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朝廷命令的熊廷弼带着沈阳城内的文武官员出城相迎,这样的规格让这个能决定生死的钦差大臣张惟贤都是受宠若惊。.:。看着眼前这个硬生生挤出笑脸的熊廷弼,张惟贤心中不住的大呼:实乃千古奇闻!此番排场,对于这个‘性’子孤僻的熊廷弼来说,那是绝无仅有之礼遇,看来等自己回京之后就又多了一个吹嘘的资本了。
看着一脸疲倦的张惟贤,熊廷弼颇为识趣的开口说道:“国公爷,看你的脸‘色’,这一路定是快马加鞭辛苦至极。下官已经安排好了,你先歇息,明日沈阳城的官吏为国公爷接风洗尘”!
张惟贤对着上方拱手鞠躬,随后一脸恭敬的开口说道:“为圣上办事岂能不用全力?辽东之事圣上可是极为关注,故而派遣本官来辽一查究竟。今日天‘色’已是不早,而本官也确实乏了,待明日本官再与熊经略详谈。而接风酒席宴就不必了,等巡视完沈阳城的军队之后,本官要赶赴开原城为圣上办差”!
跟在张惟贤往城里走的熊廷弼闻言则是一脸为难的开口说道:“国公爷真是勤于政事,乃吾辈之楷模!但是国公爷你最近恐怕是去不了开原城,前几日总兵官朱万良发来军报,建奴来攻开原城。此时正当大战正酣之际,下官正准备调遣援军前去支援。国公爷身份尊贵不宜以身涉险,不若等此战结束后,招他们来沈阳即可”!
英国公张惟贤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眼睛盯着熊廷弼,一脸郑重的开口道:“本官之先祖为朝廷驰骋疆场,立下汗马功劳,传至本官以过百年光景。如今辽东不靖,本官既然遇到战事岂能贪生怕死而留在此地?况且此行本官也是代天子犒劳前线将士,以示圣上皇恩之浩‘荡’。既然开原城适逢大战,本官便跟着援军赶赴开原城,以‘激’励前方将士奋勇杀敌!况且圣上还等着本官的消息,丝毫耽误不得!对了熊大人,你的援军何时开拔”?
熊廷弼对于这些朝廷的蛀虫一向没有什么好感,要不是事关自己学生的‘性’命,即便是钦差大臣他熊廷弼也绝对不会放在眼里的。但是今天张惟贤不顾‘性’命也要前往开原城,看他的模样不仅仅是表态而已。那种迫切的期望就跟他账下请战的‘毛’文龙的表情一样,熊廷弼带兵多年,绝对不会认错这种真情流‘露’。虽然不知道这个另类的国公爷是何目的,但是熊廷弼心中也是起了敬佩之心。毕竟朝廷与建奴作战输多赢少,极有可能是一去不复返之结果。
看着一脸为难的熊廷弼,眼睛圆瞪的张惟贤继续说道:“熊大人,本官身为钦差,虽无权节制于你,但是你却要完全配合本官的行动!本官也知道你是怕我有所闪失,但是都是爹生娘养的,将士前线用命,我等岂能安享太平?熊大人,就算是本官求你,援军何时开拔”?
论地位自己跟人家想必可是天上地下,人家贵为国公;按官职,人家又是手握尚方宝剑的钦差,代天子巡视辽东。面对这样身份尊贵之人的屈身鞠躬,而且还是当着这么部下的面,熊廷弼也不能不做妥协。更何况人家的要求也是完全正当的,而且人家也并没有以权势相压。被此等姿态打动了的熊廷弼连忙扶起弯腰的张惟贤后开口说道:“国公爷这是干什么,下官照办就是!根据朝廷的旨意,各地驻军不得擅自出击以防建奴偷袭。故而下官只能是先行调遣沈阳城内以及附近的驻军前去开原城,明天就是出征之日。既然国公爷如此英雄气概,明日下官也与你同行,相信有代表圣上的钦差同行,将士们定能一战击溃来犯之敌”!
张惟贤闻言则是“哈哈”大笑,拉着熊廷弼的手就往城里走去。他来此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文官掌兵实在太久了点,作为武将出身他们这一次算是抛砖引‘玉’,不断现身于各大战场,待到日后大明的国公定要重现祖辈之容光!
第二天一大早张惟贤便穿戴整齐的坐在火炉旁,昨夜他可是一宿未睡。虽然决定要赶赴战场,可毕竟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他心里难免多少有点紧张。但是为了心中的梦想,张惟贤打算将一切都豁出去。只要能成功的让自己等勋贵重新执掌军权,即便是自己这条命扔在这辽东之地,他也绝对是眉头不皱,绝无怨言。
“国公爷,起了吗”?
就在张惟贤焦急等待的之时,‘门’外传来的声音让他‘精’神一振,随即开口道:“起来,进来吧”!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熊廷弼慢慢的走进屋后,还没等他张嘴呢,一脸‘激’动之‘色’的张惟贤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原来是熊大人啊,是不是将士们都准备好了,本官这就随他们出征”!
可是熊廷弼却是一动不动,反而是一脸‘阴’沉的开口说道:“国公爷,咱们今天去不了开原城啦”!
张惟贤的脸“呱嗒”一下就掉了下来,不满的开口问道:“怎么回事,昨天不都说了吗?熊大人,你身为辽东经略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熊廷弼连忙解释道:“不是,国公爷你误会了,下官岂是说完就忘之人?只不过现在开原城已失,总兵官朱万良退守建业堡正与建奴展开大战”!
“什么?”张惟贤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随即焦急的开口问道:“那开原城将士再加上之前留守的百姓将近三万余人,如此兵力怎么会败得如此的迅速?忠毅伯现在何处”?
对于如此在意自己学生的张惟贤,熊廷弼满心的疑‘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与勋贵有了联系。可是现在熊廷弼也没有什么心思考虑这个事,语气低沉的开口答道:“总兵官朱万良遣人来报,忠毅伯陈骏德‘私’开城‘门’放建奴入城,迫不得已退出开原城。而且遣人来时建业堡也是岌岌可危,请求增派援军。这是朱万良的军报,国公爷请过目”!
张惟贤连忙上前一步,哆里哆嗦的接过熊廷弼递过来的军报,看得那是仔仔细细。就在熊廷弼低头不语之时,张惟贤突然一把将手中的军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完全不顾钦差礼仪的扯着脖子大喊道:“这绝对不可能!堂堂的忠毅伯怎会是建奴的‘奸’细呢?本官绝不相信!马上派兵去建业堡,本官要查他个一清二楚”!
无怪张惟贤如此愤怒,作为自己勋贵一脉冉冉升起的新星,张惟贤对于陈骏德可是寄予厚望的。也是因为这个新晋忠毅伯在朝中并无根基,这个所谓的老师也不过是名义上的而已。自己只要用好了陈骏德这枚旗子,自己复兴勋贵的计划便会增‘色’不少!而张惟贤来之前也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保下这个陈骏德。自己等勋贵久不发声,还真以为勋贵都是泥捏的呢!而对于自己这个雪中送炭的救命恩人,日后也定是会牢牢的绑在自己等勋贵这边。
而到了开原城之后主要是查朱万良的老底,证明朱万良乃是公报‘私’仇即可。他可是不管你朱万良是哪个党的,身后的人是谁,作为挡路石只有被无情踢开的宿命。可是张惟贤万万没想到,自己与陈骏德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呢,这开原城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而陈骏德竟被人言辞凿凿的说成‘奸’细、叛徒!
而张惟贤又是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如果朱万良的这份战报要是送去了京城,那自己这趟公差就算是彻底没有了意义!一个小小的总兵官何故有这么大的狗胆?这个事绝对不能这么算完!你朱万良既然害了我等勋贵的前程,我就要了你的命!
想到这里的张惟贤看来一眼站在自己身前一言不发的熊廷弼,仍就是心存侥幸的问道:“熊大人,这份军报是否发往朝廷”?
依旧低着头的熊廷弼低声说道:“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涨红了脸的张惟贤一脚将火炉踢到在地,指着熊廷弼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熊飞白还是人吗?身为人师怎能看自己的学生受人栽赃陷害!明哲保身就是这么重要吗?为了权力你竟然如此心狠!陈骏德的杀虏军多少人,而那个朱万良手下多少军士,难道你熊飞白的心里就没谱吗?更何况大战之前陈骏德已经被关押了起来,手下军士也是被人分开管制,又如何能在朱万良账下数万将士的手中打开城‘门’?这么多的疑问你不去管,反而将那封足以让人万劫不复的军报上奏了朝廷!别人杀人用刀,而你熊飞白呢,不动声‘色’就让给了建奴一座城池,葬送了朝廷的一员虎将啊!圣上为何派本官前来,就是因为你们这帮该死的文臣遇事第一反应就是明哲保身,宁愿让有功之臣‘蒙’受不白之冤也要牢牢的控制朝政!你马上给本官滚出去,本官写完奏章后你就随本官赶赴建业堡。你若是有半点阻挠,本官就请了尚方宝剑砍了你这罔顾圣恩的小人”!
挨了骂的熊廷弼低着头慢慢的退了出去,对于张惟贤对自己的破口大骂他没有与其针锋相对。其实这并不是熊廷弼怕他钦差的权势,而是他心中有愧,身不由己而为之!对于这个自己的学生,自己欠的实在是太多,太多。要怪只怪这个年代,但愿你下辈子不要以武出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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