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龙心里琢磨着,秦正道到底以前服务过自己一阵子,碍于这份老下属的交情见一面倒也无妨。
“既然秦副县长人都來了,怎么还不请进來。”
“好的。”
秘书出门后一分钟不到的功夫,秦正道推门进來了,陈大龙一抬头猛然瞧见他脸上青一道紫一道肿胀像猪头倒是吓了一跳。
“你这脸怎么了。”
“唉。一言难尽。”
“先随便坐吧,有什么话慢慢说。”
陈大龙说的随便,秦正道却不敢真的随便,他挑了个自认为比较合适的位置坐下后,脸上满是尴尬神情看向老领导,刚才陈县长乍一看自己这张脸的表情反应算轻了,前两天出门邻居家孩子一眼瞧见自己这副猪头造型当场见鬼似的吓哭起來。
瞧着秦正道一副倒霉相坐在那里,陈大龙心里清楚,最近一段时间秦正道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因为小青人被老婆和小姨子当街殴打的事情被搞的臭名远扬也就罢了,还影响了推荐提拔。
这还不算,魏局长坚持把涉及当街打人的秦正道老婆和小姨子全都扣在公安局看守所里,说是严重妨碍社会治安到现在都沒放出來,一个原本在官场最长袖善舞的聪明男人因为找一个小三混到这种地步不可谓不悲哀。
陈大龙问秦正道:“你这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最近真是撞了邪了,出了羞人的事情不说竟然还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顿,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秦正道当着陈大龙的面沒敢把实话说出來,他脸上这副模样全都是拜小青人顾芬芳的几个姐姐所赐。
自从顾芬芬在大街上受到奇耻大辱后,回到家里被惊吓过度神经似乎出了问題,整天战战兢兢的躲在墙角里,只要有人靠近就吓的魂飞魄大喊大叫。
一家人见顾芬芳落得这副模样,事件的始作俑者秦正道却连探望都不來探望一下,心里都有些憋气,于是一家人商量,正好借此机会逼他跟老婆离婚,把可怜的顾芬芳给娶了,否则的话,瞧着顾芬芳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以后可怎么生活呢。
沒想到,秦正道此刻正极力想要撇清自己跟顾芬芳之间的关系,对他來说,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了仕途发展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当顾芬芳的几个姐姐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推说不认识几人让县政府的保安把几人赶出门去。
顾芬芳的几个姐姐都是厂里的女工出身,个个性格都比较直爽,见这男人出事后竟然翻脸不认人,立即冲上前去不管不顾的先揍一顿再说。
就这样,在三个女人的围攻下,秦正道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秦正道被顾芬芳的几个姐姐打完后,老婆的娘家人又找上门來,逼着秦正道赶紧想办法把老婆和小姨子从公安局里弄出來,否则的话就等着要好看吧。
秦正道处处受制,思來想去,还是得想办法把老婆和小姨子先弄出來再说,不管怎么说,老婆娘家的势力可不是顾芬芳那一家下岗工人家庭可以相提并论的。
老婆是正经的普水县城里人,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有不少都是县里各机关单位的领导干部,要是得罪了这一头,自己以后只怕沒好日子过了。
今天,他就是打定了心思过來求陈县长请他看在以往老下属的情份上帮自己一把,给县公安局的魏局长招呼一声赶紧放人要紧,他心里最明白,魏局长绝不会违逆陈大龙的意思。
“陈县长,我这是求您帮忙來了。”秦正道说话声**深意切,“还请您看在我这个老下属忠心耿耿服务过您一场的份上,帮我一回。”
秦正道今儿是做足准备來的,一出场,一张猪头脸存心想要露给陈大龙看就是为了博取他心理对自己同情。稍后再使出精心准备的杀手锏绝招。他自信以自己的演技就算是面对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绝对能说服他伸手帮自己一把。
“陈县长我对不起你。我也是鬼迷心窍了。从开发区主任的位置上下來后。心里总对你抱有一丝意见。又被贾达成一蛊惑所以才会听他的话。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这两天。因为家事的缘故我也想了很多。对以前的所作所为心里真是后悔莫及。希望陈县长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秦正道说着说着眼泪流下來。
“男儿有泪不轻弹。有话好好说。你哭什么呀。”
陈大龙见秦正道两句话沒说完眼泪落下來不仅未被秦正道的眼泪攻势打动。反而心里想起钱副市长以前提醒自己的话。“秦正道天生反骨。对哪位领导都不会忠心不二”。
此刻。陈大龙不由在心里暗暗佩服钱副市长的火眼金睛。“秦正道跟贾达成混在一块沒一个月吧。转脸又想跟自己套近乎了。钱副市长果然是看人很准。”
“陈县长。我对不起您。”
秦正道见自己眼泪攻势似乎并未凑效。眼里溢出的泪水数量极速增多。一边流泪一边嘴里嘟嘟囔囔说些抱歉的话。
“行了行了。有事说事。你要是再这么哭下去我可要生气了。”陈大龙沒好气道。
“操。老子都哭成这样了。你他娘的居然沒有半点感动。你他娘的铁石心肠吗。”秦正道见陈大龙对自己眼泪攻势表现冷淡。心里暗骂了一句。“这是逼老子非得用绝招啊。”
“噗通。”
普水县副县长秦正道同志像是一根木头桩子直挺挺跪在县长陈大龙面前。满脸泪如雨下。嘴里哀求道:
“陈县长。我老婆和小姨子被关在公安局好几天了。公安局的魏局长说什么也不肯放人,还请陈县长一定搭把手帮帮忙,让魏局长赶紧把我老婆和小姨子放出來吧。我堂堂一个副县长,自己的老婆出点小事被公安局关了这么长时间不放人,我这张脸以后还怎么在普水县地盘上见人。”
又是哭又是下跪,秦正道总算把此次來找陈大龙帮忙的目的说出來。
本以为这招苦肉计必定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怎么着也该让陈大龙情绪受到感染波动吧。却沒料到,跪倒在地的秦正道偷偷用眼角余光官场领导表情居然依旧平静如常。这让他心头突然掠过一丝不祥预感。
秦正道老婆和小姨子被关在看守所的事情,陈大龙早就知情,包括贾达成亲自指示魏局长放人,魏局长却沒给他面子的事情,陈大龙也心知肚明。
可秦正道今天一进门又是演哭戏又是下跪的倒是让他怎么也沒想到,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秦正道把男人最忌讳的两种行为全都表演了出來,这让陈大龙不得不佩服秦正道还真有旁人所不及的不要脸的本事。
陈大龙心里明白,秦正道这是清楚公安局的魏局长在普水县里一向只对自己唯命是从,这才会求到自己门上來,又担心自己不给面子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只可惜,这厮的演技太差。
跪在地上说话的时候,眼角居然还在偷瞄自己的反应。他这演戏水平跟化工园区粗菜馆的老板相比可真是差远了。人家那戏演的,如果不是自己事先知道,一定会认为那是在玩真的。
看來秦正道今天为了把事情办成也真是拼尽全力了,要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又有身为副县长的身份当着别人的面跪下哭哭啼啼求人帮忙,这得有多大心理承受能力的男人,才能做得出这种下贱的举动來啊。
“你这是干什么。秦副县长,你有什么事情站起來说话,快点站起來。”陈大龙不悦口气呵斥道。
秦正道听陈大龙说话的语气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惊诧,心里不由一凉,看來自己这一跪并沒有达到想要的强烈刺激效果。
既然已经跪下了,也只好把戏继续演下去。
秦正道并沒听话起身,而是装模作样低声抽噎着说:
“陈县长,您是知道的,我现在后院失火,整个普水县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还请陈县长能看在以前我曾经尽心尽力服侍过您的份上,救秦某于水火啊。”
“你先站起來再说,你这样一直跪着万一被人看见了算是怎么回事啊。”
“陈县长只要肯原谅我,我立即站起來。”秦正道执拗口气说。
陈大龙见秦正道执意要跪,心说,“你就是拿根绳子过來当面寻死,你看我会不会拦你。都混到这层级的官员了,整天玩这种蒙三岁小孩的把戏,还真不嫌丢人。”
陈大龙见秦正道坚持不起身不再劝阻,直言道:“秦副县长,你老婆和小姨子犯了法自然该有法律规定做出处罚,即便我这个县长总不能干涉公安办案吧。现在可是法制社会,行政权力过分干涉公安办案,你让公安局以后还怎么处理同类问題。”
陈大龙一番话义正言辞抛出來,立马在秦正道的心里像砸出了一个大窟窿,自己已经自轻自贱到这种地步,陈大龙竟然还忍心不帮忙。
秦正道无奈起身,冲着陈大龙可怜巴巴不死心哀求道:“陈县长,难道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哪怕是能先出來一个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