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健把即将亲自领兵出征的事带回东王府,是在家宴上提出来的。+◆+◆,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喜气洋洋的感觉却因为韩健的一句话而变得阴沉。每个人都不说话,但韩健看得出她们对自己的关心,无论是他的几个姨娘,还是他身边的女人。
韩松氏道:“突然谈及这等事,不能等晚膳之后再说?”
韩健勉强一笑道:“一家人在一起,就把事情说了。我这次领兵出征,身边不会带女眷,若是能凯旋得归的话,快则三五十日,慢可能需要半年时间。”
话刚出口,一边一直闷不作声的顾欣儿便流下眼泪。在韩健身边这么多女人中,还没有谁跟她有过独守空闺攀韩健回来,一守就是大半年的情况出现。有过一次之后,她更分外珍惜与韩健团聚的时候,现在突然韩健又要别离还说不带女眷,分明又要让他忍受相思之苦。
雯儿毕竟跟顾欣儿一条心,见顾欣儿不开心,她马上去帮忙擦眼泪。顾欣儿也是一时没忍住,马上便也大抵收住心中的委屈,含笑看着望向她的人。
韩松氏不做声,韩徐氏却有些怨恼道:“好端端的又要出征,大不了从西边撤兵,关中暂时先不打了,非要一次打完吗?”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身边便有人拉她的衣袖,韩徐氏还有些不满道:“怎么,不能说?健儿怎么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现在她要走,我们这些当姨娘的扪心自问哪个舍得?”
韩健一笑道:“六娘说的是,本不该这么急着去。可有些事……不是我所能控制。西边出了些乱子,非要我亲自去不可。”
韩松氏对于苏廷夏军中生乱的事知道的清楚,这些事她并未跟府里的女人说。府中的女人也只当是出兵关中一切顺利,就算有些不顺前线上有韩崔氏和韩昭氏也能解决。
“健儿,既然你要走,二娘也不多劝你。不过洛阳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你可想好留什么人驻守洛阳?若是洛阳没有能独当一面的大将镇守,若是再有人图谋洛阳。你身在西边怕是鞭长莫及。”韩松氏道。
韩健道:“这些我自有安排。”
韩松氏心中还是有些意见的,其实她很清楚韩健现在安排不出什么人来,她希望得到的是韩健的准允,令她可以制约到杨瑞权力所延伸的范围。这才是她提出这个问题的关键。她所担心的不是洛阳外面的人,而是洛阳里面的人。现在韩健只是随口一说,到底是怎样的安排她不了解,但她是知道韩健进宫与杨瑞商议过的。现在名义上杨瑞是下嫁给韩健,但本身还是很居高,甚至没有到东王府来用过家宴。府里的女人跟杨瑞之间少有沟通。若是说还有有些联系的女人,除了杨苁儿也只有法亦,自从杨瑞与韩健大婚,韩松氏更是再未踏足过皇宫一步。
吃过家宴,韩健便要进内院,本来韩松氏还想留下韩健商量一些事,也被韩健以陪顾欣儿等女为由所拒绝。
韩健出征之前只有两天时间,必然不能面面俱到照顾到身边每个女人。他也只能尽自己可能让身边的女人没有太多的怨怼。
等韩健半夜从顾欣儿处出来,见到前院还亮着烛火。便到了正厅里,见韩松氏还在拿着韩昭氏和韩崔氏前线上发过来的战报在流眼泪。
“二娘。”韩健唤了一声,坐在韩松氏旁边的椅子上。
韩松氏瞥了韩健一眼,冷哼一声,却是抽泣了一下道:“心中只有欣儿她们,可还想着有这个二娘?”
韩健笑道:“二娘这是在吃欣儿她们的醋?”
韩松氏怒瞪韩健一眼。好像在怪责韩健拿她开玩笑。不过想到韩健即将带兵出征,她心中还是多有担忧。本来以为到了洛阳便可以安定下来,可接二连三的战事下来,洛阳从未消停过。好不容易现在看似北方的问题都解决了,偏偏关中问题还悬而未决。现在南朝又发生政治事件,后面一连串的问题,都需要韩健这个主心骨在,可也偏偏在这时韩健选择领兵出征关中。本身这一战就没有多少胜算。
“难道二娘对我的本事还不信?我这次带兵去,必定是摧枯拉朽把关中打下来,到时候给二娘当生日礼物如何?”韩健笑道。
韩松氏叹道:“别把我当成是欣儿那些丫头来哄,二娘倒不是担心你的本事,可你要知道,现在苏将军的人马不好掌控,若是你去到军中,前线发生军变,到时你必当是首当其冲。我还担心这本身就是苏将军闹出来的事,刻意引你出洛阳,谁都知道你镇守洛阳,这铜墙铁壁的谁都打不进来,只有你这条盘龙离巢,旁人才会有机会。”
韩健笑道:“二娘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是什么盘龙,最多是只猛虎,猛虎下山才会有威势,留在巢穴里只是条人畜无害的大虫了。”
韩松氏见韩健能这么谈笑自若的开玩笑,心中没有减轻担忧,反而更加忧虑。这二十年来,她已经全心全意要扮演好韩健母亲的角色,她知道韩健身边以她为大,若是她都不能维持整个东王府平稳的话,那也没有谁能出来主持大局。可现在韩健成年之后,已经越来越忽视她这个东王府主母的角色,而韩健现在也越来越不需要她帮忙就能做的很好。这也是她所失落之处。
“二娘放心,这次我说了能凯旋,就必定是会凯旋而归的。要攻入关中,也并非只有正面一途,也许……关中并非是那么固若金汤!”
韩健说着,心思已经飘到了西边的军营中去。他这两年详细研究过西王府的地形图,对于关中内外的一些交通要道早就派人去打探,而关中一些官员也早就派人去收买,加上之前让洛夫人和李云去刺杀一些险要的西王府政客,也都是为彻底拿下西王府这根硬骨头做准备。现在一切时机已成,也就等他亲自动手去收获成果了。
……
……
东王亲自领兵出征。对于东王府体系和朝廷体系的将官来说也是大事。很多事需要安排,包括韩健亲自带哪些兵将,还有之后驻防之事谁来负责完成等等。
韩健对此的安排很简单,一切照旧便可。有了之前豫州兵马攻进洛阳内城铩羽而归之事,如今洛阳守军士气也很盛,对于军中的犒赏近乎是动用了血本。守军将士方面只要有功劳的基本都得到了赏赐,首先是田地和钱粮,这些都是将士得战功最希望得到的。
反倒是政事方面,韩健要对顾唯潘等人交待的事不少。在他不在洛阳时候,杨瑞又要养胎等待孩子的降生,朝廷没人主持大局,一切事务就需要顾唯潘来负责。本来杨瑞让顾唯潘全面负责开科取士,现在基本也都张罗好,韩健这一走他又只能先将科举之事交给下面的人来负责。他则是要一心打理朝政。
到是有一点好处是后勤的军需粮草基本不用顾唯潘劳心,有林小夙这位东王府的大管家在洛阳亲自坐镇,粮草和物资的调度相对会协调许多。夏粮将收,韩健也是为防止后方粮草的克扣问题,派出一些主要负责的官员到地方上监督纳粮,保证这一季西征大军的钱粮调度。
一切安排好,已经是下午,韩健从军所衙门的军事会议上下来。本要进宫对杨瑞做最后的交待,但还有些时间。他却想着去陪陪宁绣言和杨秀秀,还有刚在他身边不久的宁舜儿。
到了宁绣言处,宁绣言一个人正在刺绣,她一个人在屋子里闭目塞听根本不闻外面的事,也就不会知道韩健即将出征。对于韩健亲自出征的事,朝廷在短时间内也会保密。因为东王离开所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容易为一些人所趁。
“主子带亲自带兵?”宁绣言一听眉头也蹙了起来,紧张的心情溢于言表,就好像他家中的女人一样那么担心和牵挂。
韩健笑着揽过宁绣言的身子,笑道:“又不是第一次领兵。作何要如此担心?”
宁绣言急道:“主子也是的,怎的好端端的要领兵去?妾身心中好生担心。”说着,也不由拭去眼角的泪水,道,“这一去还没个准信……要是主子……算了,当是妾身什么都没说。”
出征之前是不能说一些不吉利的话,韩健也知道宁绣言的心思。现在宁绣言连个名分都没有,若是他出征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宁绣言这一生便当是毁了。倒还不是顾欣儿她们,她们毕竟有东王妃的名分在,将来大不了撤回江都,还有韩曦这个世子在,或许会将韩曦当成是刚出生时候的韩健一样,再培养一次而已。
“去不了多久,很快会回来。把心放回肚子就好。舜儿呢?”韩健问道。
“那丫头还在睡午觉呢,每天白天睡的饱饱的,晚上总缠着妾身问主子何时过来。要是妾身知道的话,也不用日日念着主子了。”宁绣言有些懊恼道。
韩健一笑,宁舜儿平日里看起来乖巧可人,但黏人的功夫韩健可是比谁都清楚。小妮子一旦黏人起来就好像胶水一样,平日里他过来便是如此,他不在的话也只有缠着她的姑姑宁绣言,本身宁绣言也是期盼着韩健过来,心中牵挂不止,现在有个小辈在身边缠着,还要故作老气横秋的模样免得失了面子,这也令她很为难。
韩健没有多跟宁绣言说,而是过去见了宁舜儿和杨秀秀。
宁舜儿自然是秤不离砣一样跟在韩健左右,甚至韩健去见杨秀秀她也丝毫不避忌。杨秀秀眼下已经适应了被韩健所霸占的事实,就算韩健带了宁舜儿和宁绣言一起过来,她的神色也显得很自然。韩健知道杨瑞下嫁的事对她的影响颇大,原本她心中有很多不甘心的地方,主要是韩健不能给她名分,现在想到连一国之主的杨瑞,也是在怀孕四五个月后才挺着肚子嫁给韩健,她心里也就平衡了。一旦心结解开,很多事也就水到渠成,她原本还对与她同住的宁绣言和宁舜儿姑侄有所芥蒂,现在却也像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
“主子留下来可是要过夜?”宁绣言见韩健跟杨秀秀亲昵着,却也不想在一边打扰,而是问了一句,意思是她要出去准备膳食。
“不用,入夜后就走。”韩健说了一句。
宁绣言脸色马上很失望,她很清楚现在韩健身边有多少女人,对这些韩健还是不会隐瞒她的。韩健决定要出征也是昨日之事,现在有这么多女人等着他安慰,也是韩健不能面面俱到全都安慰到的,必然有人在走之前就要忍受相思之苦。
“主子,不是妾身非要打搅您的兴致。妾身的父亲今日派人送了一封信函过来,说是有人想与妾身见上一面,还是一名女子。妾身不敢随便拿主意,现在主子来了,也好给个话,奴婢好让人去通知父亲。”宁绣言拉着宁舜儿的手,本要出门,却回过头道。
韩健“哦”一声,稍微一想,宁原这些日子就有些不正常,之前他也派人去调查过为何如此,但结果却不太明朗,应该是宁原背地里跟人在算计什么。韩健料想是宁原可能对撤相之事心存不满,暗中跟一些人勾结,具体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现在居然要找人来见宁绣言还要提前写信过来,也说明宁原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他要安排人来见宁绣言,宁绣言顾着身份也不会准允,这才提前派人来知会。
“也许是绣言你以前的好姐妹也说不定。”韩健一笑道,“此等事你拿定主意便好。”
宁绣言抿嘴一笑道:“若真是姐妹的话,怕是要趁了主子的心愿。妾身才不会在主子在的时候见呢。”
说是如此,但韩健知道宁绣言的性子,宁绣言是为了他什么都肯做的女人。就算宁舜儿是她的宁绣言没原则,而是宁绣言知道自己没有地位,要靠一切办法争取到他的宠爱,即便有些事是违心来做。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