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第二战区敌情分析室。周参谋长拿着一叠最新情报翻来翻去,浓眉紧锁,不时发出焦虑地吸气声。
郑卫国敲了敲门,进来找个椅子坐下,问道:“敌军动了?”
周参谋长点点头,有些恼火地说:“动倒是动了,真实意图却看不出来。”说着,起身走到墙边,指着地图讲解道:“总座请看,日军第27师团一部沿运河南下,第35师团一部沿平汉线南下,似乎是想打通这两条通道。”
郑卫国追问道:“那别的部队呢?北宁线和天津港不是有关东军和国内军增援的部队吗?”
正说着,副总司令张文白和参谋处长蔡文治走了进来,打了个招呼,各自找地儿坐下。
周参谋长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疑虑地说:“据情报显示,这两条路上来的部队并不多,撑死了也就各一个旅团,物资倒是调了不少。”
张文白哂笑道:“难道冈村认为不用调部队,只靠着这些物资就能打败我们?”
蔡文治处长摇头说:“冈村这个家伙还是很狡猾的,不至于犯这种简单的错误。我看他是想先准备物资,然后突然投入大量兵力与我军决战。”
周参谋长点了点头,说:“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可要是这样的话,派第27、35两个师团南下又是何用意呢?探路、诱敌?似乎都不太像。而且以往冈村都会派部队围攻三分区,这回却没有动静。”
蔡文治赞同说:“这里面确实是处处透着诡异。我已经通知各部门加紧调查。日军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不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露,迟早得让咱们查出来。”
周参谋长焦虑地说:“关键是要抢在敌人前头。要是等冈村宁次完成部署,再应对就显得被动了。”
郑卫国随手翻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敌情简介:
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参谋长安达二十三中将,司令部设在北平,下辖:第一军、第十二军、驻蒙军、第10(石家庄)、21(唐山)、27(天津)、35(北平)师团和独立混成第1(邢台)、7(沧洲)、8(邯郸)、15(保定)旅团。
其中敌第一军驻扎在山西,司令官岩松义雄中将,参谋长花谷正少将,司令部设太原。下辖第36(朔州)、37(介休)、41师团(临汾)和独立混成第3(太原)、4(阳泉)、9(汾阳)、16(原平)旅团。
敌第十二军驻扎在山东。司令官土桥一次中将。参谋长河野悦次郎少将,司令部设在济南,下辖第17(徐州)、32师团(济南),独立混成第5(青岛)、6(临沂)、10(德州)旅团。其中第17师团是从华东第13军紧急抽调北上的。(注:括号里面是驻地)
驻蒙军驻扎在内蒙地区。司令官甘粕重太郎中将。参谋长稻村丰二郎少将。司令部设张家口,下辖第26师团(大同)、独立混成第2旅团(张家口)、骑兵集团(包头)。
周参谋长解释说:“哦,这个还是一个月之前的。我给您找张最近的敌军兵力部署图。”
郑卫国接过一看。发现北平和天津各多了一个步兵旅团,青岛则有一个师团正从华中赶来,番号是第33师团,刚从江西上高前线撤下来的。
蔡文治看了一眼,疑惑道:“难道日军的攻击重点是山东?诸位请看,第12军本来就在山东占据绝对优势。现在又增加了第17师团和第33师团。”
张文白笑了笑,说:“要真是这样,那我们的前期工作算是作对了。”
周参谋长也笑了笑,说:“这倒是!”
第49军和57军已经秘密南下,虽说行踪很有可能被日伪间谍发现,但他们绝对想不到有整整两个军的大部队南下。而且经过两年的发展,现在的军都是三单制,每军都有三个师,加上技术装备和后勤,足有五万人。两个军加起来就有十万人,足以抵消日军增援两个师团的优势。
就在大家感到有些庆幸的时候,程政委突然跌跌撞撞地闯进门来,一脸惨白地说:“出大事了,司令员!”
郑卫国还是第一次见程政委如此失态,赶紧一把扶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周参谋长帮忙倒了一杯水,安慰道:“哎,老程你别急,坐下慢慢说。这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程政委急得跺脚道:“咱们这儿是没塌,可冀东的天却垮了一半!”
蔡处长大吃一惊,忙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冀东的情况不是很好吗?”
冀东的地势狭窄,又三面受敌,本来是不利于建立稳固根据地的。但在郑卫国的建议下,该军区没有贸然出击,而是选择以长期发展为主。在根据地建设上,多采用两面政权、隐蔽发展,形成秘密堡垒户多、武工队多、地下党员多的格局。虽然大部分地方都被日伪军占领,但我军的秘密战线却能畅通无阻。
特别是地下党派遣到清河军校的学员毕业后,大多在冀东的伪军部队里任职。这样一来,白皮红心的力量就更大了。有些地区我军暗中掌握的力量甚至超过了敌军。当地军区多次请求干脆再来一次暴动,但郑卫国考虑到太平洋战争还没爆发,一直压着没有批准。这样的地方能出什么事?难道是有人按捺不住提前起义了!
程政委叹了口气,说:“唉,单德贵叛变了!”
“什么!”屋内几个人都吃惊地站了起来。
单德贵是31年就参加红军的老革命,现任冀东军区第四支队(原三支队。本时空内有所调整)的司令员。冀东军区组建之初,他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建立和坚持冀东西部二十里长山、平谷北部山区、蓟县盘山抗日根据地,铲除土匪武装和日伪政权,积极主动寻找战机,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发展壮大抗日武装。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冀东四分区。由于能征善战,他这支部队是冀东军区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因此在冀东地区的威望极高。
周参谋长疑惑道:“他怎么可能叛变呢?我记得有前年冀东环境险恶。单德贵差点儿死在山上。日本人派人去招降。他理不都理。那个时候都没叛变投降,现在怎么可能投降?”
程政委从兜里掏出两张纸片,递给众人,解释说:“这是冀东方面递交的情况说明和请罪状。大家看过就知道了。一份是交给战区的。另一份是由晋察冀军区转交的。”
郑卫国担任冀察战区总司令以后。冀东就是名义上的下属,加上冀东条件险恶,也离不开冀中的支援。所以有重大问题都会向战区汇报,升格为二战区之后就更是如此了。不过在实际管辖上,还是由晋察冀方面管理,郑卫国很少插手。
众人接过纸片一看,愣了半晌无语。(注:事情经过比较复杂,牵扯较多,山人就不细说了,有兴趣的自己百度,你们懂的)
蔡文治一拍桌子,恼火地说:“唉,现在请罪还有什么用!能挽回损失吗?”
周参谋长愤恨地说:“小鬼子这是要切掉我们一条胳膊啊!好一个冈村宁次,果然是阴狠毒辣!”
冀东卡在华北与东北之间,是冀中最好、最大的一道屏障,而且正好顶在日本的腚眼儿上,说是冀中的一臂丝毫不为过。而且冀东还是进入东北最好的跳板,现在还看不到作用,等太平洋战争爆发,战略意义就大了。还有就是冀东现在的局面是历经十年(地下党从32年就着手准备)建成的,一旦被破坏,再想恢复可就难了。
张文白想了一下,问道:“老程,贵党能否立马派人去稳定大局呢?”
程政委说:“已经派了,不过敌人选择这个时候发动,恐怕不会给我们改正错误的机会啊!”
几人都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郑卫国安慰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言多无益。现在的关键是我们不能乱,冀中的根本不能动摇!”
周参谋长赞同道:“对!说到底,这场会战还是敌华北方面军与冀中之间的决斗。只要我们不乱阵脚,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冈村准备的杀手锏这不只这一记。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没等大家从这个噩耗的打击下回过神来,冀鲁边(即冀中四分区,注意,跟冀东四分区不是一回事)方面又传来一条坏消息。
情报处长张占元和保卫处长张存实联袂赶来,慌乱地报告道:“四分区出事了!”
众人相视一眼,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周参谋长正一肚子的火,不禁批评道:“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说清楚儿点儿!”
张占元忙递来两份电报,一份是四分区司令员张长贵发来的,一份是四分区政委邢仁甫发来的。众人接过一看,只见两人都在电报里指责对方叛变投敌,要求军区派部队除奸。
蔡文治瞪大眼睛,迷惑道:“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叛变?”但想到单德贵这样的人都会叛变,又改口道:“就算叛变也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叛变啊!”
张文白哼了一声,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就算他们两个都当了叛徒,怎么可能还捉对掐呢?依我看肯定是其中某一个人出了问题。”
周参谋长点头说:“副座分析得有道理,现在的关键就是怎么判明谁是真正的叛徒。”
蔡文治想了一下,建议说:“我看得马上跟四分区的主力,第10、11、12团,还有几个支队联系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张占元苦笑道:“这一点我们已经想到了,可惜他们现在也搞不清楚。四分区上上下下现在已经是乱成一团了。”
周参谋长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道:“这可就难了!”派人去调查,肯定能找到真相,可是日本人会给你这时间吗?
郑卫国突然用手敲了敲桌面,说:“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说着,把大家聚拢过来,说了一条计策。众人一听,皆抚掌大笑,连声叫好。
很快。总参直接给四分区司令部、政治部、各主力团、各支队、各党政机关发电。要求各电台立即向全国通电,内容为:天皇是大蛆,天皇吃狗屎!
没过多久司令部、各主力团、各支队、各党政机关先后通电,唯有政治部没有回。众人疑惑道:“难道是邢仁甫叛变了?”
可是没过多久。政治部的电台也回电了。内容跟要求的一模一样。这就复杂了。不能因为人家回得慢就认定是叛徒啊。郑卫国冷哼一声,说:“让他们再发一条,良子皇后是色盲。裕仁木有小**!”
众人噗嗤一笑,旋即疑惑道:“总座,这能成吗?”
郑卫国坚持道:“再试试!”
果然,这一回政治部没有再通电。
郑卫国摊手道:“事情很明显了,要么是邢仁甫本人叛变,要么是他身边人叛变,他本人已被挟持!”
程政委点点头,忙命令道:“嗯,马上把司令员的判断发给四分区各部门,让他们服从四分区司令员张占贵的指挥,加紧剿灭叛徒!”想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如果发现邢仁甫的踪迹,尽量活捉!”
没过多久,四分区司令员张占贵报告,邢仁甫见事情败露之后立即引导日军袭击了第10团和第11团,两个团情况很不妙,他正在率部增援。
蔡文治处长疑惑道:“不是已经告诉他们邢仁甫是叛徒了吗?怎么还会被敌军突袭?”
张存实处长愤怒地说:“叛变的可不光是邢仁甫一人,他的党羽也在借机作乱!”
邢仁甫是冀鲁边区盐山县人。1929年加入gc党,负责地下兵运工作,后又在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军肖之楚部任参谋。
抗战爆发后,邢仁甫回到家乡旧县镇召开了“华北民众抗日救国会和华北民众抗日救**成立大会”,被推选为救国会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统辖和领导抗日救**。之后屡立战功,说是一手打出个冀鲁边也不为过。
在平行空间里,他因为参加革命早(1929年),学历高(毕业于河北省立第二中学,今沧州市一中。当时的高小毕业就算知识分子了),与日寇有血仇(由于其家离日军据点太近,不足百米,被日伪烧毁,其继母遇害),有正规军经验,作战勇敢,深受八路军信重。曾历任八路军115师教导第六旅旅长,冀鲁边区司令员。
按55年的授衔标准,八路军旅长、二级军区(注意,比军分区高一个级别)司令员一级的不是大将也是上将。本来前程似锦,邢仁甫却渐渐走上了一条贪污腐化的道路,最终叛变革命,先是投靠了gmt,后来更是当了日寇的走狗,被世人唾弃。
在这个时空里,他被任命为四分区政委,本来跟司令员张长贵相处得很好。两人甚至可以说是情投意合,恨不得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性兄弟。后来因为党有纪律,不允许拉帮结派,才不得已作罢。
遗憾的是,随着地位和声望的提高,邢仁甫开始骄傲自满起来,开始贪图享受和美色,居然偷偷摸摸跟部队宣传队的青年女队员宋魁玲好上了。据张长贵后来交待,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还替邢仁甫打了不少掩护,谁叫他讲义气呢!
没想到事情就坏在这个女人身上。这个宋魁玲并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日本竹机关在天津训练的一名女间谍。其任务就是勾引我党政军高级干部,然后为敌所用。当然,也怪邢仁甫本人意志不坚定,稀里糊涂地就上贼船。
在宋魁玲的威逼利诱之下,邢仁甫终于越陷越深,最后干脆置国仇家恨于不顾,当了一名可耻的汉奸。
按照竹机关的计划,邢仁甫本来是打算将四分区党政军高层一网打尽的。没想到事情突然暴露,让张长贵提前查觉。这才导致了之前的那一幕。
接到总参发来的电报后,电讯员不敢做主,忙跑来向邢仁甫报告。
邢仁甫犹豫了一下,骂道:“操他娘的,发个电报有什么大不了的。发,赶紧发!日本人那里我去解释。”
没想到电报刚发出去,日本人就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就一刀将发报的电讯员劈成了两半。邢仁甫硬着头皮上前辩解:“太君,太君,别误会,俺这也是为了迷惑郑胡子!”
“八嘎!再敢辱骂天皇,死啦死啦的有!”特务机关长上前又狠抽了邢仁甫四巴掌,打得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
等郑卫国下令发第二封电报的时候,邢仁甫终于没胆子再发了。日本特务也意识到事情已经败露,立马下令对四分区各部队进行突袭。
邢仁甫这个人虽然可恶,却很有手腕,手下网落了一大批人,像杨静侯、潘特、刘永生、邢朝兴、冯冠奎等人都位居要职,而且很多人都没有暴露出来。结果这些人里应外合,配合来犯日军一齐发动,给第10团、11团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更为严重的是,军分区政委叛变投敌,给四分区军民的心理上带来了很沉重地打击。据张长贵报告,根据地现在是人心惶惶,军心民心都是大乱。
周参谋长感慨地说:“看来冀东和冀鲁边一时半会儿是自顾不暇了,接下来的大战我们只能寻求与晋察冀方面的配合了。”
郑卫国和程政委脸色一变,异口同声道:“不好,马上跟聂司令员联系!”
电讯员立马戴上耳机开始发报,过了好一阵才回来。
众人忙问道:“怎么样?”
电讯员惊慌地说:“联系不上,晋察冀总部电台失去联络!”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情报室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冈村的三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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