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玩什么?明珠大感兴趣,立即屁颠屁颠地跑到后头去藏了起来,透过缝隙往外偷看。
日光从大殿外直射进来,宇文初背着灿烂的朝阳,安静从容地走了进来,还是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身上的紫色常服也显得冷清了几分。
装模作样!明珠每每一瞧见宇文初就会想起这个词来,然后再看他就越发觉得他真是会装,从眼神到动作,无一不是装的。
宇文初给太皇太后行礼问安,站起身来时,目光微微扫过屏风,就又很快将眼皮垂了下去,端然安静的样子。明珠却觉得,他一定知道她在这里了,别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感觉,反正她觉得她就知道,他是晓得她在这里藏着的。
“昨日的事我都听明珠说了,多谢你。”太皇太后的语速极慢,就好像在斟酌什么似的。
“回母后的话,这是儿臣当做的,当不得母后的谢。”宇文初垂着眼,表情倒是极为真诚服帖的。
“坐吧。”太皇太后的口气要柔和了些,等宇文初坐定,慕姑姑上了茶,才和颜悦色地道:“明珠那丫头被吓坏了,说得颠三倒四的,有些细节处没能说清楚,让你来,是想再听你说一遍。”
明珠听得极不服气,她说得颠三倒四的?她分明说得很清楚的吧。照这样的说法,事后说不定还会被宇文初嘲笑,说她连句话都说不清楚,果然是个笨蛋。却听宇文初应了一声“是”,不紧不慢地陈述起事情的经过来:“之前因为福宁无礼,儿臣生恐她闹翻了太妃的寿宴,便将她送回去,不想偶然瞧见九弟和宫人说话,听到提起傅姑娘的名字,因此记在心上。接着果然就看到傅姑娘往菡萏宫去了,因为不放心,就跟了过去……”
他的语气声调不紧不慢的,清晰又稳重,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明珠不知不觉间就跟着他的话将当日的情形重新在脑子回放了一番。待听到他说起帮着自己躲过宇文隆的搜查那里,莫名心跳加速,暗想他会怎么说这段经历呢?
只听宇文初轻描淡写地就将这段经历略了过去,只说引她躲开,并未提起其他,忍不住又暗骂这人真是狡猾不要脸,他一定是害怕把真相说出来,会惹得姑姑不高兴。待回过神来,外头已经说完了,太皇太后的声音十分威严冷厉:“你可看清楚那女子是谁?”
宇文初滴水不漏地道:“儿臣因是看见傅姑娘进去了担心她出事才跟去的,后来把人送出来后就又早早走了,因此并不曾瞧见那人是谁。”
太皇太后冷笑:“你就不好奇?”
宇文初淡淡地道:“回母后的话,儿臣当时和傅姑娘说过一句话,好奇害死猫,和儿臣无关的事情儿臣不想多管,傅姑娘无虞就已经够了。”
太皇太后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既然不想多管闲事,为什么又要出手?难道这宫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能看顾她了吗?你不来告诉我,暗里行事,是不是想要护着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呢?”
宇文初安静下来,紧紧抿了唇不言语。他完全可以回答说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什么的,但太皇太后根本不是真心要问他原因,重点想说的是后面那句暗含警告意味的话罢了。所以不必多言。
明珠也觉得十分好奇,自她重生以来,他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太多了,几乎她身边所有发生的事都有他掺一脚的,她也想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他真是手足情深的人?又或者,是别有想法?
外头的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许久,太皇太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昨日长兴侯府的二姑娘使人送了礼物过来,我瞧着很是喜欢。那姑娘是个聪慧能干的人儿,心灵手巧的,又得你母妃喜欢,很是不错。你年岁不小,不要再拖下去了。回去后和你母妃一起看个好日子,把人迎进门吧。早日开枝散叶,也好让先帝在天之灵不再替你担心。”
宇文初突然抬起头来,朗声道:“母后!儿臣有事要禀!”隔着屏风,明珠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着光,清俊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淡淡的红色来,于是她很是好奇,他到底有什么大事想要和太皇太后禀告的。
却听“哒”地一声脆响,是太皇太后用力把手里的茶盏丢在了几案上。明珠一凛,转头看向太皇太后,她知道姑姑不高兴了,却不知道姑姑为什么不高兴。
只听太皇太后冷冷地道:“我还有事,改日再议,你先退下去吧。”
宇文初恍若未闻,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太后娘娘!”
“本宫说改日再议,你没听见?”太皇太后拔高声音,声色俱厉。
宇文初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那失望却很快就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安静和沉着,他整肃了衣衫,规规矩矩地给太皇太后行礼下去:“是,儿臣告退。”
太皇太后懒懒地挥了挥手,淡淡叮嘱道:“既然知道多事不好,之前那事儿你就忘了吧。你母妃与我多年姐妹,你也是我打小就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孩子里,我最疼的就是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是。”宇文初站起身来,脸色雪白地半垂着眼扫了一眼屏风,再转过身稳步走了出去。
明珠透过屏风缝隙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好像非常不开心,可是想了又想,也想不明白他和太皇太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眼见着宇文初走得远了,便从屏风后绕出来,喊一声:“姑姑。”
太皇太后正将手撑了下颌盯着宇文初的背影看,听见她叫就叫她过去:“看出什么来了?”
明珠摇头:“他说的和我见到的基本没差错,其他真是没看出什么来。姑姑最后问他那句话,是说他之所以瞒着您,自己跑去管这事儿,是因为他想要护着安阳王和临安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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