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墙直着走过去,右拐不远就看到一扇奇怪的“门”,这座门很奇怪,没有门板,自上而下挂着一张“金线翡翠珠”的珠帘,珠帘几乎接触到地面,低端缀着一排金球,这是压风用的物件,所以即使有风突然吹过来,帘子也不会倒卷。
细细的金线将珍珠一颗一颗地串起来,单单一根金线上差不多使用了一百多颗珍珠,我横着数了数,差不多几十根金线,数千颗珍珠可不是小数目,布置这样一张垂帘显然有点大材小用,除非里面更加奢华奢靡。
我自然懂得珠帘的珍贵,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就怕不小心弄断了珠子。我是第一个走进去的,其他人跟着我鱼贯而入,里面豁然开朗,到处摆满了奇珍异宝。
四五十平方大小的空间,看起来有点空旷。地面寸土寸金,里里外外铺着琳琅满目的兽皮,牛、马、羊、狼、虎……的皮这里几乎都有,而且绝对不雷同,狩猎之风跃然纸上。
穹顶用长块型的紫木和红木衔接而成,搭配的很匀称,上面彩绘着辽阔无边的蓝天白云,仰面而看,屋顶好像倒扣着一个八角形的茶壶盖,表示着日月星辰,穹庐天色。
墙壁是实木结构,拼接的缝隙几乎看不出一丁点瑕疵,环形四壁浑然一体,摆设布局是一个标准的“蒙古包”。
看出蒙古包,我想这是元代古墓就错不了。
一股暖风迎面扑来,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这才发现屋中间设有一个半米高的暖炉,上面恰好架着一把长嘴铝壶,壶嘴吱吱冒着白雾,能听见里面烧开水的声音。我们低头一看,炉膛内的焦炭烧得一片火红,源源不断的热量正从里面散发出来。
目睹于此,大家被吓得魂飞魄散,刚才痴迷于蒙古包的奢华,突然见到眼前诡异一幕,心顿时突突地跳起来。
难道有人在这里居住?这可是天方夜谭!千年古墓活动的只有鬼,人根本无法生存。屋内一尘不染,应该是每天有人打扫吧?烧开的热水,难道是人喝的饮用水?摇曳着火光的油灯,死人不点灯,只有活人用来照明……一连串的疑问将我们弄得焦头烂额,来拜访死人的,却拜见了大活人。
田甜小声嘟囔说,活人不太可能,没氧气老鼠都生存不了。不会是那个红衣女鬼捣乱吧?
我也不好判断,按理说女鬼是不会洗衣做饭的,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活人的生活规律。匪夷所思中,我们的目光情不自禁往里面看过去,因为那里挂着一块羊皮帘子,很明显那里应该还有个屋子,羊皮很轻,还在轻微的飘动,似乎刚刚进去一个人。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胆量去掀起羊皮门帘,里面或许就有我们的答案。
水壶吱吱冒着热气,烧开的水不停地沸腾咆哮。我心想先暂时按兵不动,如果屋里真有人藏匿,水开了总得出来看一下吧,那嗡嗡的水开声如此之大,里面的人没理由听不见。
我们僵直地站在门口,影子被油灯拖得长长的,折在地面的墙角,然后爬上墙壁,又细又长,好端端的一个人影被扭曲成好几段,看着怪吓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杯弓蛇影,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旁边似乎有人来回走动,静下心来寻找,却是一无所获。
这个蒙古包一看就是死者生前居所的复制品,靠窗户的地方挂着一把长型弓弩,主人身材必定魁梧有力,否则绝没有力气拉开它。下方斜垂着一支蹦着牛皮的箭壶,里面插着一只镶金嵌银的箭,箭翎是红黄蓝三色,显示主人的高贵和显赫。正堂摆着一把宽大的虎皮座椅,这个宽度只有虎背熊腰的人才能般配,但此时这把椅子居然前后摇晃起来,上面好像端坐着一个人。
大气不敢喘一声,因为听到里屋传来一声老人的咳嗽,“你来了?”,老态龙钟的声音真真切切,阴曹地府中的勾魂使者马面的口头禅就是“你来了?”,而牛头的口头禅是“拿命来!”,难道是马面想勾走我们的魂魄?
田甜和李佳珠使劲靠着门框,刚刚迈进来的脚不知什么时候收了回去。田教授、田才和我紧紧靠在一起,我们心里很清楚,封闭多少年的石门不可能生存活人,如果有什么异样,也只能算在鬼头上。
田甜比较单纯,说墓葬里万一活个人怎么办?杨过和小龙女不就是墓穴里面活着吗?或者说从外面进来的人,跟我们一样的目的,躲在里面不也正常吗?
我大着声音问道,里面有人吗?相逢不如偶遇,出来见识见识吧——朋友?
有人借酒壮胆,我借着声音给自己打气。但过去了很久,里面依然没人回答。我心里气得不行,我就不信你能死里面不出来!
李佳珠大着胆子问道,有人在里面吗?水开了!地上全是兽皮,你再不出来,烧干了就该着火了!
死一般的寂静,我竖起耳朵搜索着,附近连个脚步声都没有,只能听到我们自己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还有水壶翻滚的开水声。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地掀开壶盖,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我只好微微地别过头去。里面的热水足足八九成满,应该是刚倒满不久的,照这样的温度烧下去,用不了一天就烧干了。炉膛里的干柴烧得很旺,不时地传来噼啪烧裂的声音,这把火烧的时间也不长,干柴的数量来看,最多烧个把时辰。虎皮大椅前后摇晃了一会,还未静止,羊皮门帘的坠铃哗啦作响,说明有人刚刚离开或者进去……
我回头征询大家伙的意见,他们已经面无人色了,所有的证据似乎说明有人生活在这里,千年古墓,这人是人是鬼?
瞅着摆动的羊皮帘子,答案就在里面,只要我掀开,可是我真得害怕极了,万一后面藏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我往哪里躲避?李佳珠对着我使劲摇头,我的眼神告诉她我要放手一搏。
我咬紧牙关,疾步冲到里屋跟前,一把撩开门帘。
“呀——”众人顿时惊呼一片,大家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水底,因为后面果真站着一个人!
尽管我事前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忽然看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地躲在里面,也是吓得跳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刷的一声拎起鬼头刀,没头没脑地砍过去,刀光乍然一闪,我下手挺狠的,这一刀下去,里面即使有人也会被劈成两半。
倒不是我草菅人命,是活人还是死人打个照面基本就能认个差不离,尽管他睁着眼睛,他的眼神毫无生机,直觉告诉我他是个死人。
李佳珠尖叫一嗓子,不管他是人是鬼,我一刀下去肯定变真鬼了。听见“嚓”一声,他的脑袋发出脆裂之声,活人的头颅是闷响,于是我更加断定了先前的判断。一把簪子大小的物件噗的一下弹落出来,刚好落在我的脚下,它是从尸体嘴里弹射出来,因为砍刀切坏了口腔,它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力道。
我使劲抹了一把冷汗,幸好抢先一步劈开了脑袋,晚一步的话,这枚飞簪一定会射中我的咽喉。
羊皮门帘被拦腰劈断了,七零八碎地倒在地上,从里面直挺挺倒下来一个人,脑袋已经被我劈开了,他的身子轰然倒地。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退到门口,这是一个安全距离,其实就是心理作用,这=真要是发生什么事情,也根本躲不过去。
田教授脸色吓得惨白地说,人被你砍死了,地上怎么没有流血?我看这应该是个死人!
大家一经提醒,才慢慢醒悟过来,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个死人,虽然面目栩栩如生,但全身僵硬如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干尸。刚才的咳嗽一定是他发出的,因为他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
田教授从干尸脖子上找到一根铁丝,顺藤摸瓜,铁丝连着地面的一个小铁片。田才也从头颅里也发现一个发声装置,只要田教授拉动那根铁丝,嘴里就会发出咳嗽的声音,这要是被不明底细的人听到了,不吓个半死才怪。
我忽然想起乡下稻田里的假人,那些麻雀发现假人就飞走了。有一回我们几个小伙伴偷西瓜,也是被西瓜地里的假人吓得屁滚尿流,西瓜没偷着半个,反而吓得满野地跑。难道这个干尸也起相同的作用?
屋内所有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寻,会动的椅子,火炉烧水,能飘动的门帘……这些都是能工巧匠的手笔,门口设有一个总枢纽,我们踏入屋子的那一刻,油灯和炉膛都被先后点燃,随后热水就被烧开了,其实这些都是机关控制,齿轮都安装在地面之下,只不过因为我们惊吓过度,谁也没听到地面之下发出的齿轮声。
大家黯然不语,这等高明的设置不亚于今天的机器人。每个环节,每个动作,每个时间都安排的恰如其分。
我们四处寻找进入墓室的入口,但里屋的门帘只站着一个尸体,除此之外,已经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