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洪承畴,林家络等三人急忙围了过去,打听武总督的病情。待那郎中摇头捻须将武总督的病情说清楚之后,许梁三人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三边总督武之望,晕倒后,已喂了汤药,然而还没醒过来,按郎中的话来说,武大人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他老人家的造化了。
过了两日,三边总督武之望还未清醒过来,但郎中说病情已稳住了。在陕西参政洪承畴的张罗下,三边总督府亲兵营并游击将军李英的人马,护着尚在昏迷中的武总督打道返回固原总督府。
许梁和林家络,戴风,邢中山等一众官员送行到泾州城门口。众人看着总督府的大部队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路道的尽头。
游击将军戴风便暴了粗口:“这叫什么事儿!好端端的几路人马收复平凉,弄到最后就剩下咱们梁军这一支部队了。”
梁军副将邢中山跟着骂:“这几天尽看着这帮老爷兵扯犊子了,流贼倒没正经打杀几个!朝庭大张旗鼓地来,灰溜溜地走,整到最后,一件像样的事儿都没办成!真他娘的晦气!”
听着梁军中两位将军如此当众鄙夷朝庭的正规部队,泾州知县林家络和陪送的泾州乡绅脸上便红红的有些难堪。许梁出声喝斥道:“戴将军,邢将军,休得多言!”又朝泾州知县林家络道:“林大人,看样子一时之间朝庭是很难集合兵马收复平凉了,如今各路人马都撤回原地去了,我们梁军也不宜在泾州久呆,这便也要告辞了!”
林知县笑道:“许大人不着急走,下官这边还有一事相求。”
“哦。”许梁问道:“林大人何必如此见外,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林知县眼光扫视周边陪着的乡绅,笑道:“许大人借一步说话。”
许梁便狐疑着随林知县来到一旁。林知县瞟一眼昂首挺立的游击将军戴见,朝许梁挤眉弄眼地道:“许大人。你如今是平凉同知,领着平凉知府的差事。嘿嘿,下官这泾州县也是平凉府的一份子,许大人官儿升了,眼光可不能光盯着镇原一处,也得照看着林某这泾州小县。有道是手心有背都是肉,同知大人可要一碗水端平!”
许梁听得一头雾水,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林大人到底想说什么?您这七绕八绕的。本官都被绕胡涂了。林大人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林家络听了,凑近了些,朝戴见扭了扭嘴角,道:“大人,眼下泾州防卫力量簿弱,下官担心守不住流贼的攻击,想请许大人下令将游击将军戴风移防泾州。如此一来,下官这觉也能睡得安稳些。”
许梁一想,这平凉府治下还在自己手中控制的可就只剩下固原,镇原和这泾州城了。若是泾州再陷了流贼的手中,少了泾州城这个挡箭牌,那镇原和固原将直接面对流贼。那便大大的不妙了。
许梁当即点头,将戴风叫过来,命他负责泾州防务。又从出征的梁军中调出三千人马归于平凉游击将军戴风指挥。许梁和邢中山带齐了其余梁军士兵赶回镇原。
回到镇原许府,许梁沐浴更衣,脱下贴身的银丝软甲,换上舒适的家居长袍,满屋子转悠一阵,却没见着冯素琴和戴莺莺两人,不由暗自奇怪。叫来下人一问,才知道冯素琴和戴莺莺两人居然联袂去城里的梁记米店查看生意去了。
许梁忽想起好多天没去给铁四爷请安了。便去了铁四爷的住处。
话说铁四爷在京城里与冯素琴相识后,跟着许梁回了镇原。在许府的一侧单独划了个小院供铁四爷居住,又安排了专门侍候的丫环下人,一应待遇比之在老家万安府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铁四爷见了许梁过来,很是高兴,拿出自己亲手制作的茶叶来招待许梁。两人闲聊一阵,铁四爷便犹豫着道:“三儿,如今你升官了,有件事情老夫提出来,你考虑考虑。”
“四爷爷,啥事儿啊?”许梁笑道。
“嗯,”铁四爷沉吟着道:“当初你在锦衣卫诏狱中,险些丧命,老家的大老爷和大夫人担心连累老家人,忍痛将你逐出许家,咳咳,以当时的境况来看,大老爷出此下策也实属无奈之举……”
“四爷爷,你别说了。”许梁沉下脸色,不悦地道:“三儿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让三儿再重归许家,认祖归宗!哼,这件事情,错不在我许梁,若想要我低头,休想!”
“咳,话也不能这么说。”铁四爷苦口婆心地劝道:“三儿你身上流的可是许家的血,你与许家的关系,那是一纸文书,说断便能断得了的么?你与许家,即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那个,当时大老爷这般做,是有些不对,但他毕竟是你父亲,脸皮簿,想让他认错也不大好看,三儿你大人有大量,便不与他们计较了罢。”
“呵呵,”许梁苦涩地一笑,轻哼一声,拂袖道:“四爷爷若是留三儿喝茶便是为了与三儿说这些,那这茶水不喝也罢。三儿外面还有许多事情,先告辞了。”说罢,许梁朝铁四爷微一拱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铁四爷皱着眉头追寻着许梁的身影,待许梁转过围墙,看不见了,愣愣地,叹了口气,低头细心地收拾桌上的茶具。
许梁受铁四爷的话语刺激,心情郁闷,便来到前院的小校场上,对着一桩木人狠狠地拳打脚踢一阵,出了一身汗,心里好受了些,这才罢手。
镇原知县黄道周和典史贺诚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许府,迎面便见许梁正站在一桩木人前拿湿巾擦汗水,两人上前见礼。
许梁将湿巾丢给侍候的丫环,朝两人笑道:“本官刚从泾州赶回来,想歇息一阵再叫你们过来,想不到你们倒积极,这么快便来了。”
镇原知县黄道周端详一阵那木人,轻笑道:“大人政务繁忙,还能不忘锻炼体魄,如此心性,实在令人钦佩。”
许梁哈哈大笑,指着黄道周道:“看来世道真变了,连黄大人都学会取笑人了。”
黄,贺二人便跟着轻笑。
许梁领着两人朝会客厅走,路上边走边聊。
“大人刚从泾州回来,下官听归来的将士说,此次收复平凉并不顺利,具体如何,倒不是很清楚,还得大人解说一二。”黄道周道。
许梁想起在平凉城外看到的一幕,眼看游击将军李英所部再一个冲锋,便能拿下城门了,不料从侧翼冲出来的一支流贼队伍,生生打碎了明军夺回平凉的美梦。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瞪眼骂道:“什么叫并不顺利,那是极其的不顺利,真个窝囊至极!想想老子就来气!”说罢便将平凉城外一仗的经过简略说了,末了破口大骂道:“说起来这东厂的王公公可真是天上的扫把星,谁跟着他谁就倒霉,凡事只要有他掺和,任是稳妥的事情都得泡汤了!死老太监,真他娘的讨人嫌!”
黄道周显然没料到平凉战败居然是由于东厂王体乾的临时起意引起的,惋惜不已,见许梁大骂王体乾,与贺诚两人尴尬地陪笑不陪骂。
三人进了会客厅,分宾主落坐了,下人们奉上茶水。黄道周感叹道:“此备战争失利,连总督大人都抱恙在身,下次再要聚集这几路大军,怕是很难了。”
许梁闻言翻起了白眼,斜了一眼黄道周,冷笑道:“黄大人倒是好生乐观,居然还想着朝庭的几路大军!嘿嘿,子曰: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摊上西北这几路骄兵悍将,还想指望他们会来帮咱们收复平凉?做梦吧!”
黄道周愣了愣,冥思苦想一阵,吃吃地问许梁道:“呃,大人,孔夫子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许梁眼望屋梁,指着自己的鼻尖,幽幽地说道:“这话不是孔子他老人家说的,是老子说的。”
黄道周又在苦想,旁边贺诚肯定地道:“大人,老子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许梁看着他俩,像是受到屈辱一般,再次指向自己,郑重说道:“我,老子!”
话音未落,“卟哧!”忽听得会客厅外,一个女子忍俊不禁的轻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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