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马家的赤胆忠心皇上心中有数,此番还需马将军全力以赴,来坐下说话。”
马祥麟撩起长袍在陈敏身侧坐了下来,一直端坐一旁的尚孔阳端起身前酒杯,笑着对马祥麟说道:“本侯敬红元帅的巾帼英勇!”
土门红娘子以女子之身领十万土门将士南征北战三十余年英名远播,亲自教导出的马祥麟更是以十三岁稚龄上得战场却从未有败仗,十八岁创建白杆军,于山地林间如入无人之境,至今无人能及,保崇阳府在风雨飘摇中得享太平多年,大铭朝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无人不敬,尚孔阳开了口,桌上一直没出声的各染织坊当家掌柜一起端起了酒杯,齐声附和:“敬红元帅的巾帼英勇!”
“哈哈,好,本将军在此代母帅饮了这杯,干!”马祥麟双手执杯,爽朗的笑声中酒液便已灌入口中。
酒入肚肠才觉得这酒火烧般灼人喉,夏怛罗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将酒杯往前推远了两寸,眼角余光中瞥见尚孔阳正向她看了过来。
陈敏从尚孔阳身上收回目光,扫视一圈将桌上其余众人打量了个遍,最后将目光定在夏怛罗身上,轻笑两声说道:“夏当家是从土门出来的?”
一听陈敏问自己话,夏怛罗便暗道一声不好,忙起身施礼道:“回大人,民女祖籍保山府,此生从未去过土门!”
“哦,咱家不过是见夏当家闺名同土门的名花一样,还以为你同马将军有些渊源故此一问,坐下说话!”陈敏伸手虚压了一下,待夏怛罗坐回了座上,又侧身对尚孔阳说道:“咱家听说尚侯也出自保山,看来二位是同乡了!”
尚孔阳勾着嘴角淡笑不语,范丛熹在一旁接话道:“保山府物华天宝天杰地灵,今日沾大人之光同一席上便聚了两位保山俊才,可喜可贺,来,诸位再饮一杯!”
先是尚孔阳再是范丛熹,这样空着肚子连灌数杯烈酒,酒量再好的人不醉也要晕了,只是那上头坐着的哪一位不是位高权重的,夏怛罗端着酒杯偷眼瞄了瞄其他人,却见大家俱是同她一样正端着酒杯面面相觑,不知这酒该如何喝下去。
“夏当家闺名是曼陀罗?”马祥麟一言问出,夏怛罗顿觉松了口气,忙放下手中酒杯站起身来施礼答话。
“回将军,是怛罗二字!”
“曼怛罗?世上少有人知道此花的别名,夏当家的父母可有谁是佛门中人?”马祥麟饶有兴致的问道。
夏怛罗一怔,随即笑道:“民女乃孤女,并不知生身父母之事。”
马祥麟略带愧意的冲她微微颔首,便不再继续追问,夏怛罗只好施礼坐下,而花二娘众人仍保持原来的姿势,没有变过。
陈敏眼风扫过夏怛罗落在谢长其身上,只听他指着谢长其问范丛熹:“范大人,这几位便是锦官城里呼风唤雨的人物了,怎不替咱家引荐引荐?”
范丛熹一言还未说出口,坐在谢长其身旁的刘达复便已站起身来拱手道:“不敢不敢,小的们不过区区一众草野之民,怎敢有劳范大人屈尊,小的虚长了几岁,斗胆在诸位大人面前多几句话,这位是绮罗的谢长其谢当家,这位是朱坊的何方何掌柜。”
刘达复这边才堪堪将众人介绍完,那边一个矮胖的身子便从座上站起了身来:“今日何方来得仓促,实在没有预备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还望二位大人见谅!”
朱坊的何方四五十岁年纪,黑嗒嗒的一张脸上嵌着一双细长的吊角眼,看起来整个人阴沉的很,他嘴里说着没预备见面礼,却不知从何处取来两个画筒,从里面抽出一幅画来。
画卷展开,陈敏轻挑了挑眉梢,范丛熹察言观色后起身同何方各执一角将画卷挪到陈敏身侧以便他更方便欣赏。
苍虬老松倒挂几支松枝,树下一僧面对而坐侃侃而谈,一俗背向侧耳倾听,两人之间的几上铺着一卷书轴,一插花白瓶一热气腾腾的紫砂壶,两人身前各有一茶杯,近处左角一童子在火炉前煮茶,俨然一副品茶论道的闲致场景,画面设色清劲秀丽,线条繁复严谨,一眼便知是名家之作。
“《松下煮茶图》?说来也巧了,昨日才收到皇上的飞鸽传书,今日便见着破山法师的《松下煮茶图》,哈哈,看来皇上的梦是要应验了,范大人,赶紧请人来鉴定看是不是破山真迹!快去!”陈敏见到画后便喜形于色,连声催促范丛熹安排人来鉴画。
谢长其见何方在陈敏范丛熹面前得了先机,急于扳回一局,闻言忙不迭起身拱手道:“禀大人,鉴画一事无需另找他人,此间便有此间高手,请他来慧眼识丹青便可,何须麻烦!”
陈敏回身狐疑道:“哦?这里还有丹青妙手?那自然再好不过,不知是哪位?”
谢长其朝尚孔阳一拱手,笑道:“侯爷还真沉得住气!”
尚孔阳放下手中酒杯,淡笑道:“谢老板太过抬举了,在陈大人面前本侯怎敢托大!”
何方的这幅画不仅仅是投其所好了,简直就是投到了陈敏的心坎坎里去了,尚孔阳的马屁也拍得时机得当,陈敏一改之前高高在上之态,说话之间已经拉过尚孔阳,指着眼前的画对尚孔阳说道:“北派技法咱家自然是熟悉的,对这南派技法却知之甚少,早先便听闻侯爷才高八斗技艺高超,便先看看此画有何不妥,将来皇上问起咱家也有个人说个话,来,好好看仔细些!”
尚孔阳闻言拱手道:“那本侯恭敬不如从命,若是走了眼大人可莫要怪我!”
陈敏点头道:“无妨,先看吧,咱家看着倒有几分像是真迹!”
尚孔阳从桌上取过一支蜡烛在画前站定,一寸一寸的将画细细查看了一遍,摇摇头又回过去复看了一遍,这才转身做回座上举起酒杯对陈敏笑道:“恭喜大人,此画乃破山亲笔所画!”
“咱家瞧着也像是真迹,侯爷可看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