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叛出“飞龙军”,并且还要谋害头领、自立山头,向博通一班人自然要好好商议一番。除了将行动前的准备、行动中的计划、行动后的退路都想清楚、说明白之外,还要设法解决参与叛乱的这些首脑人物家眷的问题。
虽说房间中的这几个人里已经成家的不多,只有向博通、高恍和沈冲三人算是真正的成了家,其他几人都还过着只有相好没有老婆的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但是向、高、沈三人却是这次反叛行动的领导者。他们三人的家眷问题如果不能很好的解决,那么必定会对他们产生干扰,使他们在起事后可能会畏首畏尾,从而影响他们对局势的判断和行动的决断。
相比较而言,三人中恰恰是向博通这个首要人物的牵挂最少。他虽然娶过几房妻妾,但却一直没有孩子。对于他这样一个在绿林道上混了多年,神经早就被锻炼的相当粗大,心肠也早就被磨励的相当坚硬的人来说,如果要他在“事业”和“妻妾”之间进行选择的话,他绝对会选择“事业”。因此,他在商议的过程中,一直建议大家要抛掉那些没用的坛坛罐罐,只要自己和这班人马能够保存下来,何愁找不到女人、生不出孩子。
向博通有妻妾、无子女,自然可以毫无顾忌的提出这样的建议,高、沈二人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妻妾和子女着想。因此,在一番长时间的商议之后,三人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最后搏一次,在确保能杀掉黄海的前提下,将与黄海一起来的黄山、辛飞宇、袁爱国、钟涛等人抓起来,然后用这四人的性命向“飞龙军”换取自己以及手下那一百多士兵的家眷,从而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一门心思的创立自己的“基业“。
解决了最为让人有所牵挂的家眷问题,向、高、沈三人又和其他军官一起商议并决定下了行动的具体实施方案和应变的方法。
众人决定,商议结束之后,便马上各回各的营地,将自己的队伍中的亲信、心腹都召集起来,向他们传达反叛的决定。在取得这些亲信、心腹的支持后,则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设法控制住所有手下,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要让他们参与到叛乱中来。一方面,现在他们手中的力量和人手有限,多一名兵士的支持就多了一份力量。另一方面,则可以借此判明手下兵士对反叛的态度,从而能够剪除异己、稳定队伍。
至于究竟该如何控制队伍、如何说服这些兵士,则是高恍和沈冲等人的问题。向博通相信,以高、沈二人的才能,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他对这件事既没有仔细的考虑,又没有对八连的所有兵士进行一次审察,只是叮嘱了高、沈二人几句,要他们一定要仔细观察,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一旦完成了对整个连队的有效控制,众人便兵分三路,向博通率二排进攻黄海所居住的小院。一来是为了杀掉黄海,二来也是为了将自己被看押起来的弟弟救出来——救出向博远,为向家传宗接代,这才是向博通进行叛乱的根本原因,向博通是不会改变这一目标的。
在向博通率队进攻黄海等人居住的地方时,高恍则带领一排封锁这处海湾通往外界的所有道路,以防有人逃出去给盐场那边通风报信——向博通三人虽然胆大但不狂妄,以一连之力抗衡一个营的“飞龙军”绝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向、高二人行动的同时,沈冲则带领三排控制住从营地到海边船只泊地的通路以及事先从海盗俘虏中选好的船老大和水手,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一条保命的后路。
其他参与叛乱的军官所要做的就是配合向、高、沈三人,将行动计划按部就班的实施下去。
从向博通召集手下到自己的住处商议,到众人定下行动方案,各自回去准备,总共用了一个来时辰,而等众军官按照之前的计划将自己的队伍完全控制住,找到适合的人选为自己驾船出海,有把握发动叛乱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也就是阴历十一月二十八的凌晨寅时末、卯时初(清晨五点左右)。
虽说现在是冬天,天亮的比较晚,可最多也就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出太阳了。叛乱一方尽管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但黄海等人毕竟不是平民百姓。除了不喜欢习武的黄山之外,其他四人武功都非常高,而且对于火器的应用也远比八连的普通士兵纯熟得多。再加上他们身边还有近一个班堪称精锐中精锐的亲卫,一旦被他们将战斗拖到了天亮之后,自己这方失去了黑暗的掩护,面对凭宅院而守的亲卫,己方的损失必然会大大增加,而这是向博通等人绝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当然,这个时间发动也不是没有好处。此时正是大家睡得最沉、防备最松懈的时候,突然袭击成功的机率也大了不少。
在得到参与叛乱谋划的军官们传来的准备妥当的消息后,向博通、高恍和沈冲三人便当机立断的下令开始行动。
随着命令的下达,分处在三个不同位置的百多人立即行动起来。虽说实施的是叛乱行动、虽说参与的军官和士兵心里都相当的紧张,但“飞龙军”平时的严格训练还是在此时体现了出来。整个叛乱队伍忙而不乱,士兵们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按照战斗操典迅速组成一个个可以相互配合的战斗小组。期间除了军官低沉而有力的口令声和皮靴踏地发出的脚步声外,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各排整队完毕后,便将代表准备妥当的红灯笼挂上高竿,举到空中,向已经悄然来到二排驻地的向博通报告。待一排和三排都举起了红灯笼,向博通也吩咐手下举起了包含准备妥当和开始行动双重意思的红灯笼,随后便带领二排离开驻地,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扑向了预定目标——黄海等人的住处。
二排的驻地与黄海等人的住处距离很近,不过数十步远,如果士兵们全速奔跑,不过一两息的时间就能到达。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向博通并没有让二排一窝蜂的冲上去,而是兵分三路。其中两路从左右两侧夹击,第三路则绕一个圈子,从后面进行包抄。
三路人马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逼近了黄海等人居住的那几座小院子。此时正值月末,月光非常暗淡,隐藏在房屋拐角处的向博通只能借着每座小院门外空地上点燃的,用来照明并供哨兵取暖用的一个个火堆来观察几座小院门前的情况。
或许是亲卫数量少不能安排更多的人员,或许是黄海等人觉得此处大事已定没什么可担心的,亦或许是认为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排的士兵驻扎,不必安排那么多哨兵。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以向博通的眼力和经验,此时他在黄海等人所居住的那几座小院外面,只发现了一名亲卫在那里来来回回的巡逻、执勤。而且这名亲卫巡逻的范围很小,基本上就是走五、六步便转身,离着火堆稍远一点的地方便已经不在他的巡逻范围了。至于暗哨、流动哨等哨位更是一个都看不到,防卫相当松懈。
看着黄海住处外面那名形单影只的哨兵,以及对方那漫不经心的巡逻态度,向博通一边暗叫老天保佑,黄海这厮过于托大,只安排了一名哨兵警戒。一边却又对黄海更加不满,暗骂这厮对别人和对自己完全不同。自己弟弟只安排了一名哨兵,结果受到了黄海的严厉处置,而他自己这会儿却干出了同样的事情,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处置他,相当的不公平。
向博通强压怒火,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哨兵的运动规律,这才叫过自己手下最善于摸哨的一名亲信,示意他带人过去,将那名巡逻的亲卫制住,以便大队发动进攻。
结果那名亲信带着两名手下才没走出几步,巡逻的亲卫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如果不是亲卫此时是背对着摸哨的叛军,向博通甚至以为是手下的行动惊动了亲卫。
就在叛军这边有些摸不清状况的时候,那名亲卫却又重新动了起来。不过,与刚才不同的是,亲卫并没有继续巡逻,而是转身推开院门,走进了黄海居住的小院。如此一来,原本将心略放下些的向博通再次紧张起来,生怕这是亲卫发现了自己,打算进院去报信。
在那一刻,向博通甚至生起了命令手下立即行动,全排直扑黄海住处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向博通很快就沉住了气,并示意已经走出几步的亲信和手下回来,静待小院内的情况。
想必那名亲卫是巡逻累了回房间休息,或者是内急想要进院子里方便。他进了小院后半天都没有出来,小院里也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仍是像刚才一样静谧、平和。一系列现象显示,巡逻的亲卫并没有发现自己这边的动作,而黄海等人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到来。因此,在又等待了一会儿,向博通向旁边挥了挥手,一个班的叛军离开藏身之处,借着黑暗的掩护,向黄海所住小院摸去。
这一个班的叛军非常顺利的摸到了黄海所住小院的外面,班长在仔细倾听了一下院内的声音后,示意手下士兵搭人梯,送一名士兵到院墙上边,观察一下里面的情况,再准备下一步行动。
时间不长,那名班长便回到大队这边,向向博通报告道:“禀向当家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应该是亲卫居住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其他房间都是漆黑一片。想必点灯的那个房间应该就是刚才进去的那名亲卫的住处。亲卫应该是进去烤火的,并未发现咱们的意图。”
听说黄海等人的住处防卫松懈,向博通心里一阵狂喜。他连忙命令全排压上,在最短的时间内占领这几座小院,不要使院内任何一人逃脱。
随着命令的下达,二排的士兵便快速而井然有序的从各个方向摸向了黄海等人的住处,悄无声息的将几座小院团团围住。
在确定院子里确实没有哨兵后,向博通向手下一挥手,低声说道:“随本当家的冲进去,一刀劈了黄海那小子。”
有向博通身先士卒做榜样,士兵们自然也士气大振,数十人迅速扑向黄海的住处。
直到冲进黄海所住的小院,向博通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次反叛行动已经成功了一半。向博通左右环顾一一下,然后便向手下们挥挥手,指挥众人展开行动,冲向各自的目标。
片刻之后,除了那间亮着灯光的小屋发出了短暂的打斗,其他房间均未出现争斗的迹象。正当向博通纳闷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时,二排副排长曹豹长跑到他的身边,报告道:“禀向大哥,除了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里有一名亲卫正在与咱们的人对峙外,其他房间都是空的,博远兄弟也不见踪影。而且,不仅仅是这个院子一处是如此,其他院子也都是一样的空无一人,甚至连个哨兵都没有。”
“什么?这几座院子都是空的,总共只有刚才那名亲卫一个大活人,博远也下落不明?”向博通惊讶的问道。
“是,目前只发现那名亲卫。”曹豹答道。
“你速速派人将那名负隅顽抗的亲卫拿下,哥哥我要问他话。”向博圾吩咐道。
“是,兄弟这就去。”曹豹领命,转身而去。
原以为自己这边数十人,而屋子里只有一名亲卫,就算对方再是精锐中的精锐,想要擒住他也是易如反掌,可实际情况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之前冲进去搜索房间的三名叛军甫一进门,便遭了那名亲卫的暗算。三人猝不及防之下,两死一重伤。
随后,那三名叛军的班长打算乱枪轰击,将屋子里的亲卫打死。结果,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曹豹便带来了向博通要审问那名亲卫的命令。因此,那名班长只得放弃火器进攻,转而在曹豹的指挥下,重新调整人员,派更多的士兵冲进屋子里去,参与擒拿那名亲卫的行动。
在曹豹的带领下,该班包括班长在内剩下的九个人依次冲入了屋内,随即便愣在了那里。就见,原本是站在屋子中内,手中提着一把横刀的亲卫此时已经握着刀坐到了椅子上。在他旁边是一张桌案,桌案上除了茶壶、茶杯外,还放着一个大托盘。由于托盘上用红布盖着,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放着什么东西。
眼见八、九名叛军与一名排级军官一起冲进了屋内,那名亲卫明白自己大限将至,此时反倒放松下来。他将手中的横刀放到桌案上,又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两口。这才放下茶杯,不屑的看了一眼向他逼近的曹豹等人,伸手将盖在托盘上的红布揭开。在那下面,赫然是一捆“飞龙军”的制式手榴弹。
就在曹豹及众叛军尖叫着,你推我搡的向门外逃去时,那名亲卫将那捆手榴弹拿在了手中,神情坚毅的拉下了发火绳。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巨响,那名亲卫还有他所待的这间屋子,以及屋子里还没有来得及逃出去的几兵叛军士兵一起被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