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家镇住了四天,这四天的时间里谭晓天大部分是泡在阅心斋里,比起本家的主人祁二爷呆的时间还长的多,在此期间,他把祁二爷的藏书翻看了近三分之一,阅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毫不怀疑,若是再呆上十天八天,祁二爷的藏书便能被他翻阅一遍。
研读棋书期间,常常会有搞不明白或者有不同想法之处,碰到这样的时候,他便会找孙东和祁二爷请教,有些问题在这两位高手看来显得很幼稚,有些却是很有想法,即便以他们两人的围棋造诣,也要三思之后才能回答,更有些问题更是超出了具体的技术范畴,进入到理念意识的探讨,那就不是用言语可以解释清楚,而是见仁见智,很难有唯一标准的答案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孙东和祁二爷对谭晓天的棋才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而越是了解,越是觉得惊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孩子精准的计算力,扎实的基本功和快速的理解力,更惊叹的是其无拘无束,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提出的问题常常出人意料在常识之外,而这些问题中常常不乏在棋界早有定论,后人学弈时只要照本宣科即可,但经谭晓天提出,两个人再深入研究,却发现其后的变化还有很多,前人书中所指‘不好’的下法未必就真的不好的情况。
或许就是因为小孩子年纪还小,懂得的太少,所以脑子里没有条条框框的东西,因此才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质疑吧......
每当这样的情形再一次发生时,祁二爷和孙东都不免如此感慨一番。
生活充实,时间过得就很快,四天的时间转眼就到,离到扬州棋院报到的日子越来越近。一行人也只有向祁二爷告辞上路。
两个人要走,祁二爷很舍不得,不过人家是有正事要做,勉强不得,只好设摆酒宴为他俩践行,其后又特意给他们的马车上带上十余坛小号的透瓶香,为的是让孙东到扬州后赠与同事以搞好关系,想的十分周道,送出五里之外不得不分别之时,更是千叮万嘱。让孙东照顾好天天,如果碰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一定要找人捎信给自已,自已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忙到底,言真意切,绝非是客套之辞,让孙东非常感动。
离开了祁家村,一行人加紧赶路。又经过十余天的旅程,这一日终于进入扬州的地界。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这首扬州慢描写的正是扬州的人文景色,孙东以前虽然久闻扬州的繁华,但都是从他人口中,书上文章,今天亲眼目睹,才知古人诚不欺我也,当真是‘广陵寒食天,无雾复无烟。暖日凝花柳,春风散管弦。园林多是宅,车马少于船。莫唤游人住,游人困不眠’,与青云城大有不同,街边商铺林立,路上行人如织,虽只是普通春日,其热闹景象就已超过家乡的逢年过节,可想而知,等真到了节日热闹之时,这里会是什么样子,只怕是磨肩接踵,连想要快走几步也办不到吧?
孙东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谭晓天了,他这大半年来一直住在梅龙镇里,连青云城都没有去过,扬州城里这样繁华的景象,根本是他连想也想不出来的,坐在马车上,他的眼睛东瞧西看,几乎都不够用了,不时看到的新鲜玩意儿让他大呼小叫,引得路上的行人不同侧目观看,他一个小孩子自是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到是让孙东非常窘迫,一个劲的小声劝谭晓天别那么夸张,让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从乡下下地方来的,谭晓天虽然也有答应,但哪里听得进去,看到新鲜没见过的东西,仍然是兴奋地大声叫着,让孙东也一起去看,搞得孙东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只能摇头苦笑。
“呵,孙先生,你就别管他了,记吃不记打呢。他这是刚到扬州看什么都新鲜,等过一会儿看的多了,就不会大惊小怪了。”看到孙东无可奈何的样子,车夫老魏笑着劝道,想当年他第一次跟着刘文雄来这儿时不也是这个样子?
“唉,话是这么说.....,要是酒鬼大哥没走就好了,他要是在,肯定能和这个小家伙疯到一起去。”叹了口气,孙东无奈道——酒鬼是三杯酒下肚,天王老子都不在乎的主儿,别说行人区区的目光,就算是所有人一起把马车围起来围观,他也不会在乎吧?
“呵呵,那倒是,说起来那个人除了说话口气大点儿,人倒是挺不错的,希望这次和祁家大老爷去五台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老魏笑道。
“但愿如此吧。以他的棋力,脑袋没受伤以前肯定是一位大高手。”孙东笑笑说道。
“呵呵,这事儿谁说的准呢。”老魏笑道,他不懂围棋,酒鬼棋下的好不好他反正搞不明白,而且那和他也没关系,他只是觉得酒鬼这个人挺有意思,话能和他说到一块去,这就够了。
“对了,咱们现在是去哪儿?”孙东笑了笑后问道。
“噢,咱们先去刘记商行,把你们二位交给赵掌柜,我这趟差事儿就算完成了。”老魏笑着答道——刘记商行是刘家在扬州新开的产业,上次刘文雄来扬州就是为了这家商行开张的事情,也因此才得以认识董永还有了投资扬州棋院的事情。
“东哥,你快看,那是什么!”没等孙东这边说话,那边谭晓天又发现了新鲜玩意儿,抓着孙东的手臂拼命摇着,另一只手则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