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县衙议事,来的都是些谋略之辈,杀虏军中堪称有脑子的可谓是凤‘毛’麟角,一个巴掌都完全可以数得过来。首屈一指的当属已经没了人影的董康,其次便是吴雄威,范畴,而杨吉也可以勉强算得上吧。而其他的便都如齐大嘴一般,打打杀杀的直肠子。这也是陈骏德的一处硬伤,缺少智囊的杀虏军前景可是不容乐观。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兄弟们,陈骏德总有一种矬子里拔大个的感觉。自从董康离开之后,每每遇到棘手之事,都是让其力不从心。而今天却是有些反常,一直以服务兄弟为宗旨,甘愿献身于幕后的盛嗣超这次也是不请自来。陈骏德心中略微一想便得到了一个答案,有可能是他为了填补自己兄弟李敬斯的位置吧。
心烦的‘揉’了‘揉’自己额头,陈骏德环视一眼众人后便开口说道:“眼下建奴突然分兵,定是有所图谋,诸位有什么想法尽可畅所‘欲’言”!
话音刚落付天奇便率先开口道:“大人,依末将看是你的计策奏效了,建奴分兵去抵抗辽东其他部队。而据末将分析,极有可能是为了抵御经略熊大人亲率的劲旅。但是建奴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视我杀虏军于无物!故而大人,咱们可以在他们后援部队上下手,让他顾此失彼,以助经略熊大人歼灭来犯之敌”!
看着说到兴起竟然比比划划的老搭档付天奇,一脸无奈之‘色’的吴雄威开口道:“老付,建奴的意图咱们并不是十分清楚,冒然出战太过危险。而此刻咱们处于劣势当以自保为主,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新的对手皇太极。对于此人咱们也不是特别了解,这样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对咱们十分的不利!对了大人,那个沙兄弟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苏醒吗?自从他倒下以来,咱们就像瞎子一样,这样下去可是不行”!
听闻吴雄威提到沙沟得,陈骏德这心里就着急。这么长时间无论是对朱万良还是对外作战,自己都是处于下风,这些皆因缺少有效的情报所致。这事就连陈骏德也没有想到,少了沙沟得这个领头的,自己的情报部‘门’就像完全瘫痪了一般,还真如吴雄威所说的一般睁眼瞎。对此也是颇为头疼的陈骏德,随即满脸担忧的开口道:“他还是昏‘迷’不醒,李大夫说他是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能活着就不错了,能否醒来现在就得靠他自己的意志了”。
一旁的杨吉接着说道:“大人,提起沙沟得,末将则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是不是建奴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促使他们突然增兵进而分兵攻沈阳城。对于久经战阵的建奴来说,主力出征后他们对自己的后方不可能不做防备。但是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沈阳城乃是京师屏障,若是沈阳城落入敌手,辽东便永无宁日,建奴就可以依此为后方对京师产生威胁。所以朝廷定然不会放弃沈阳城,而恰逢建奴来攻,就极有可能让大人你的计划胎死腹中。而建奴待稳定住局势后再来攻我开原城,就是辽东之军反应过来也是鞭长莫及了。如此既拿下开原城,而又保证了自己后方安稳”!
看着跟自己唱对台戏的杨吉,付天奇待他数完之后不满的说道:“杨吉不要胡思‘乱’想,杞人忧天了,明明是大好的进攻机会,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看着一脸思索模样的陈骏德,范畴想了一下后慢慢的开口说道:“付大人,凡事不能光往好处上想,敌人对待你绝对是不会有丝毫的仁慈!大人,末将赞同杨吉的说法,以攻代守乃是上策,现在开原城被围已经四天,想必辽东之军都有所动作,但是还不足以让建奴谨慎对待。建奴想一劳永逸,便使出这么一招。而按照朝廷的一贯作风,开原城应会被当做弃子。而看看以后几天建奴大军的举动即可验证杨吉的猜测是否为真。大人,当务之急的事,就是咱们得想好退路了”!
而就在陈骏德点头表示赞同之时,一直“啧啧”喝茶的盛嗣超放下茶杯后突然说道:“大人,我看建奴此番动作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大人你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而且咱们还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与咱杀虏军不共戴天的总兵官朱万良”!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盛嗣超一句话让众人心中一惊,就感觉真相好像就在眼前,但无论如何却是找不到一丝头绪。同样疑‘惑’的陈骏德连忙开口问道:“盛兄弟,你何出此言啊?建奴要招揽于我的事兄弟们都清楚,我也是借机与建奴拖延时间。而且他们要动武直接攻城才是,何必还要绕那么大的远呢?还有只要开原城一天不失,我陈骏德一天不死,任凭他朱万良说得天‘花’‘乱’坠,他的话也没人会信”!
面对满屋子里不解的眼神,盛嗣超意味深长的回答道:“大人说得没错,只要开原城战火连天,那朱万良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他只有等咱们战死开原城后才能极尽诬陷之能。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建奴围而不攻并没有什么,这也正是咱们所期望看到的。但是越过咱开原城,直接去攻打沈阳城,这就给那朱万良以口实!只要朱万良在回沈阳城前与建奴一战,带着败军逃回沈阳城后,这话可都是由着他来说了。到时候咱杀虏军可就成了叛徒,而大人你绝对是百口莫辩!最后的结果与杨吉兄弟说得差不多了,辽东之军定会按兵不动,我等不但皆要战死开原城,死后还要被天下人唾骂”!
陈骏德听完之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浑身发抖的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居然跺着脚破口大骂道:“他娘的,小爷我让那个笑嘻嘻的努尔哈赤摆了一道!他跟那个该死的朱万良一样,都是他娘的笑面虎!那个老吴,颁布一条军令以后咱们杀虏军不招笑面虎,日后但凡是笑面虎杀虏军人人得而诛之”!
吴雄威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陈骏德一脸的无奈,这个命令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就在他两难之际,最后还是范畴站出来解围道:“大人还请息怒,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现在看来建奴此番举动乃是一箭三雕之计,第一安稳后方;第二配合朱万良做实了大人的通敌之罪;第三也是极大的降低了夺取开原城的难度。所以末将敢断言,现在城下的敌人,只是防止咱们突围出去的。等到建奴回军之日,就是其发动总攻之时”!
“辽东的军队即便放弃既定作战计划,但也要夺回开原城,是吧?”陈骏德这话自己说得都没有什么底气,完全是属于自我安慰的废话,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人随声附和。
而一反常态的盛嗣超继续对陈骏德不堪重负的心灵打击道:“大人,杀虏军是到了真正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了!求人不妥求己,援军之类的不要再想了!而且再有不到六天全军就得断粮,到那时候如果还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方法,也不用建奴来攻,咱们就都得成为饿死鬼”!
这些话说完,就连刚才持乐观态度的付天奇都是满脸的沉重。而陈骏德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如此的无助,面对他人生之中的又一次危机,内心一团‘乱’麻的开口问道:“在此即将山穷水尽之地步,众兄弟以为该当如何啊”?
面对几乎恳求的陈骏德的发问,满屋子里的人皆是紧锁眉头,一言不发。他们的思维还都停留在没有援军,没有军粮的震惊之中。看了一眼大家表现的陈骏德叹了口气后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估计接下来几天他们也不会再攻城了!回去后都要给我好好想想活命的法子!记住,我这只有一个底线!只要不是以兄弟的‘性’命为筹码的博弈,我陈骏德都是可以完全接受的,并且毫不犹豫的梭哈”!
虽然不懂陈骏德口中“梭哈”的具体含义,但是他们都明白这绝对是孤注一掷的意思。倘若是此时柳丁在场,定要给陈骏德一个博学多才的马屁拍上。众人站起身来对着陈骏德拱了拱手边都走了出去,虽然脚印有大有小,可是神情都是一样无比的沉重。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怀着相同的心思来到各自的作战位置,而后金方果然如昨天说的那般,并没有什么动作。这些将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的渴望与敌人战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昨日议事的结果不攻自破。但是他们注定要失望到底了,紧接着又是过了两天,后金方依旧是毫无动作。
现在就连陈骏德都懒得来城墙上看后金将士‘操’练做广播体‘操’了,每天窝在房间里琢磨活命的法子。而例行的议事会上所有人的突围之策,却是跟不断消耗的粮食一样,变得越来越少了。随着提议一个接着一个被否决,直到现在议事的除了是一帮人傻乎乎的大眼瞪小眼喝茶之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就在陈骏德与众人一筹莫展之时,英国公张惟贤终于是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沈阳城。他的到来将会给陈骏德通敌之事盖棺定论,并且也会极大程度的影响辽东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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