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春秋楼捞了一票后,接连两天,邓关都未出门,让唐莹给他买了一些熟肉,与一只獒犬呆在房间内。这两天内他没干别的,就是寻机拔取獒犬鼻子上的那些触须。以前在山里的时候,他是拔猿猴胳肢窝里的毛发,这里没有猿猴,能买到的最凶狠兽类就是骜犬。这玩艺儿大的有百斤重,眼皮上两撮金黄眉毛,凶狠异常。敢动它鼻子上的毛,得有相当胆量。邓关心里明白,自己早晚得与常三指面对面的较量,如果不能在手法上赢了他,就算将他拍死也是输,他要让常三指输得服服帖帖。以前他就能在猿猴毫无感觉的情况下拔取毛发,而今多年未见猿猴了,“手艺”有些生疏,就算临时抱佛脚,也要好好练习一番。
邓关拔狗毛的事情属“绝密”,唐莹自然不可能知晓其中奥妙。偶尔能听到里边獒犬狂吠的声音,还有邓关的惨嚎声。至于里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一个姑娘家也没这脸皮去偷看,虽然心里痒得紧,还是忍住了。为了打发这枯燥难捱的时间,她一般是烫一壶小酒,弄两个小菜,坐在靠窗的桌上旁边边吃边欣赏外边的风景。“姑娘!好雅兴!”唐莹也是个美人坯子,前来搭讪的人自然不少,这次来的人却不同,虽然奇胖,表面上还算诚实,不像一般的登徒浪子,老往那些令人难堪的地方瞧。来者正是东门长风,他只带了罗大掌柜等几个贴身随从。
唐莹望了他一眼,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阁下看着眼熟,请坐吧!”
“多谢!”东门长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唐姑娘果然好记性。”
他说出了“唐姑娘”三个字,证明他已经非常了解自己,“请问大哥尊姓大名?”对于知晓自己底细之人,唐莹显得非常有涵养。
“在下乃东门长风,修罗寨主是也,还望唐姑娘多多关照。”东门长风拱拱手,就她那唐门大小姐的身份,东门长风也不敢造次,得罪了唐门,随时皆有性命之忧,他可不傻。
“哦!原来你就是令川西船家谈虎色变的修罗寨主哇!”唐莹终于想起来了,也半真半假地揶揄他一下。
“姑娘言笑!在下也只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罢了。”东门长风显得有些尴尬。
“小二!来副碗筷!”唐莹打算要与他喝几杯,她已然猜到他为何而来。
东门长风自然不想在一个妇道人家面前失了身份,胖胖的大手一挥,“掌柜的,有好吃的尽管上。”
很快,酒菜重新摆上,“唐姑娘,在下敬你一杯!”说罢,东门长风先干为敬。
“多谢寨主!”唐莹酒量了得,一点也不推让。
“姑娘为何孤身一人下江南?”东门长风明知故问。
唐莹既然已经猜到他为何而来,自然得给他下个套,别让他将话题扯远了,想到这儿,遂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万般无奈的表情,“不瞒大哥,小妹现在身不由己。”她一口一个“大哥”,叫得东门长风骨头“酥脆酥脆”的。
“天底下还有谁活得如此不耐烦,与唐门作对!”东门长风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还能有谁,邓关呗!这个天杀的,在川西差点整垮我唐门百年基业,而今又威胁利诱于我,使得小女子欲进无门,欲退无路。”
“哦!既然如此,为何不见他陪在姑娘身边?”
“别提他,一提他就一肚子火,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将自己与一头獒犬关在房间内,连小女子都不见。”
“原来如此!”这与东门长风暗中打探的情形基本相同,他稍稍安心了些,“刚才听闻姑娘所言,邓关差点整垮唐门,这是为何?难不成唐门与他还有什么恩怨不成?”
“也谈不上什么恩怨,都是江湖中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唐莹说得非常轻松,仿佛什么东西都是过眼云烟一般。
“不对吧!”东门长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东门寨主莫非以为小女子跟着他还有别的目的不成!”唐莹风情万种地瞟了他一眼。
“川中唐门开宗立派百余年,行踪隐秘,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所作所为被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所不齿,向来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极讲信用,在下对唐门一直心存敬畏之心。”
“难得东门大哥替我唐门说句公道话。”
“在下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在下的修罗寨在川中遍布眼线,去年末在成都府来了两个高价收药材的,这二位唐姑娘应该不陌生吧!”见唐莹脸色有异,他显得非常满足,侃侃而谈,“这一老一少来到成都府就强买强卖,明着是收购药材,暗地里干的每一件事可都是冲着唐门去的,在外边高价收购毒药、解药,无非是要挑起唐门内斗。可怜唐门巫门主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让他几通流言蜚语弄得几乎身败名裂,唐门也差点分崩离析,而后又逼得令尊与摘星观搜魂怪肖老先生互相残杀,凡此种种,姑娘能说只是磕磕碰碰这么简单吗?”
唐莹仿佛受了当头一棍,怔怔地喝了一杯酒,将酒杯轻轻搁在桌子上,“没错!”她抿了抿嘴唇,“还不只这些。”
“姑娘却还留在他身边,难道姑娘真的能咽得下这口气!”
“咽不下又能如何?大哥以为小女子还能将他杀了不成?”
“那倒不必要,邓关要是如此轻易就让姑娘给杀了,他也不配活到现在,他之所以敢让姑娘留在身边,自然有万全的防范之策,姑娘不对他痛下杀手,无意之中也保住了姑娘的性命。试想就连中原武林谈之色变的西域一字并肩王古都尔都与其称兄道弟的,他当然有这胆量带着唐姑娘闯江湖。”言语之中不乏揶揄之意。
唐莹有些“不悦”:“东门大哥莫非是来看小女子出丑的!”
“在下绝无此意!只因邓关无耻至极,在下深感不平,不吐不快,若姑娘不想听,就当在下说的全是醉话。”
“大哥所言,实乃小女子心里话,岂有不爱听之理。只因邓关武功高强、老谋深算,小女子势单力薄,苦于无法下手。”
“姑娘若能如此想就太好了,我修罗寨虽然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好歹也是热血汉子,姑娘的仇也就是在下的仇,姑娘的恨就是在下的恨,只要姑娘知会一声,我修罗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东门长风说得挺阔气,胸脯拍得砰砰直响。
“多谢东门大哥仗义相助!”唐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吧,要我怎么做?”
东门长风见她这表情也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把戏全被人家看在眼里,也就开门见山,“唐姑娘,在下的确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成全。”
“哼!是那个大戒指吧!”
东门长风微微吃了一惊,“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不瞒姑娘,此戒指名曰修罗印,乃我修罗寨寨主信物,为邓关所盗。姑娘应该也知道,自从邓关得了修罗印后,四处招摇撞骗,大发不义之财,败坏我修罗寨名声,如姑娘能将此信物完璧归赵,在下绝不让姑娘吃亏。”
“你就不怕邓关将小女子一刀杀了?”
“不会!在下对此人非常了解,邓关贪得无厌、吝啬无比,虽然其武艺高强,却极少伤人性命,尤其不伤女人,姑娘朝夕随侍左右,以姑娘的聪明才智,自然手到擒来。”
“大哥谬赞!大哥既然已知邓关贪得无厌,缘何不向其开价买来?”
“在下也曾想过,如果以我修罗寨的名义开价,其必定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如此一来,就算卖了修罗寨也未必拿得回来。”
“东门大哥,绝非小女子不帮你这个忙,实在是承担不起与他结怨的代价,我唐门到目前为止已损失不下三十万两银子,如果此事稍有差池,我唐门将万劫不复。”
东门长风自然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在讨价还价,他掏出一沓银票,轻轻放在桌子上,“唐姑娘,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姑娘笑纳。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唐莹并没有拿起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东门寨主这又是何必呢!小女子与你并无多少交情,这银子收少了,小女子得不偿失,收多了,你脸上也过不去,何不干脆点,开个价。”她得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得拿多少银子,可不是稀里糊涂的就这一沓两沓的。
东门长风的脸色有些难看,咬了咬嘴唇,一狠心,“姑娘既然如此爽快,在下也不会小气,只要能拿回戒指,在下愿出十万两银子,不知姑娘如意否?”
唐莹的心好一阵狂跳,真没想到,邓关的大拇指上竟然随时都套着十几万两银子!她原本以为顶多也就千儿八百两。她看了一眼桌子这沓银票,“这儿是多少?”
第四一九节 修罗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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