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样的消息,高文的心宽松不少,“那我们需要阿普索玛特斯,坐镇塞浦路斯岛护卫粮秣对此处的输送。>≥”
泰提修斯答应了,说马上他便会知会这位塞浦路斯帝国总督的,“陛下也暂时认可了你们对城区的划分,但他要阁下你答应,必须将你所分的城区,让威尼斯人享有无限制的居住权和贸易权。待到你们抵达圣城后,就必须履行条约,将安条克城归还陛下的御座。作为交换条件,威尼斯人的船队会给你送来大批粮食,让你我能在安条克城坚守下去,直到击退科布哈的进攻。”
原来又是要卖给威尼斯人,来换取他们船队的支持,我岳父阿莱克修斯还真是习惯做精明的买卖:他以我高文为代理人,获得打退异教徒的荣耀,又唆使威尼斯人和其他意大利城邦展开竞争,排挤大公教力量;最后还要不费气力的,按照大皇宫誓约,获得安条克全境。当真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但是局势若此,也只能顺应而行,高文答应了,“那我们便联营,依靠安条克城的城垣和塔楼,再来防御科布哈。”
“好的,明日威尼斯的领事会来与你谈判,这人想必你也很熟悉,原先干尼亚的总督官莫利托.罗索。”
既然泰提修斯已经答应如此,那么高文便决意不离开安条克,坚守城垣到底了,说完就告辞离去了。
接着,在行军总管的绯帐当中,只剩下泰提修斯和狄奥格尼斯两个人,和蜡烛嘶嘶的燃烧声,初夏的蚊虫盘旋着,出了单调低沉的声音,守捉官手掌心的汗水流了出来,眼睛开始死死盯住泰提修斯。
而劓鼻将军则神色泰若,将那卷信纸悄然搁置入了皮筒之中。
“这封信件,根本和你刚才同高文所说的不一样。”最终,狄奥格尼斯按捺不住,说了出来。
“噤声,随意泄露皇帝的信件和旨意,是触犯律法的。”泰提修斯对守捉官的质疑,用铁般的行军法令给生生挡了回去。
又是番死样的沉默,但最终又是狄奥格尼斯忍耐不住,他的语气和态度都激烈起来,虽然他最早曾经教过高文“要学会遵守这个帝国的传统和制度”,但现在他受不住了,但又不想把话语说得太大声,使得不好的言语在营地里流传开来,所以便压着嗓子,
“陛下在信件里,明明叫我们抛弃安条克城的朝圣者,退回到塞浦路斯的!”
“对,不错。”劓鼻将军态度依旧很淡然。
“这样,陛下会丧失掉信义和荣誉的。”
“这点你不用担心,睿智的陛下早已将整个局面掌握好了。科布哈的军势是如此强大,我估计即使是高文和博希蒙德联手,也不是对方兵马的敌手,西方朝圣者是肯定会向陛下求援的,而陛下也是会适时出兵的,然后我们也会适时地自塞浦路斯岛,前往安纳托利亚,‘阻拦’住陛下的马蹄,‘告诫’他前去救援安条克是徒劳不智的行为。这样,不管未来如何,罪责交给我们来担负就行,陛下可以撤还军队,不受任何损失,而这边朝圣者和科布哈、亚吉厮杀得两败俱伤后——陛下会积蓄好力量,再一鼓作气,坐收渔利,将奇里乞亚、塞琉西亚、安条克以最小的代价,全部收回,这样精妙的策略,足以保障罗马帝国的复兴。”
“可是......”狄奥格尼斯万分苦恼。
“你感到惊讶吧?没错,其实当初我在前凯撒帐下的时候,就已经宣誓效忠过陛下的御座了,故而陛下在平定反逆捍卫权力时,总能棋先一招。”接下来,泰提修斯毫不遮掩地,说出了这样惊天的秘密,他居然早就是皇帝陛下直属的“暗桩”!
虽然是很热的天气,但是看着森森露出着两个鼻孔洞的行军总管,狄奥格尼斯浑身冷汗直冒,手足像是立在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寒冷湖水里,泰提修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概他已经早把自己当作是皇帝或者凯撒的一个工具,一个可以笼络的工具,“守捉官,也许你会质疑我的私人道德,但这没必要,你好歹也是军功贵族和边境守捉官出身,和我不同,我的父亲不过是个奴隶,我也是,不能奢望奴隶具备任何道德,奴隶只有有用和无用的区分。既然皇帝先前要求我对他宣誓效忠,那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哪怕为此出卖凯撒——而现在,皇帝的密信只是要求我们撤走,而没有高文。”
“可笑的是,陛下居然还叫我来监察你。”狄奥格尼斯笑得非常扭曲,心里则是充满了惊惧,“被监察者,其实是监察者,这样的手段,确实只有睿智的陛下才能掌控......所以,这次轮到我们出卖高文了。”
泰提修斯将佩刀解下,搁在了武器兵兰上,“对高文谈不上出卖,最多是抛弃。陛下希望他能和异教徒在绝境当中,拼完最后一滴血,就这么简单。这个密谋只有我、你,和陛下知晓,所以狄奥格尼斯凭着你对御座的无上忠诚立誓,你必须把这件事毫无阻隔地执行好。高文、雷蒙德、博希蒙德,他们都自认为是一世的人杰、英豪,但在陛下银盘棋局上,不过是一介棋子而已,你我也一样。只不过,我们是陛下手里的棋子。”
听完了这话,狄奥格尼斯脸色惨白,他走到了绯帐屏风前,对着悬挂在彼面的陛下画像,和周围的圣像画,慢慢心情沉重地跪了下来,“原来这一切,当真不过是陛下的密谋。先前,陛下为什么对伯丁的反叛那么在意,以至于将唾手可得的塞琉西亚暂时放弃?究其根本陛下还是将高文看作是头凶猛的野兽熊而已,他用权谋做成了锁链,先驱赶它去和威胁帝国的其他野兽搏斗流血,等到所有的野兽都死后,站在竞技场看台上的陛下,再兴致勃勃地享受它们尸体上的肉!”
想到此,狄奥格尼斯看着一个个头顶绚烂金色光环的圣使徒们,忽然觉得由衷的幻灭和无力感——他存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当中,但而今也只能苦痛地捂着胸膛,对着圣像和皇帝的画像跪拜下来,按照泰提修斯所言,表示无条件实现皇帝陛下的旨意。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