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让秦正道切身体验到,自己对他的到來是存有善意的,尽管在所有人的眼里自己都是蒋老大的铁杆,可是根据自己做事表现出來的分寸,秦正道应该感觉到自己有对他靠拢的心思。
另外,贾振国也想通过这次提供材料的机会让秦正道早些熟悉情况,以秦正道的经验,一定可以从材料里头发现一些异常情况的,那个时候就看这个秦振岭到底有沒有悟性。到底有沒有想要扳倒蒋老大的心思了。
如果秦正道看完材料后,保持沉默,自己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他看完材料,有什么问題想要找自己了解的话,自己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振国一直记着几年前自己刚刚被提拔为副主任的时候,蒋老大亲口对他说过的话,当时谈到官场的站队问題,蒋老大说:“贾副主任,你在官场上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官场的规矩,看样子你还是沒有参透啊。”
贾振国听到蒋老大说出“混”这个字的时候,心里感觉到有点不舒服,蒋老大说起來也算是副处干部,在普水也是数得上的核心权力人物之一,这样的话出自他的口中让人觉得很不协调。
贾振国当时沒有表现出自己内心厌恶,点点头说:“蒋书记,我是一介书生改行,对官场规矩的确了解太多。”
“我这有个故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听。”蒋老大当时说。
“洗耳恭听。”
蒋老大自顾讲了起來。
他讲的是西晋初年的名臣杜预的故事,作为西晋初年的名臣,他力主伐吴,有领兵攻克江陵,在西晋统一大业中居功至伟,深得晋武帝宠信,杜预著有,由于他文武双全,人称“杜武库”。
令人奇怪的是,像杜预这样的封疆大吏,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总归要亲自打点些礼品给晋武帝身边的宠臣送去,还附上他亲笔的慰问信,其中不乏谦恭之词还有不少肉麻的吹捧。
杜预的家人对他这种行为极为不解,于是终于有一日忍不住对杜预说:“大人您位高权重,并沒有什么事情求助于他们,为什么要无端送礼还要送上自己亲笔书写的书信,难道大人您怕他们不成。”
杜预听闻家人的问话,当即斥责了他们,却并不为所动,依旧按照以往的习惯行事,继续给皇帝身边的宠臣们送礼。
一次,杜预到外地办事,他又采买了诸多贵重的礼物,随行的亲信见他又要送出重礼,大着胆子质问道:“大人您自贬身价送礼给那些无用之人,我们都为大人不值啊,大人怎么会干这种吃亏的事情呢。”
杜牧哈哈大笑道:“在你们眼里,难道只有皇帝才有用,是不是。你们大错特错了。”
杜预解释说:“我无求于他们却担心他们无端陷害我啊,他们官阶不高却深得皇帝的宠信,他们说出來的话,皇帝能不相信吗。平时如果我不注意跟他们交往密切些,等到遇到麻烦的时候,就算我花再多的钱财,那还能有用吗。”
亲信们听了解释,这才明白杜预的深谋远虑,于是纷纷表示佩服。
蒋老大说:“杜预知道手里的富贵來之不易所以处处小心谨慎要保住自己的富贵,这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惜,很多官员都想要保住手里的富贵却不一定能如愿,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什么原因。”贾振国问道。
蒋老大哈哈一笑说:“原因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看來你对刚才的故事并沒有完全领悟呢。”
贾振国低头思忖了片刻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蒋老大这是在向他明示一个道理:在官场混,要想做常青树,并不是只顾着巴结好领导就行了,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怕是领导身边的不起眼的小角色也绝对不能慢待。
几年后的今天,贾振国在回想起蒋老大当年对自己的“淳淳教诲”心里更多是轻蔑和不耻,蒋老大表面上说的好听其实根本对官场潜规则一知半解,否则他又怎会越混越差到今天这步田地。按照老领导现在的位置,帮助争取个正处也是有可能的。
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蒋老大的本來面目,贾振国才会在蒋老大和秦正道之间做出明智的抉择,人上当一次已经足够了,看清楚事实后还把希望寄托在并不值得信任的领导身上,那就是愚蠢了。
初秋的阳光带着几分残存的火辣照在人身上还有几分燥热,普水县城东一片废弃的拆迁地段上一栋栋被扒拉的只剩下空壳的楼房矗立在眼前,蒋家兄弟从小长大的老房子就在这里。
蒋老大从开发区出來后,让司机把自己送到一个大酒店门口又打车到半道上下來,前后左右小心观察一圈身后沒有可疑人物跟踪后,又从酒店后门出去找了个便利超市买了些吃食,重新打了一辆出租车到距离老房子一千米左右的小道上下车,剩下的一段路他一步三回头两条腿往前走。
蒋老大自从当上了领导很久沒一个人徒步走那么远的路了,这两天他满腹心事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较弱,刚走沒几步浑身虚汗直冒,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加快脚步继续往前,一想到不一会要见到老三心里莫名一阵慌张。
“待会见面一定要说服老三,千万要阻止他做出出格的事情來。”蒋老大心里暗想,“如果说陈大龙是社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老三那点谋略连小学生都不如,若是能一招得手倒也罢了,万一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走进那片满眼残垣破壁的荒芜破旧楼房,地面上满是原先房主搬家时拆卸门窗家具落下的零散砖块,窗棂,还有一些破旧的老家具,踩着脚底下高低不平的各种物什,蒋老大一步步走近一家人多年前居住过的老房子。
“大哥,大哥,”
耳边隐约听见老三叫自己的声音,蒋老大立马停住脚步左右张望,瞧见老三正从一栋看起來还算是整洁的楼房二楼伸出半个脑袋冲自己叫喊,赶紧小跑几步走过去。
“老三,”
“大哥,”
兄弟俩一见面忍不住猛的一下拥抱在一起,蒋老大那不争气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往下落,好不容易拼命控制住情绪,赶紧把刚在在路上现买的点心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來递给老三。
“老三你饿了吧。一路上也沒瞧见有什么好吃的,只好在路边超市给你买了点面包。”
“有面包就挺好。”
蒋老三赶紧接过面包大口大口咬起來,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是好几年沒吃饭似的,蒋老大担心他吃急了噎着赶紧又把手里一瓶水递给他。
“你慢点吃,你怎么饿成这样了。我不是给你卡上打钱了吗。”蒋老大一边伸手在老三后背上拍几下一边有些心疼口气问。
“快别提了大哥,”蒋老三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下了六个大面包后终于腾出嘴巴说话,“你是不知道,在外头这段日子,白天不敢随便出门又不能打电话叫外卖,一日三餐的都靠面条解决,今儿能吃上面包算不错了。”
蒋老大听了这话心里不由一酸,想想老三以前当大老板的时候自己开酒店想吃什么就让酒店里的大厨做什么,山珍海味吃腻了,大厨整天变着花样弄好吃的他还挑三拣四,现在倒好,面包在他面前都成了美味。
瞧着老三明显憔悴的面孔,蒋老大拉着老三一块坐到地面砖块上,语重心长道:“老三哪,现在很危险,你还是赶紧走吧,只要人在外头就有希望。”
“大哥,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二哥和四弟怎么办。”蒋老三满脸不情愿。
“这不是还有我吗。”蒋老大拍着胸脯向老三保证,“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把老二和老四从纪委弄出來,他们不过是被纪委带去调查一些情况,纪委那帮人你还不知道。该给的好处给足了,事情自然好办。”
蒋老大当着老三的面大包大揽就是想要他放心赶紧离开,老三显然早已洞穿他的动机,两眼直视蒋老大说:“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你跟我说话还用得着藏着掖着。天塌下來有我老三跟你一起扛,你一个人扛这么多事,你扛的过來吗。”
“扛不过來也得扛,谁让我是家里的老大呢。”
蒋老大这两天特别容易情绪激动,跟老三说着说着眼眶又有些湿润。
“老三你听我说,家里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大哥的确也顾不了太多,你管好你自己行吗。昨晚上小妹回來了,她也是听说了老二和老四的事情不放心回來看看,今儿一早刚被我撵回学校,老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你就看在老妈的份上别犟了,一会赶紧走行吗。”
蒋老大掏心掏肺,当兄弟的也于心不忍,可是蒋老三见不得他这副被人逼的无路可走却还如此软弱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