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高手在互相撕杀的时候,东厂厂督余公公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他身边两名旁通的东厂番子吓得簌簌发抖。
许梁饶有兴趣地看着。
多年的生死兄弟,过命的交情,在事关自家性命面前,都是扯淡!面对着许梁行踪鬼魅的杀人手段,东厂高手胆寒了,为了求得一线生机,毅然决然地向自己的袍泽举起了屠刀。
他们杀红了眼,缠斗的身影卷起了一地的枯枝败叶,纷纷扬扬。惨叫闷哼声,怒吼声混杂着,充斥着许梁的耳朵。
许梁冷冷地看着,过了一阵子,地上已经躺了三个东厂高手,然而余下的人早已杀红了眼,已经顾不上许梁的三个人的名额了,依旧在拼死撕杀着。
东厂厂督余公公声嘶力歇地叫道:“住手,快住手!够了,人数够了!”
余公公接连叫了好几声,终于唤醒了两三个东厂高手,三名高手从混战中跳出身来,看着倒地不起的三名东厂高手,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有人停了手,剩下的东厂高手自然也就四散开来,个个身上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曾经与自己动手过的对手。
余公公心里深叹口气,然后朝许梁拱手陪笑道:“许大人,您看?”
许梁微笑着鼓起了掌,“公公你们东厂行事果然狠辣,对自己人动起手来尤其凶狠,本官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然后他语气一顿脸色变得极其阴冷,
“既然你们都已经停手了,那该轮到我出手了!”说罢,许梁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随即幸存的几名东厂高手相继暴发出几声愤怒的吼叫。
许梁再停下来的时候,余公公便震惊地看见方才还拄着朴刀歇息喘气东厂高手已经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他们的目光是震惊的,不甘心的!
然而这些人原本便相互撕杀了一阵,身上多少负了些或轻或重的伤。面对许梁的暴起袭击,即便全力反抗也无济于事,他们的脖子间或者心口位置上出现了致合的伤口,黑血汩汩地流出来。这些高手相继倒了下去,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余公公手脚冰冷,看着许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放过这些人对不对?”到了此时。即便余公公再被吓傻了,也已经明白过来,许梁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了放过这些人。
许梁打了个响指,赞许地看着余公公,道:“余公公,你总算没有蠢到家!这些人杀了本官的侍卫,打扰了我夫人的清静,本官岂能饶了他们!方才我骗他们自相残杀,只是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四散逃走罢了!”
余公公神色灰败地摊手道:“这么说。许大人你也不会放过我了?”他干脆将手中的兵器扔垃圾一样的扔到了草地上,伸长了脖子说道:“本督自认绝非是你许大人的对手,你要取本督性命,尽管拿去好了!”
许梁诧异地看着余公公,轻笑着摇头道:“公公是东厂厂督,本官怎么会舍得杀了你!”
余公公一愣,眼中重新燃起求生的欲望,欣喜地叫道:“这么说,许大人肯放咱家一命?”
许梁微微一笑,道:“余公公。本官突然发现,公公活着远比死了有用!只要你答应本官一件事情,本官马上就可以放你下山!”
余公公闻言顿时大喜,忙跪着向前走了两步。讨好地叫道:“许大人请说!”
许梁刚想张嘴,忽然又闭紧了,然后看着余公公,说道:“公公难说不觉得咱们接下来的谈话知情的人越少越好么?”
“呃?”余公公先是了愣,然后顺着许梁的目光看见了自己身后的两名普通东厂番子。
两名番子感受到余公公眼里的杀意,吓得亡魂大冒。忙拱手道:“督公饶命……”
话未说完,便见余公公提起一柄刀,朝两名普通东厂番子砍来!
“督公!”两名普通的东厂番子绝望的叫一声,便想继被余公公斩杀!相比于普通的东厂番子,作为厂督的余公公功夫还是挺可以的。
看着余公公脸色狰狞地将朴刀从一名倒地的东厂番子胸口拔出来,许梁赞叹道:“厂督大人好身手!”
余公公脸色一黑,却不敢发作,陪着笑脸道:“许大人谬赞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许梁。
许梁勾勾手,轻笑道:“把刀扔了,附耳过来!”
余公公一点脾气都没有,犹豫着担忧地问道:“许大人不会杀我吧?”
许梁冷哼一声:“本官要杀你,你逃得掉吗?”
余公公一想也是,东厂十大高手都被许梁玩死了,自己即便握着刀,也万万不是许梁对手,便认命地扔了朴刀,畏畏缩缩地走近了许梁。
许梁对着余公公小声地嘱咐一阵,听得余公公大轻口气,不断地点头。
一天之后,东厂厂督余公公带着所剩不多的东厂番子匆忙离开了固原三边总督府,急急忙忙地赶回京城。
三边总督杨鹤询问缘由,余公公却支支吾吾地说出不明白。
余公公带着十几个东厂番子换马不换人,急赶了几天几夜的路,终于一身疲惫地回到了京城。进城第二天,便补崇祯皇帝急急地召进了养心殿问话。
崇祯皇帝见了东厂余公公,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臭骂:“你个狗奴才是怎么办事的?连个许梁都杀不了还有脸回来!”
余公公听了,一脸心有余悸,扑倒在崇祯脚边,满面羞愧,痛哭流涕:“老奴该死,老奴有负皇上重托,老奴死罪!”
崇祯皇帝气呼呼地看着余公公,拂袖骂道:“朕把东缉事厂交给你,你却连一个许梁都搞不定,朕还留你有何用!”
“皇上!”余公公大声疾呼,瞪着泪眼伏地禀报道:“非是老奴不努力办差,实在是许梁身边守卫森严。老奴把东缉事厂多年培养的十大高手都派了出去,结果都有去无回……皇上,许梁身边有绝顶高手保护,想杀他谈何容易!”
崇祯皇帝愣了愣。随即咆哮道:“混蛋!许梁就这么难对付吗?连十大高手不顶用吗!”
余公公抬头看着崇祯皇帝,弱弱地回道:“皇上,老奴无能!不过锦衣卫高手如云,老奴相信骆都督出马,应当能够将许梁斩杀!”
其时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便站在养心殿一侧恭听圣训。听着余公公说着说着便将一桩祸事往锦衣卫头上引,不由气得脸色铁青,当即冷冷地嗤笑道:“厂督大人真会说笑!东缉事厂精心培养的十大高手齐出,都有去无回!我们锦衣卫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林高手!”
“骆都督谦虚了!”余公公阴冷地笑道。
崇祯听得一阵耐烦,甩手骂道:“行了!你们两个不必吵了!既然许梁身边有高手保护,看来刺杀一途是行不通了。余化田,你也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余化田是东厂厂督余公公的本家名字,只是除了皇帝之外,并没有人敢当面叫余公公的全名!余公公感激地站了起来。想了想,便看着崇祯皇帝小心地建议道:“皇上,刺杀是不成了。如今只有趁着许梁势力尚未扩大之前,调集朝庭重兵,镇压许梁!”
崇祯一个暴栗敲到了余公公头上,怒骂道:“你是猪脑子!朕要是能够调动大军,哪里还要费这个心思!”
“不行就调京营出马,定能一举平定……”余公公犹不死心地建议道。
崇祯一脚就踹了过去,将余公公踢得连退了三四步远。
“你这老狗还嫌朝庭丢人丢得不够!王朴那个蠢货被许梁扒光了武器装备赶了回来,你难道不知道?!”
“那怎么办?”余公公挨了崇祯皇帝一脚。官袍上印着一只鞋印子,只是他一点都不难堪,陪着笑脸凑上前又忧心忡忡的问道,然后趁崇祯不注意。得意地朝一旁的锦衣卫都督挤挤眼睛!
骆都督只看得气血上涌!心里咒骂不已:余化田这个阉货又在仗着自己天子家奴的身份,公然在皇帝面前卖乖了!可恨骆都督堂堂七尺男儿,却怎么也做不到余公公这样恶心的程度。
崇祯听了,走回了龙椅之后,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揉着眉心。怅然地叹气道:“如今看来,只有寄希望于三边总督杨鹤了。”
被崇祯皇帝寄予厚望的三边总督杨鹤正看着手中的一道密旨愣愣的出神。密旨是三天前收到的,经过查验,杨总督能够确认这确实是出自于崇祯皇帝的亲笔。
密旨的内容很简单:崇祯皇帝和内阁,吏部重新挑选了一批官员,到陕西来补缺任职。其中有陕西督都指挥使,布政使,陕西参政,参议,苑马寺,盐运使等以及汉中,巩昌两府的知府。密旨的最后,是一长串的名单。
崇祯皇帝的意思很简单,朝庭决不允许许梁在陕西一手遮天,故而决定往陕西官场掺沙子,捏住陕西的经济命脉,最终架空陕西巡抚许梁。而三边总督杨鹤要做的,便是以三边总督的身份,安排这些选派官员顺利上任,接管官府事务。
任务很简单,然而实施难度却非常大。杨总督可是知道陕西布政使,都指挥使司,巩昌,汉中两府的知府位置,早被许梁以暂代的名义派亲信官员顶替了。现在朝庭再派新的官员下来接替这些职位,明显是不合许梁心意的。以许梁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他岂会善罢干休!
杨总督眉头越皱越深,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好累,身心俱疲!自京营总兵王朴和东厂厂督余公公离开固原已经半个多月了。
这半个月以来,杨总督也决心暂时将除掉许梁的心思放一边,先应付日益猖獗的西北民军。然后每次召集军事会议,手下的两个巡抚,除了延绥巡抚洪承畴能够按时到场外,陕西巡抚许梁对于自己的会议通知,根本就不做回应。杨总督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许梁就当做没有看见,依旧我行我素,轰轰烈烈地推行他的新税法和与土鲁番的贸易!
至于他手底下的掌军武将,万文山,罗汝才这两个直系亲信就不必说了,即便是庆阳游击贺人龙,汉中守备贺虎臣这两员朝庭钦封的武将对于杨总督的命令都不理不睬。
而至于三边总督府的日常供给,平凉知府衙门压根就不提供任何粮饷,以至于堂堂的三边总督府还要从外地调运粮食过来。若非杨总督手下还有一个听话的延绥巡抚洪承畴的话,只怕三边总督府就要闹饥荒了!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陕西没有了巡抚许梁的支持,三边总督杨鹤的军事命令基本上出不了固原城!
杨总督很伤心,还很闹心,因为那些年前刚刚得了总督府不少安抚银子,已经决意归降朝庭的民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有两拨民军首领派使者到了三边总督府,想请杨总督再拨付些安抚银子,以便这些人继续归降朝庭!
杨总督恨得想打人!总督府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钱发给那些归降的民军!
崇祯四年五月初六,天气大晴,固原城上空万里无云。
三边总督杨鹤一大早便带齐了侍卫,驾了马车出了固原城,往东边赶去。
他是去接人的!依据吏部给的准信,最早一批到陕西省上任的官员已经进了平凉府境内,正朝固原城方向赶来。
平凉城内就驻扎着罗汝才的四万梁军,杨总督很是担心这些选派官员的安危,便决定亲自出城去把这些官员先接应过来。
马车在官道上奔驰,杨总督坐在马车内,却在回想着一个名字:苏造极,崇祯皇帝选中新的陕西布政使。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随行的侍卫队伍也安静了下来。杨总督感觉有异,便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便见前方官道正中间,许梁和一队青衣侍卫拦在道路中间。
杨鹤心中一阵急跳,色厉内荏地叫道:“许梁,你拦着本督,又想做什么?!”
许梁好整以暇地看着杨总督,从马背上解下一个黑布包,扔到了杨总督马车下。
杨总督的侍卫便在杨总督的示意下将布包捡起,小心地拆开,然后惊叫一声,双手一抖,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下来,在官道上滚了几滚,粘满了尘土。
杨总督顿时脸色一变,心里隐隐不安,看着许梁,喝问道:“这是什么?!”
许梁淡淡地一指那颗已经看不清面目的人头,说道:“此人名叫苏造极,据查是个不法商人,被巡防司查获,就地格杀!”
“苏……苏造极?”杨总督大惊失色,又惊又怒地看着许梁:“你,你杀了苏造极?!”
许梁冷笑一声,淡然道:“对于不法商人,本官向来不会手软!嗯,总督大人人面广,就请代本官向外面的商行交代一声,不要再派不法商人到陕西来了,他们想在陕西经商,本官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