躲着两个人。他俩只闻其声不见其影,都是男性,口吻成熟略显老态,正在交谈!
“车承轴、刹车、离合、气缸、还有挡泥板,都换了新的。”一个声音伴随着弹手指迷惑地问:“你为何不换辆车?”
“不喜欢,保持原样就最好了。”另一个声音仍在抽烟,轻松的就像坐在自家院子里,问:“颜色哪?”
“蕨绿,你指定的扁豆色。”弹手指干笑了几声,道:“偷跑回来,其他人注意到你了吗?”
“不必担心他们,都下河去了,没有一个礼拜回不来宿营地。底下都是泥沙,想搭舱子简直不可能。这破荒漠,别说雇工就连猩猩都看不见。”抽烟的那个忽然问道:“你是怎么办到的?在这里弄出间屋子?”
“这不是我干的,距今十年前就一直平静地矗在那里,究竟何人所为?我也记不清,你知道,我的遗忘症越来越严重!”另一个人忽然停止弹手指,问道:“你不是想打听摩萨利尔的事吗?”
我不由大惊,摩萨利尔?荒漠?敢情这对话的哥俩,前后所说的是两个地方!不见真身的他们究竟是谁?
“摩萨利尔短短两年间出现了另一个总部!他们似乎在做秘密光导实验。”抽烟的那个掐灭了烟,带着一种承诺的口吻对另一个说:“我正在设法,让脱离者混入机构,弄个水落石出!”
脱离者?光导实验?河底刺豚舱?这两人扑朔迷离的对话让我头脑中闪过无数疑问。就在此时,脚下爬着的螃蟹狠狠夹了我一螯,再也不肯放开!我只得咬住自己胳臂,忍住剧痛。
“遗忘症折磨着我,已没有答案给你。不过,我隐约记得这么段话。在雪线以上,有座大屋,里面摆着具常年打开的棺材,女尸百年未腐,栩栩如生。眼下,我只记得这些。”就在这时,泥潭中央对话的人很显然已注意到异常,闭上了嘴。我试着去感应,但啥都不存在,他们像雾气般消散了!
不论这次搜寻过去痕迹有多荒谬,我至少得到了一个目前看来最重大的发现,第五支队伍的人曾和另一个不明来历之人接触过,他们都知道老楼地基底下有着混凝土屋子!那些石灰腐尸不可能像公司所说的那样,是大乱葬岗遗留下来的尸骨。它们曾被刻意隐埋在某个地方,目的暂时判断不出!
脚下实在疼得离谱,我只得撑起身子,将大螃蟹踩得黄酱四溅,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抬头望去,发现淤泥池子空空荡荡,所有古尸都不知去向!
糟了,它们是何时消失的?我根本没注意到。之前高绷的神经,都放在辩听两个怪人的对话上,此刻若继续逗留,必然会出大事!我已没了头绪,开始摸索石穴边缘找出去的路,心中暗暗祈祷,别他妈再刺激我崩溃的大脑。四周开始变得寒冷,不知打哪灌入的冷空气正喷涌而入,我的耳边满是大风呼啸!
当手指划过一片嶙峋的山石,我摸到了一个缺口,似乎深不可测,想要钻个人进去,那是绰绰有余!我开始蹲下身子,用手试探深度,当自己整条手臂都挤进去,也没摸到尽头!
这说明,我可以全身而退!
我闭上眼睛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开始抬起自己左腿,打算攀爬。
哪知就在这时,大洞深处伸出一对坚硬的爪子,猛力拧住了我的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