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前一段时间的缜密侦查,我们得到了可靠的线索。”方见声音压得愈发低沉:“贵嫂被害之事,最终的根源是因为一本账簿。徐家在拿到账簿之后,为了防备徐凤泄露机密,便将她灭口。然后又做出了自缢的假象,把矛头引向了你们魏家。”
魏家兄弟惊诧至极,一时说不出话来。
方见叹道:“可惜。这些人居然一点都不顾及骨肉亲情,对自己的亲人都能下得去狠手!”
他突然仿佛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急忙朝着魏家兄弟说道:“此事目前尚属机密,尔等切切不可将此消息泄露出去。否则,一旦证据拿不到手,你亡嫂的案子便成了死案,就永远无法给她申冤了。”
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严厉,眼睛盯着魏家兄弟,像是在警告他们不要乱来。
“大人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魏东亭心头狂跳,急忙保证道:“即使徐家原先跟我们有亲,我们也不会陷大人于不义!”
“嗯。”方见脸色缓和下来,打了个哈哈:“我也是想谨慎一些,你们不要多想。回去以后告诉魏大人不必焦急,数日之内,必有消息。”
“是,静候大人佳音。”魏雨亭擦擦冷汗,急忙向方见拱手道谢。
此时,大厅中想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原来,方见送来的拍卖品已经全部拍完,没有出现一件流拍的物品。
花夫人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兴奋,来到舞台中央:“众位贵宾少安毋躁。今晚拍卖的所得正在紧张统计中,稍后由拍卖师向大家公布。”
欢快的音乐再次响起。一队美女在舞台上即兴表演了一个舞蹈小段,引来宾客的阵阵喝彩。
美女退下。本场拍卖的拍卖师来到舞台中间,脸色带着一丝红晕,大声的宣布道:“本场拍卖的拍卖总额为……”
他向下面静静倾听的观众扫视一眼,大声说道:“现银七百四十九万两!”
台下顿时炸了锅。所有的人眼睛里都冒出了绿油油的光芒。
“七百多万两!”这是什么概念?庆州最好的良田,价格大约是五十两。这笔钱,足够买下十多万亩良田!
拍卖会的气氛瞬时达到**。花夫人走上前来,陶勇、赵致捧着一个硕大的木盒跟着她的背后。两眼警惕的看着周围,防止有人冲上来将这笔巨款抢走。
“有请庆州府府尹陈大人上场。”花夫人宣布道。
陈秉德应声而起。来到舞台上,站在花夫人身边。
“请陈大人验看银票。”
陈秉德来到打开的木盒旁边,将银票细细点检一番,然后朝花夫人点点头,表示正确无误。
“请刑司范主事落锁、加封。”
范成大拿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大锁上台,将木盒锁住。又将早已备好的封条贴上。
一切操作完毕。花夫人宣布道:“将本次慈善拍卖会所得暂交陈大人处保存。后续由专人组成的委员会操作赈济事宜,并从善款中提取支付。”
陈秉德上前说道:“这个赈济委员会,由官方、商界代表和民众代表三方组成。所有决议,经三分之二以上赞成票通过后,报庆州府备案,然后支取银票。庆州府定期向公众发放公告,宣布赈济进展和银钱支出情况,方便全社会监督。”
台下众人纷纷点头称赞。这样自然可以最大程度的阻止贪墨,将银钱真正用到需要救助的民众身上。
“赈济委员会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选择一处合适的庄园作为养老福利院供老人们居住。第二件事,就是为今天慷慨解囊的善人树碑立传,让他们的美名流传千古!”陈秉德大声宣布道:“经过向庆州总督衙门请示。总督大人已经同意,将霍震粮案中罚没的霍家巨鹿原上的农庄,划归赈济福利院所有,作为老人们安居的庄园!”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看来这件事并不是某些人心血来潮的一时冲动,而是慎重考虑后的精心操作。一步步都安排的十分紧密,连福利院的地址都已经选好了。
“再次谢谢众位的热心参与!待福利院落成剪彩之日,再请大家在那里相聚,共襄盛举!”陈秉德结束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带着钱匣子和一队警卫先行离去,忙着将这笔巨款存入府衙内库。只有将钱送到那里,此次盛会才算是功德圆满。
次日上午。京城中书省来人到了庆州,将涉及罗海、石群的庆州粮案及青山府附从裂天教人员流放边地服役的请示、刘文清杀人案的相关案卷批复等等送回庆州刑司。
以上三案,均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量刑精准,全部获得批准。魏竹亭因处置粮案立场不明、量刑不准,几乎造成重大错失。被中书省训斥,并降一级,由四品督粮道降回五品,暂停当前职司,由庆州酌情安排。
罗海、石群伤人一案,实为民众自发反抗不良奸商的自卫行为。立即免于处罚,无罪开释。
刘文清为一己之私,屠戮他人性命、妄图谋害上官,择日处以极刑。刘方发配边疆服役,三年后方可回归本家。青玉因认罪态度较好、并未造成人命,免于处罚,允许其在庆州刑司待罪立功。
青山府附从谋逆众人,发配边疆服役。服役期限八年到十年不等,服役期满后方可回归青山府。
看完所有批复,方见长长吁了一口气:“前端时间积累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走,谁跟我去巨鹿原走上一遭?”方见夹起卷宗招呼众人:“看看罗海他们的土地分配方案制订得怎么样了。”
这种好事,大家谁都不肯屈居人后。结果方见一出门,后面跟着一大群凑热闹的看客。胡德海、马梅、孟英自不必说,朱刚、赵威之下所有庆云跟过来的手下一个不差,全数伴随。
大队人马奔驰突进,卷起一阵烟尘。不过半个时辰,已经看到了村里的阵阵炊烟。
“哎呀不好!”方见突然叫道:“是我考虑不周,正好赶上饭点儿。这么一大帮人进了村子,不是又要麻烦乡亲们准备中午饭吗?”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正好赶饭点而过来混饭。”马梅笑嘻嘻的从旁边把脑袋探过来:“还嫌不热闹,故意带着这么多人一起来。”
“唉。”被戳破的方见毫不恼怒:“就你聪明。不过罗海、石群洗脱了罪名,这么大一件喜事,不庆祝一下恐怕说不过去吧!”
说笑间,一行人已经进了罗家村,来到罗海门前。
几个小孩子正在门口玩泥巴。看见一群骑马的公差过来,像一群小鸡一般飞跑开,嘴里大声的叫着:“公差进村了!公差进村了……”
须臾之间,小孩子们就跑得不见踪影。方见苦笑道:“不至于吧,把小孩子吓成这样。”
罗海娘早已听见声响,从屋中走出来看看。一瞧是方见他们,心中大喜。小跑着来到门口,一把抓住刚刚翻鞍下马的方见的袖子:“是方大人!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工夫到我们这里来?”
“瞎忙。”方见亲切的挽住老太太的胳膊:“罗海大叔呢,在不在家?”
“他到村口祠堂去了。”罗海娘一面把他们往家里引,一面兴奋说道:“你们来得正巧。今天巨鹿原上十里八村的头人都在罗家村祠堂里会议,要把原上土地分配的预案定下来。一大早就都在那里了,现在估摸着快要结束了吧?”
方见进了屋,四下看看:“快中午了,家里没做饭?”
紧跟在方见身后的二女羞愧的低下了头,深深为与方见为伍而羞耻。
罗海娘偏偏吃他的这一套。闻言大笑起来:“今天村里宴请原上各村的头人,全村一起在祠堂内会餐。村里的媳妇、姑娘们已经在那里做饭了。在家里喝口水、聊一会儿,我就带你们过去。”
刚刚坐下,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罗能和冰儿兄妹俩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方见急忙上前施礼。
“你们俩,跑这么急干什么?”方见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问道。
“海叔他们正在会议。听说有官差来了,让我先来看一看。”罗能笑嘻嘻的说道:“没想到是方大人亲至。我这就回去报告一声,让海叔他们过来迎接。”
“麻烦那些做什么?”方见一笑:“干脆。我们这就过去,看看罗海大叔他们会议得怎么样了。”
“也好。”罗海娘站起身来,领着方见等人出了院门。罗能、冰儿在前面领路,不过一会儿工夫,已经来到了村头的祠堂。
今天的祠堂分外热闹。村里人都知道今天祠堂里商议的是关乎自己今后命运的大事,纷纷聚拢在祠堂周围,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大声说笑。
方见领人过来时,便看见围墙上、山棱上、矮树上、房檐上到处都是人。他们睁着好奇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方见一群人。一群小孩子推搡着站在路边,一面舔着鼻涕,一面呆呆的看着村里来的陌生人。祠堂后面架着十几口大锅,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旁边一个棚子搭出去几十米远,下面有无数的姑娘、婆姨在忙碌着。一股奇香扑面而来,引得人流涎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