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听罢了李霖的话之后,顿时有些糊涂,但是仔细一想,马上就明白了李霖的心意,于是苦笑了一声道:“唐王殿下这岂不是在自欺欺人吗?想我孟常,效忠豫王殿下十余年,又岂是那种见风使舵的卑鄙小人?现如今兵败就投降,岂不让天下人笑话?还望唐王能速速赐我一死!休要多说!”
“蝼蚁尚且偷生,孟将军为何却要一心求死?难道你就不想再见你的妻儿老小了吗?你孟常一死,倒是可以落得一个忠臣良将的名声,但是你可曾为你的家人想过,你死之后他们的命运又将是何其悲惨?”李霖盯着孟常问道。
“豫王待孟某有知遇之恩,孟某为其尽忠而死,想必豫王殿下一定会对在下的家人恩遇有加!这自不用唐王殿下操心!”孟常脸色微微一变,但是还是强撑着说道。
“哼哼!豫王许耽是什么人,想必孟将军比孤王更加清楚,此人历来薄情寡恩,乃是天下尽知!
你明明已经奏请放弃申州撤兵保全实力,谋求再战,可是他却令你死守申州,并且不发一兵一卒前来救援于你!
而你麾下拥兵数万,都以你马头是瞻,豫王早已忌惮于你,想要借孤王之手将你除掉,这一点想必孟将军也很清楚!
而你率部死守申州,战至此时,对他许耽也算是仁至义尽,又何苦为了一个虚名,就一心求死呢?
许耽身为大陈的王族,但是这些年来你也可以看看,他为天下百姓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其域内贪弊成风,对老百姓是横征暴敛,域内之地百姓民不聊生,为了获胜而无所不用其极,就连对他最忠诚的猛将都不能信任,这样的人你还认为他有资格一统天下吗?
这天下如果落在他这样的人手中,乃是天下百姓的灾难!你身为猛将,难道当初投军只是为了自己一人的荣华富贵?孤以为你不是这种人!
现如今你也可以去看看孤王治下之地的百姓生活是什么样,孤虽不才,但是扪心自问这心里面还放着百姓二字!
现如今天下崩乱,孤有意解民与倒悬,如果任其崩乱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百姓要辗转于战乱之中,啼哭哀嚎,这天下有德者居之,孤自以为要比那豫王、卢王还有晋王要强上百倍!
孤王也不瞒你,你死倒是小事,但是如果你死的话,那么孤王又岂能留下你那些袍襗,让他们仇视孤王?成为孤王的心腹之患。
这一点非孤王要挟于你,而是事出有因,不得不如此!你生,你那些袍襗则生,你死,他们也必须随你下九泉之下!何去何从请孟将军自行斟酌!莫要自误!”李霖沉下脸对孟常喝到。
孟常听罢之后,顿时无言以对,对于豫王的性情,他确实比李霖更加了解,其实他很清楚,一旦他死后,以豫王的寡凉薄情,肯定不会善待他的家人,而李霖一旦杀了他的话,跟随他的那些兵将们,一定会痛恨李霖,只要稍有机会,便肯定会想方设法的给李霖作乱。
李霖说的不错,他生,那么跟着他的那些兵将才能生,他死,李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更何况跟着豫王这么多年,他也看到了豫王是如何对待域内百姓的,横征暴敛那是轻的,豫王所辖之地的百姓,这些年来确实苦不堪言,之前为了筹措军粮,豫王屡次强征域内百姓的余粮,稍有不从便钢刀加颈,至于百姓被夺了余粮之后如何生存,豫王却全然不问。
这些年来豫州百姓为了求活,也无数次闹起民变,可是却全都被豫王毫不留情的镇压了下去,杀的是人头滚滚,这其中也不乏有他孟常的功劳。
仅仅是豫州之地,在十几年前,就有民七百余万,乃是大陈最为富庶,人口最为稠密之地,但是在豫王治下这十几年来,大量民众被逼的不得不背井离乡,现如今豫州之地的人口早已凋敝不堪,七百万民众,现如今十不存五,其余的要么被勒逼而死,要么被强征入军死于沙场,更有不知道多少百姓无法求活,揭竿而起,又倒在了豫王的屠刀之下。
剩下的则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往它处,单单是逃往江南的豫州百姓,恐怕就要以百万计,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关注江南李霖的动态,自然也清楚李霖是如何对待百姓的。
虽然李霖这些年来也没少杀人,但是多是在两军阵前杀敌,另外多杀的是一些地方不肯顺服于他的豪门望族,但是对待普通百姓,却仁义有加,在他经营的地盘上,最早控制的吴地,这些年来大力开垦农田,兴修水利,令吴地百姓鱼米丰足。
而且李霖大批接收南逃的难民,并且妥善安置,令吴地人口短短十年不到,就翻了一番还多。
荆州之地平定之后,李霖更是极力安抚百姓,仅仅一两年的时间,就恢复了荆州的平静,百姓回归到了安居乐业之中。
李霖攻取了蜀地之后,并未在蜀地之中横征暴敛,相反还轻徭薄税,驱逐蛮族,进讨匪盗,令蜀地更加富庶。
如此相比之下,这天下要是让李霖一统的话,确确实实要比豫王或者是卢王他们那些大陈的封王,要强上百倍。
想到这里之后,孟常哀叹了一声,虽然投效李霖,确确实实对于他的忠义之名可能有损,但是却也真真的有利于天下百姓,他出身寒门,自然了解百姓疾苦,也不愿看着天下百姓,落在豫王这样残暴之人的手中。
更何况他手下还有近万跟随他多年的弟兄,这些人也需要他活着,现如今他只求落得一个忠义之名,就置他们生死于不顾,也确确实实说不过去。
于是孟常哀叹了一声,低头道:“既然唐王殿下不弃,愿收留罪将,那么罪将孟常,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李霖听罢之后,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起身快步走了下来,亲自上前将绑缚着孟常的绳索解开,笑道:“此世间早已没有孟常之人,留下的只有一个孤王座下的大将孟毅!孤王赐你金面具一副,豫王不灭,准你面见孤王不脱此金面具!”
孟常听罢之后,当然明白李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保全他的忠义之名,于是便立即磕头谢恩:“罪臣谢殿下赐名!殿下如此善待罪臣,罪臣即便是肝脑涂地,也不足以报答殿下的恩典!……”
申州一破,大将孟常兵败身死的消息便立即传到了洛阳城,刚刚裹挟着傻皇帝撤回洛阳城的豫王许耽,听罢之后面沉如水,但是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经过核实之后,有人确认孟常已经在申州与城同殉,人头都挂在了城门之上,经过辨认确实乃是孟常无疑,豫王这才微微叹息了一声,下谕撤去了对孟常在洛阳城府邸的监视,只是口头上下谕,嘉勉了孟常家人一番,却没有给任何实质性的恩赏。
而孟常的家人在得知消息之后,一个个嚎啕大哭,在府中为孟常披麻戴孝,并且请准豫王在洛阳城外,择地为孟常建起了一座衣冠冢。
而曾经显赫的孟家,在孟常死后,也迅速的便被人遗忘,以前府门外热闹的景象,迅速的变成了门庭冷落车马稀的情景,就算是一些以前和孟常关系不错的文官武将,也都自动的疏离了孟家,再也不登门拜访,甚至孟家在为孟常建衣冠冢发丧的时候,许耽也没有前来祭拜,甚至于连派人过来看一下都没有,这么一来许多以前他的朋友也都没有前来祭拜,让孟家上下心冷不已。
更甚者是孟常身死的消息刚刚传到洛阳城,便有一些人开始谋夺孟常在洛阳的各种以前豫王赏赐给孟家的田产。
孟常的结发妻子哭着想找豫王求告,但是却被拒之门外,豫王根本不管,以现在太忙为由,便将孟常的结发妻子给打发了出去。
孟常的家几乎可以说是在一夜之间,便衰败了下去,就连一些平时聚在孟家的门客,也都纷纷请辞,离开了孟家转投了新主,让孟家上下齿冷不已。
而豫王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许州方面,几乎尽数将他麾下的精兵全部调往了许州一带,足足集结了十万大军,这乃是豫王目前手中可以调动的全部力量了。
申州一下,光州也随即便被李霖的大军攻破,整个豫中平原便彻底对唐军展开了怀抱,再无险可守。
李霖安排了申州和光州之事以后,便立即督军出申州,朝着许州方向扑去,而李桐也率领两万唐军,出唐州朝着许州一路攻进。
这时候豫王才真正开始发力,派出大军在通往许州的途中层层拦截,双方大战连连。
但是可惜豫王手下虽然猛将如云,却再也找不到孟常这样的猛将,这些人不熟悉唐军的作战方式,虽然麾下兵精粮足,可是在已经经历过豫王军锤炼的唐军面前,表现的乏善可陈,面对着唐军犀利的攻势,还有犀利的武器,他们只有铩羽而归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