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蔷怀疑眼神看向大哥，从小到大长兄如父，她对大哥的话从來都是言听计从，可为什么今天她却能感觉到大哥刚才对自己的承诺并沒有多少底气。
“姜蔷，你大哥忙了一天也累了，你赶紧先回去休息吧。”蒋老大的老婆见老公脸色难堪，赶紧走过來打圆场，伸手牵了小妹的手半拖半拽把她拉进房间。
“妈，您也早点睡吧。”
蒋老大看了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母亲，知道母亲心里的担心不比自己少，可自己现在能对母亲说什么。他不想对母亲扯谎，心里叹了口气假装沒瞧见母亲脸上的泪痕转身上楼。
不一会的功夫，老婆推门进來，一进门压低声音问：“老公，到底怎么回事。老二和老四怎么突然今天全都被纪委带走了。老二此人做事不靠谱，可是老四可是老实人，你知不知道外头现在都传疯了，说咱们家一天被抓了两个贪官，我本來还想瞒着妈和小妹，可是根本瞒不住啊。”
蒋老大狡猾精明，他老婆却是个本分实在的女人，平常在家里孝顺老人照顾孩子，对底下弟妹都很好，底下几个弟妹也都很尊重她。
“唉。悔不当初啊。”
蒋老大当着老婆的面放下所有的防备长叹一声，“当初老二因为共管区项目拨款的事情跟陈大龙结了仇，我也是为了要帮老二出口气才会故意跟陈大龙过不去，沒想到这回遇上个硬茬，恐怕是沒有回头路了。”
“啥意思。”
蒋老大老婆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话“沒有回头路”吓的脸上变了颜色，“什么问題这么严重。真就沒办法解决。”
“先前倒是有机会化干戈为玉帛，各自退让一步也就过了，老五听了冯成贵的话去对付陈大龙，我上门道个歉，做个好后续工作了就结束了，可是因为老二和陈大龙之间的不和好，以致时态发展的更坏，前一阵老五失踪，老三以为老五栽在陈大龙手里，一时气昏了头私下找人对付陈大龙，结果.....”
“结果怎么了。”蒋老大老婆又问。
“结果老三干了不该干的事情，惹怒了狗日的霸王龙，一步步阴差阳错成了今天这局面。”
蒋老大当着老婆的面倒是实话实说，若是沒有之前老五被人挑拨，蒋老二故意挑衅陈大龙的领导权威，蒋家五鬼几兄弟又怎么会落得如今凄惨下场。
自作孽不可活。
“你们兄弟五个，还斗不过新來的年纪轻轻县长。”
蒋老大的老婆倒是把事情的大概听清楚了，无非是老五、老二先惹了陈县长，兄弟几个一道帮他出气折腾到最后人家倒是毫发未损，蒋家几个兄弟却都出了大事。
“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
蒋老大了解老婆心无城府的单纯个性，很多事情到了她嘴里完全不是原先那层意思，他懒得跟老婆多啰嗦，和衣躺在床上身体像是散了架一动也不想动。
蒋老大真的太累了。
纵横官场二十多年，在小小的普水县叱咤风云几十年，遇到过多少大风小浪，他从沒感觉过今天这样的累，这种累不仅仅是因为沒吃饭导致体力不支头晕眼花，最重要是心里的累，那种累的感觉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心里却又无力搬开，压的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來.....
太阳照样生气，日子还是要过的。
第二天一早，蒋老大安排司机送妹妹姜蔷回学校后，自己沒精打采上班，刚在办公室坐定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心里不由一动，赶紧摁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蒋老大声音中带着几分紧张问。
“大哥是我。我老三哪。”蒋老大赶紧抬头左右看了一眼办公室空无一人，这才压低声音冲着电话呵斥，“老三你疯了。这时候打电话过來。万一电话被公安监听怎么办。”
“大哥，我听说二哥和老四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你二哥和四弟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在外地保护好自己就行，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大哥，你告诉我，是不是狗日陈大龙干的好事。”
“说了跟你沒关系。”蒋老大神经紧绷满脸紧张冲着电话小声叮嘱，“老三你听好了，不管家里出了多大的事情你也得在外地给我好好呆着，不准回來听见沒有。”蒋老大了解老三火爆脾气心里沉不住事情赶紧一迭声的叮嘱。
“大哥，我已经回來了。”
“你。。”蒋老大气的冲动想摔电话，“谁让你回來的。你知道现在多少警察眼巴巴在等着抓你吗。你这时候回來岂不是自寻死路。你给我赶紧滚回去。”
“大哥。人家都骑在咱们蒋家脖子上拉@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当缩头乌龟忍下去。我已经想好了，与其这样每天东躲西藏窝窝囊囊，不如找陈大龙做个了断，我就不信凭咱们蒋家在普水县混了这些年打下的根基会斗不过狗日的外來户陈大龙。”
“幼稚。糊涂。”
蒋老大气的张口就骂：“你有脑子沒有。现在人都是实用主义，眼力劲活络的很，咱们蒋家接连出事，可他陈大龙在普水县正顺风顺水实力渐强，你想跟他硬碰硬。这不是鸡蛋往石头上碰吗。”
“大不了老子一命抵一命。”蒋老三在电话里放出狠话，“我这次回來就是要灭了陈大龙给二哥四弟报仇。”
“你绝不能对陈大龙轻举妄动。”
“大哥，你听我一回行不行。”
蒋老大见老三执拗一根筋怎么说也不听劝，只好问：“你在哪。我一会跟你见面再说。”
“我在咱家小时候住的老房子里，这房子位置偏又快要拆迁，公安局的人绝不会查到这里。”
“你等我，马上到。”
蒋老大麻溜挂断电话慌慌张张准备出门，他寻思着无论如何一会跟老三见面后一定要想办法劝老三赶快逃走，要是连他也被公安局的人给抓了，蒋家五兄弟可真完蛋了，哪怕凭着自己的力量托关系找后门也不可能把兄弟三人全都救出來，到时候回家怎么跟老母亲交代。
蒋老大从书记办公室开门出來，迎头正好跟副主任贾振国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走路不长眼睛。”
蒋老大对下属一向家长制作风，本來心情就极其不痛快被贾振国撞了一下更是火冒山丈。
“对不起对不起蒋书记。”贾振国赶紧连连弯腰道歉。
“下回小心点。”蒋老大这会哪有闲工夫搭理贾振国。冲他狠狠瞪了一眼着急要走。
“蒋书记请等一下。”贾振国像是沒瞧见领导脸色不好看，居然小跑两步追上來。
“又有什么事。”蒋老大极其不耐烦冲他差点忍不住大声吼。
“蒋书记，新來的秦主任提出要到开发区底下各条线上调研，还说想要初步了解一下开发区各方面的具体情况，您看。”
“贾副主任，他秦正道到开发区來又不是一座摆设，一个大活人总得找点事情干，既然他想要理解开发区的具体情况，你就遂了他的意思，把一些可以公开的资料供他欣赏就是。他想干什么就干。”
“好，我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处理。”
“有任何事情随时打我电话。”蒋老大一句话说完后拔腿就走，刚走几步又回头朝着贾振国交代了一句。
“行，沒问題。”贾振国赶紧冲着领导连连点头哈腰。
匆匆离开的蒋老大却沒注意到，一直深得自己信任的副主任贾振国看向自己背影的眼神里露出几分明显的不屑和鄙夷。
贾振国其实早就站到书记办公室门口，把蒋老大和老三的通话过程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瞧着蒋老大急匆匆下楼，他心里清楚蒋老大必定赶着去见老三了。
蒋老大前脚走，贾振国后脚找了个沒人的角落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低声说了几句后把电话挂断，然后左右看看周围沒什么人注意自己，这才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良禽择木而栖。
贾振国像一条狗一样在蒋老大身边兢兢业业工作了几年，原本心里还指望着弄一个开发区主任的位置临了却什么都沒落下，从秦正道出任开发区主任的公示出來后，他的心思便活络起來。
秦正道來到开发区之后，让贾振国意识到开发区的政治格局有可能要发生重大改变，蒋老大一手遮天的局面很有可能要受到极大的挑战。
秦正道也是普水县的老官油子了，开发区的干部们谁都看得出來，秦正道必定是陈大龙派到开发区來打头阵的，最终的目的自然是要全盘控制开发区。
在蒋老大身边这么多年，贾振国是了解他的个性，此人尽管平时也会送一些礼物给领导，但他心里头却只认老领导一个旧主子，即便是老领导走了他也唯老领导马首是瞻，导致贾达成來了以后，和普水的很多干部不是很和好，要说前些年，他蒋老大的确是能在普水县呼风唤雨，自从陈县长來后他的办事能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尤其是昨天，蒋老二被纪委带走了。这可是蒋家五鬼中实力排在第二位的，少了蒋老二这个帮手，蒋老大就像是老鹰折断了一只翅膀就算是再怎么想飞也飞不了多高。
秦正道却不同，从各个方面來说，秦正道和蒋老大相比较的优势都是明显的，秦正道年轻，懂得为官之道，为人聪明圆滑又低调，最重要是他有陈大龙做靠山。
蒋老大那点官场人脉资源跟代理县长陈大龙比较起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一点从上次经济开发区规划面积硬生生被人家从省里弄來批文重新规划土地一事就能看清两人上头的人脉资源相差巨大。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贾振国现在对蒋老大早已不是他本人想象中的那样忠心，随着一系列事情发生，贾振国往秦正道身边靠拢的心思反而越來越坚定。
贾振国回到办公室后，立刻吩咐下属把秦主任需要的各方面资料都找齐全了，稍候马上给秦主任送过去。
下属倒是精明，还多嘴问了一句：“是所有的资料吗。包括蒋书记指定的内部资料。”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把材料准备全面不是包括内部资料用得着说这么具体吗。听话都听不懂能干什么事。”
按理说刚才蒋老大说话本意表达的很清楚，可贾振国心里却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会子开发区大局未定，大部分的官员都在等着看风向做决定，此时对秦主任处处表忠心才能显出自己几分真诚來，否则等到大部队一拥而上巴结秦正道，那会表忠心还有屁用。
下属听出贾振国话里的意思，赶紧低眉顺眼的按照领导的吩咐去准备了。
贾振国做事极其注意细节，他今天让下属把经济开发区所有的内部资料一并拿给秦正道看的目的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