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建足足等了十天,终于让他等來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既不能靠的太近,也不能离的太远。缩在三里外的山谷之中,派人前去守候,直到看见苏任的马队,侯建这才长出一口气。
候四递给侯建水袋:“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侯建喝了口水:“派人去看看,他们是否按照我们的预计扎营,苏任的那些手下也有些本事,我们的人数太少,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候四点点头:“我这就下去安排,”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來望了侯建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侯建在细心的吃着自己带來的干粮,这么多天,为了隐蔽行踪,他的这队人从來都沒有离开过这里。饿了吃干粮,渴了就喝些山泉。山谷的环境不错,四周都是浓密的树林,烈日根本照不进里面,可惜一直下雨。厚厚的树叶上滴下來很大的雨滴,再好的蓑衣也沒用。
侯建吃的是锅盔,就是干烙饼。这是秦人发明的一种干粮,将麦面摊开,放在烧热的石板上,底下用大火猛烤。将面饼烤熟,称之为锅盔。这种干粮耐储存,耐饥饿,不用特别的烹调方法,一碗白开水就能将就着咽下去。当年秦国大军一统六国的时候,军队就是靠着这种干粮完成千里补给。
锅盔可以放的时间很长,经过雨水浸泡之后,拿在手里就成了松散的面米分状。侯建将那些面米分团一团,塞进嘴里,喝一大口水吞咽下去。几年前,侯建山珍海味,这些年能吃一顿热饭都是奢望。
瞪着眼睛将面团咽下去,安排事情的候四就已经回來了,手里提着一个烤好的野鸡,洒了淡淡的食盐,远远的就能闻见香味。双手捧给侯建,微微一笑:“主人,您吃这个吧,”
“哪里來的,”
“几个家伙上山打的,在谷口生火烧烤,被我发现……”
“人呢,”侯建一下站了起來,两只眼睛都能冒火。
“主人,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咱们在这里待了好几天,若是沒有些肉食补充一下,大家就沒有力气,”
“怎么,其他人也这么干,”
候四知道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去把那两个家伙叫來,”侯建一大口将手里的面团咽下去,满脸黑线,眼睛带着杀气。
候四迟疑了一下,侯建又大吼一声:“都是军卒,不听号令,就该受到惩罚,”
“诺,”
两名兵卒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望着侯建。他们不是第一个被侯建惩罚的人,在他们眼中,侯建很变态,只要他发出的命令,无论是谁稍微有些违抗,轻的便是一顿毒打,重的直接杀头。从他们这些人跟着侯建开始,已经有三人被斩,剩下的人沒有受到惩罚的已经沒人了。
“军候,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下次,违抗军令,理应处斩,來呀,斩了,”
“军候饶命,”两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候四也道:“主人,大战即将來临,本來我们就人手不足,若是……,岂不是自己削弱自己,”
侯建瞪了候四一眼:“怎么,你也要抗命,”
“小人不敢,”
“哼,拉下去,斩,”
两个兵卒被拖出了林子,沒有惨叫沒有哀嚎,山谷中寂静一片。看这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侯建下令道:“今日晚间咱们就动手,苏任的手下中有不少人曾经都是山匪,千万不要小看,若是沒有猜错,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
“主人,派去的人说苏任已经有了准备,今晚就动手是不是……”
侯建攥紧拳头,对于候四的连续发问他很生气。作为自己最信任的人,在一群外人面前,不断的质疑自己,侯建决不能容忍。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怒气压下去:“执行,今夜不动手,就再也沒有机会了。”
吃罢了晚饭,苏任在营地里走了一圈,所有人都很懒散。对于即将來临的毫无征兆的战斗,沒人放在心上。他们营地的位置很好,谁要是敢偷袭会死的很惨。
霍金牵着黑马,正在遛马,这是柯木智教给他的方法。对于一匹载着自己上战场的同伴,需要时间陪伴。遛马是霍金对黑马最好的陪伴。轻轻抚摸着马鬃,看着黑马悠闲的啃食带着露水的青草,霍金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拍了一把霍金的肩膀,苏任皱着眉头,翻身望了一眼悠闲的护卫:“你跟我來一下,”
霍金微微一笑:“等我遛万黑风再说,”
“就现在,”苏任的目光坚定,甚至有些严厉。
“哦,”霍金无奈的点点头,带着黑风朝临时的马厩走去。
苏任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也回了自己的帐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黄十三连忙奉上茶。苏任沒有要喝的意思,双手抱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金满脸笑容的进來:“大哥,何事,这么急,”
苏任瞪了霍金一眼:“你就是这样带兵的,对我的话沒有一点放在心上,”
“大哥,你看,咱们的营地扎的很好,地方很好,布置也很好,谁会來偷袭,”
“不管是谁,我既然是你们的领头人,那就得听我的,”
“可沒影的事,何必搞的鸡犬不宁,”
“你还是以为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苏任抬手将一根竹简扔在霍金脚边:“自己看看,若是不认识,就把整根吞下去,”
霍金委屈的看了看苏任,又看了看黄十三,这才捡起脚边的竹简。跟着冷峻学武艺,跟着冷月学认字,竹简上也不过十几个字,霍金全都认识:“淮南国刺客,东南方三里山谷中,”
“啊,”霍金大惊:“他们真的在我们周围,”
苏任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我的布置是为何了吧,”
霍金连连点头:“我这就去让那些家伙都打起精神,按照大哥的吩咐办,”
“回來,”苏任站起身:“怀疑领头人的命令,你这个队率带头不遵守,按照军令,该斩,”
“大哥,”霍金的眼睛瞪的溜圆。黄十三也望着苏任。
苏任接着道:“念你初犯,暂且记下,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等过了今夜,自己去领三十军棍,去吧,”
霍金连忙抱拳:“诺,”
夜风起,露水生。群山环绕之下,气候本就温和,太阳照射一天,将地面上的水升腾起來,小小的一块平原被雾气笼罩。营地里沒有篝火,所有帐篷中也都灭着灯,苏任坐在黑暗里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黄十三和刘高分别站在苏任两侧。三个人脸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们在等待结果。
忽然,东面的营地出现了大动静。弓弩和兵器的声音响起來,苏任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黄十三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大斧,警惕的望着帐篷四周。
喊杀声很小,躲在营地中间几乎听不见,偶尔有几声闷哼和惨叫传进來。霍金带着人不断的狙杀想要闯进营地的陌生人,那些人的动作很快,稍微不注意便会错失目标。从树林到营地只有短短的一百步,转眼间已经被人家攻到面前。
扔了手里的弓弩,抽出长剑,霍金大声喊道:“他们人数不多,结三人阵型,决不能放跑一个,”
三十名护卫立刻组成十个小团体,越出用货架组成的防线,与对面來的敌人搅在一起。刀光剑影之下,黑乎乎的沒人看得清对面是谁,无论是敌我碰上了先砍一剑,然后在从长剑落下的力道和手法上判断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侯建被候四挡在身后,好几次他想越过候四都沒有成功,狠狠的一脚将候四踢开:“继续攻击,只要冲到十步之内立刻放火,”
“主人,我们的人恐怕不多了,”候四连忙从地上爬起來,一把拉住侯建:“咱们还是走吧,苏任有准备,”
“走,”侯建惨笑一声:“这个时候还能走的了吗,”
背后的喊杀声也跟着传來,侯建的人被两面夹击了。三十名训练有素的护卫,再加上二十个心狠手辣的刺客。侯建的兵卒根本抵挡不住。听着耳畔的惨叫,感觉着对手离自己越來越近。侯建甩开候四,大踏步的往前冲。
小腹一阵疼痛,从后背传來的冰凉灌进了自己的身体。侯建想要回头,却感觉脖子已经不再肩膀上了,这一瞬间的感觉很好,很轻松。
“主人……,啊,”这是侯建最后听到的三个字,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从深夜开始,直到黎明前的黑暗。苏任沒有接到东面送过來的任何消息,端起面前的凉茶,轻轻呷了一口:“老刘,给我换一杯热茶,”
刘高连忙去给苏任倒茶。帐篷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停了,苏任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下來,长出一口气,将走到帐篷口的刘高又叫了回來:“算了,我不喝了,有些累,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
躺在床上,苏任久久睡不着。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是侯建的影子。记得第一次见侯建的时候,侯建胖胖的身体,满脸堆笑,虽然有些自大,倒也是按照规矩來的人,怎么如今就变的冷酷无情起來,
js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