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豫王还不发大批援军前来解围的话,孟常认为这申州城随时都有失守的可能,可是直到现在,也未见豫王发一兵一卒前来救援,这已经摆明了豫王要放弃他和他麾下的这些兵将了。
孟常扪心自问,他自从追随豫王以来,对豫王可算是忠心耿耿,可是现在豫王将他却弃如敝履一般,甚至于以他的家人要挟他死守申州,却不发援军来救。
他麾下的这些兵将,也都是这么多年来,跟着他南征北战的亲近手下,现如今因为他的拖累,却要在这申州城中,落得这样的结果,如果这些兵将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恐怕早就投降了唐军,可以说是他拖累了这些弟兄。
事到如今,申州城已经摆明是守不住了,孟常自己并未想过能侥幸活命,但是却不想他手下的这些弟兄们,跟着他一起死在这里,这时候孟常已经开始出现了动摇。
其实他也明白豫王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他这些年来追随豫王,为豫王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但是同时也拥有了一支对他死忠的将士,这些人只认他孟常的统御,却不听从其他任何人的调遣。
这一点其实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引起了豫王的忌惮,豫王这两年明显有些疏远于他,对他也不像以前那样信任了。
这一次虽然是因为申州的位置重要,才把他和他这支人马派来了这里,但是另一方面,豫王也有消耗他手头实力的想法,现在看来,豫王甚至于有借李霖之手,将他置于死地的想法。
孟常并不是笨蛋,完全猜得到豫王心里面打的这个小算盘,但是出于忠心,他却还是遵命,领兵死守申州城,现在他和他麾下的兵将可以说已经做到了该做的极限了,难不成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跟着他这么多年的弟兄们,就这么全部都死在这里吗?
所以孟常的心情十分矛盾,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的唐军大营,嘴里面却一阵阵的发苦。
而就在唐军攻城的时候,李霖麾下有一支兵将,却在城外一个土坡后面,暗中偷偷的挖掘出了一条地道,率兵之人正是当初李霖收服的那个盗墓贼邱二。
现如今李霖军中有一支比较独特的兵将,名为掘子军,人数只有三千人左右,被分作数卫,战事配属给各路大军。
主将就是当初的那个盗墓贼邱二,至于掘子军的其他兵将,则多是矿工出身,其中也不乏一些邱二的同行,这些人上阵厮杀的水平很是有限,但是却各个都是打洞的好手。
这些掘子军平时隶属辎重军,算是职业工程兵,像开挖工事,布置营地守御还有挖地道这些事情,都是他们的专长,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也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这一次唐军攻打申州遇挫,也终于到了发挥他们专长的时候。
在数日之前,邱二便领命开始率领麾下的兵将,选择了这一处丘地,开始开挖地道。
邱二领兵干这个事情可谓是轻车熟路,在地下掘进的速度非常之快,没有用几天时间,便将地道掘到了申州城西南角的城墙脚下,并且按照李霖的要求,停止继续朝前掘进,因为孟常这个名将,对于防备敌军掘地道攻入城中这样的手段是了如指掌的,肯定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所以邱二在领兵掘进到了城墙下面之后,便停止了继续朝前掘进,而是在城墙下面,开始掘出了一个空间。
随后李霖调拨了两千斤火药,被邱二率领掘子军运到了城墙脚下,囤在了那个他们挖出的地洞之中。
按照李霖的吩咐,邱二率兵将地洞的空间彻底回填结实,并且将引线装入打通的竹管之中,引到了地道外面,将地道又回填了起来。
随着李霖一声令下,邱二亲自点燃了地道口的引线,引线随即便嘶嘶作响,冒着青烟顺着竹管烧入了地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凝神静气的朝着城墙望去。
邱二显得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进行这样的爆破作业,也不知道能否引爆城墙脚下的那两千斤火药,如果引线在地下熄火的话,那么他这些天的努力就算是白干了,好不容易掘出的地道,还要重新再挖一遍。
有人默默的计算着引线燃烧的时间,当计数到了时间之后,前面的城墙却没有一点动静,于是邱二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准备去找李霖请罪,以为是引线在地底下出了问题。
可是不等他起身去找李霖请罪,突然间地面猛的抖动了一下,接着众人便看到申州城的西南角这段城墙,猛的朝上拱了一下,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紧接着便迅速的垮塌了下去,接着从城墙脚下,喷发出了一团巨大的烈焰,青黑色的硝烟顿时从地底下迸发了出来。
过了一阵之后,众人才听到从申州城的城墙处传来了一身让人心惊肉跳的巨大轰鸣之声,而那一段百余步宽的城墙,也随即彻底垮塌了下去,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孟常正在城中纠结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突然间地面猛烈的抖动了一下,面前桌上的茶碗蹦了起来,房子也晃动了起来,惊得他立即腾身站起,大步冲了出去,这时候站在外面,他看到申州城西南角方向,腾起了一团巨大的硝烟,不多会儿工夫,就有兵卒惊慌失措的赶来大声叫到:“将军!西南角的城墙突然间塌了!请将军速速定夺!”
孟常顿时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颓然坐在了院子中的一段木桩上,苦笑了一声朝着硝烟腾起的方向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传我将令!令所有弟兄都放下武器,不要再做抵抗!大家降了唐军吧!我孟某对不住弟兄们,咱们来世再见吧!”
说罢之后,猛的拔出了腰刀,便朝着脖子抹了过去,一个跟着他的亲卫已经看出了孟常的异常,见势不妙飞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孟常的胳膊,狂吼道:“将军不要!快来人,把将军的刀夺了……”
虽然孟常拼命的挣扎,想要自尽,可是亲兵却一拥而上,死死的抱住了他,任他大骂着踹飞了好几个人,但是最终还是七手八脚的将他手中的刀给夺了下去……
孟常虽然一心求死,可是当自尽不成,被亲兵夺了刀之后,也就没有勇气继续自杀了,当唐军涌入城中之后,城中残余的守军在孟常的命令之下,集体放下了武器投降了唐军,全部被绑了起来押出了申州城。
许多唐军兵将都恨得咬牙切齿,想要将这些孟常麾下的兵将全部坑杀,但是却被李霖下谕不得滥杀这批降兵。
而孟常则被捆上带到了李霖面前。
孟常心如死灰的跪在李霖大帐之中,低着头道:“孟某无能,不是唐王的对手,落得如此下场,愿速求一死!但是还望唐王殿下莫要屠杀孟某麾下的那些兵将,他们之所以奋力抵抗贵军,乃是被孟某强逼,罪在孟某身上,现如今他们已经投降,还望唐王殿下能宽宏大量,饶过他们的性命!至于在下,唐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霖审视了眼前的孟常一番之后,发现孟常头顶居然是纯黄泛青的本命之气,而且他头顶的本命之气居然已经凝成了一头斑斓猛虎,难怪如此厉害,此乃长期领兵作战,以军气凝聚而成的异象,只有身经百战而且胜多败少的猛将才有可能凝聚而成。
孟常自从投效了豫王之后,这十余年间南征北战,罕遇败绩,而且本命之气又天生很强,现如今已经是纯黄之色,还有丝丝青色,可见气运之高,再加上这么多年在战场上的锤炼,终于凝聚出了这头斑斓猛虎。
这样的武将,在他麾下,目前也只有周成和吕成梁二人有与之相仿的气运,不过周成头顶凝聚出的是一头熊罴,而吕成梁头顶凝聚出的乃是一头豹子,气运上也比孟常稍弱一些,难怪这家伙如此难以对付,不由得更是爱才之心大起。
纵观天下,像孟常这样的猛将,两只手便能数的过来,其中部分人已经在这十余年间,折损于战场之上,剩下的恐怕已经是屈指可数了,少一个便是巨大遗憾,于是更加坚定了李霖要将孟常收为己用的想法。
这一次幸好是他亲帅中路大军前来攻打豫州之地,否则的话换成吕成梁或者周成,都很有可能败在这孟常手中,也唯有他的气运,才能镇得住这头斑斓猛虎,李霖不由得暗呼侥幸。
听罢了孟常的话之后,李霖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孟将军此言差矣!现如今孟常不早已与这申州城同殉了吗?而且人头都早已被挂在了城门之上,你怎么可能是孟常呢?
在孤王眼中,豫王殿下座下的那个猛将孟常,早已死在了乱军之中,孤王对他很是钦佩,定会令人厚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