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以慈悲为本，宽大为怀！不忍搜魂怪连其子的骨头都见不到。贫僧明白，搜魂怪虽然手段歹毒、杀人无数，然舔犊情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贫僧只好预备了这份大礼，托向施主带去。不曾想，搜魂怪已然心智丧失，造成了这场天大的误会。贫僧发誓，贫僧的这份厚礼确是诚心诚意的。”
“你——！”向非君被他这一番强词夺理的说词弄得头昏脑胀，心说：要是再跟他这么辩下去，说不定还得再给他一笔“劳务费”！身旁刀手忙好言相劝，“神君，您别跟他费劲了，嘴上工夫您不是他对手。”
“不行！这笔账要是不扯清楚，老子就得自己掏腰包！”五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向非君也心疼。
“大哥，你就给人家打个收条呗！再不睡，天都亮了！”美人们打着哈欠。掌柜看了看漏壶，“不忙，还早！”
“我们都忙了一整天，都累了，你与贫僧之间的恩怨，贫僧不再追究，好处全让你得了，先饱饱地睡一觉，你看如何？”
“好！”向非君脱口而出，马上又反应过来，“噫！老子什么时候得过你好处！”
“向施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贫僧这就与你好好说道说道！”他掰着指头，看来给他的“好处”还不止一点儿，“首先，三公子可是铁公鸡，你区区五万两银子就想买通他，休想，贫僧给你省了起码三万两银子。其次，大年初一，你空着手去给搜魂怪拜年，亏了贫僧给你准备的大礼，让你挺有面子。最后，搜魂怪得到了雪灵芝母，又有千年人参与千年何首乌，如果让他将这些东西服下去，那就不是你们联手他，而是他吞了你们，这就等于贫僧间接地救了大明宗，贫僧就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以上三条，怎么也值十万两，贫僧打个八折，与你那五万两抵消，你再付贫僧三万两就成，难道你还不占便宜！”
“什么！”向非君被气得脸色铁青，“老子还要付你三万两！”气得他一剑剁来，邓关往旁边一倒，将桌子劈成两半。他正要向前一步，准备与邓关拼个你死我活。
“慢着！”一声清脆的断喝声，邓关眼前出现了好多乐器。向非君一看自己的宝剑要对付的是这些琵琶琴瑟，说出去有损声誉，遂大吼一声，“滚开！老子不打女人！”这是他第二次说这话了。
“你们两个真的要打呀！我们不拦着，我们姐妹能歌善舞，可以弹琴助兴！就当免费送给二位，不收银子，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邓关舞着额头直喊疼。向非君冷冷地说：“哼！你们要给他送葬，老子没意见！”
“看来他们都同意了！姐妹们，奏——乐！”
“铮！”开始弹琴，还没弹几下，有人就喊了一声：“怎么是凤求凰，换一曲！”
又换了一曲，没弹几下，又有人反对，“阳春白雪，这也不搭调，再换！”
又换了一曲，没弹几下，“不对！这是高山流水！他们是来拼命的，完全不沾边。”
好不容易，终于换了一曲差不多的，“霸王别姬！虽然有些文不对题，总算是个悲剧！就这一曲吧！”十八位美人儿就在廊下摆开架势，旁若无人地弹唱起来。
邓关有些担心自己打不过他，就算打得过他也不想打，实在是困了，打了个哈欠，“向施主！雷公不打笑脸人，向施主在搜魂怪那儿受的气没必要找贫僧出吧！不值得。”
“要不是你那份大礼，搜魂怪至于与老子拼个你死我活吗！你还有脸跟老子要银子，老子看你是想银子想疯了。”
“好！反正贫僧从来都是吃亏的主，这三万两银子贫僧也不要了，让施主又白得这么多银子。贫僧用三万两买得向施主让贫僧好好睡一觉，不知施主可否同意？”
“你什么时候给了老子三万两！”向非君真想一剑捅他好多窟窿眼，却又实在不甘心莫名其妙“欠”他“人情”，看来不将这些人情债给消了，他是不会杀邓关的。
“贫僧说过不要那三万两银子了，这就等于贫僧给了施主三万两，这么一点账，难道向施主算不出来吗！再说了，搜魂怪是什么人，施主应该心里有数，以施主的能耐，根本奈何不得他。而今他废了，所有功劳贫僧全记在施主的账上，你家宗主也会对施主另眼相看，贫僧这一路来不断将向施主废了搜魂怪的光辉事迹大加颂扬，要不了多久，施主就将名扬天下。到那个时候，施主就可以坐地起价，大捞银子，说不定施主还能成为下届武林盟主，这恐怕不是几万两银子能买来的吧！贫僧处处维护施主威名，施主又何必苦苦纠缠！”
“什么！你、你都说出去啦！老子杀了你！”向非君挽几朵剑花，直刺他胸口。
邓关轻轻一点，往上直窜三丈高，轻轻落在他前边一丈远的地方，左手一挥，“打住！向施主，你又何必如此着急呢！其实贫僧也没到处说，就只跟她们说了，贫僧曾再三交待，切莫外传。”
“废话！你告诉她们就等于告诉了全天下，你让老子如何向宗主交待！今晚，你们都得死！”向非君咬牙切齿。
“向施主何故如此糊涂！到那个时候，你家宗主都得怕你，你又何必再替他卖命。贫僧给你支一招，施主干脆另立门户，与其分庭抗礼，要不了多久，你家宗主都得乖乖听阁下的，岂不美哉！”
“你——！放屁！”他气急败坏，再不与其瞎扯，一上来就是杀招，顿时整个小店劲风呼啸，桌倒椅翻，掌柜与小伙计慌忙缩着脖子躲到柜台后边。
邓关手持一条长凳，舞得风生水起，左右抵挡，手脚不停，嘴上也不歇着，“向施主何苦如此愚忠！你家宗主向来不顾弟兄死活，日日酒池肉林，夜夜骄奢淫逸，向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天下乃有德者居之，向施主当学唐高祖李渊、我朝开国皇帝赵匡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呸！老子生是大明宗的人，死是大明宗的魂，一生一世，绝不背叛宗主！”向非君就差赌咒发誓了，其实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身边这十个刀手说不定就有宗主的眼线，而今邓关又屡劝他“另立门户”，对于心性多疑的大明宗主来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哪怕是捕风捉影之事。
向非君久居江南，对江南阴柔一派的功夫颇有心得，所以邓关与其对阵也觉得相当费劲。那时能废了搜魂怪，也是两人的武学根基有相通之处，才能事半功倍，使得搜魂怪莫名其妙地栽了个永远无法翻身的大跟头。邓关是纯阳内力加阴柔招式，向非君则是阴柔内力加阴柔招式。按理来说，邓关是奈不何他的，不过，邓关也有占便宜的地方，他比较年轻！招式不行，内力却源源不绝。以至于向非君想要几招就收拾他也纯属痴心妄想。
向非君的成名剑术为“痴情剑法”，与“碎心剑法”“秋风剑法”并列为武林三大域外剑法，威力自然非比寻常。他这长剑也极有来头，为紫虹剑，乃铸剑名家薛山天五代祖上于土蕃千年地火窟中铸造而成。长剑剑身薄如蝉翼，几乎通体透明，锋利无比，挥出如毒蛇吐信一般，往往使人不知从何处下手，只见满天的刀光剑影，如浩瀚银河。
邓关手持长凳，也让向非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与人斗了几十年，从来只见泼皮无赖打架动过这样的“兵器”，但凡有些本事的都有自己的成名兵器，而这家伙仿佛什么都能用，而且得心应手。自己的长剑可千万别败在长凳手上，否则就没脸见人了。向非君是个非常有能耐的人，也深得大明宗主器重，长江以南就他一个鬼王，可见其分量着实不轻，他这剑法融合了武当与崆峒两派，历经数十年实战锤炼而成。听闻十年前武当掌门玄明道长曾与其斗了三百招，只因内力强于向非君，才将其斗败。
“霸王别姬”一曲终了，他俩才刚刚“热身”，看到短时间是无法结束了，她们只好再加送一曲“将军令”！那十大刀手长刀在握，严加戒备，随时准备出手接应。他们还得提防着这十八位美人趁机“捣乱”，毕竟邓关都如此本事了得，按理说，他身边的人应该都不是些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不得不防！
刚才还看得津津有味的掌柜现在笑不出来了，他这小店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现在外表看来还是四四方方的，也没什么受损，其实里边已经被劲风剑气削成了圆形，变得外方内圆。两条暗灰色的人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如两道诡异的幽灵，轻若鹅毛，上下飘飞，不时响起一阵砍木头的声音，飞溅出一阵木屑，有些木屑飞溅到人身上，痛入骨髓。不时从昏暗的刀光剑影之中传出沉重的嗵嗵声、或者啪啪的清脆声，谁都听得出来，一定有人挨了揍，关键是谁打谁。
“霸王别姬”未过半，邓关手里的长凳已经被削成了“文王笔”，向非君的长剑也发出了混浊的声音，使得其非常心疼。随着“铮”的一声，长剑飞了出来，钉在门楼上，“文王笔”则断成了数截，四下纷飞。两人倏地分开，隔着天井，各据南北，皆赤手空拳。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清了，每人脸颊上都有几个五指印，皆鼻青脸肿。邓关的左眼一片青紫，向非君的右腮肿起老高。邓关浑身破烂，比丐帮的还要的破烂几分，几乎衣不蔽体，有几处还淌着鲜血，只是些皮肉伤，要不了命。向非君则有些奇怪，他右边的衣裳比左边的要破烂很多，整个右手的衣袖全都没有了，手臂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得出来两人着力之处，向非君是全面开花，周身动刀。邓关则主攻其右侧，这与他的左撇子兴许还有些关系，双方都称出来了对方有多少斤两，邓关多少有些底气，向非君却有点投鼠忌器，好在他还有十大刀手。“哼哼！看来你还活着！”向非君咧了咧嘴，牵动伤口，有些疼痛，刚才被邓关一拳捅在腮帮上，又甩了两巴掌，这半边牙齿都被抽得“摇摇欲坠”。
邓关眼角抽动几下，他左眼现在看到的仿佛是满天的“电闪雷鸣”，到处都是流动的白光，这儿被向非君踹了一脚，万幸没踢在太阳穴上，否则他这个假和尚就去见真佛祖了。“哈哈！施主还在啊！”他也不客气。
“老子两百五十招都没能收拾你，接下来五十招你是无论如何也熬不过去了。”向非君颇为自信。
“施主这个二百五也不怎么样嘛！”
“你放心！接下来的五十招定送你到该去的地方去。”
邓关摆了个起手式，全神戒备。向非君一看他这架势，也不敢大意，右掌缓缓挥出，在眼前划了个半圆，一手位于头顶，一手护住小腹，就等邓关率先下手。“算贫僧认输行不！”邓关突然又软了下来。
向非君气急败坏，见他服软，就更想与他好好算算总账，“不行！老子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亲手送你上路！”
“贫僧不想打嘛！要不天亮再打？”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此时不杀你，更待何时！”
“贫僧若是死了，这些美人怎么办？”
“老子可以代为照顾，保准让她们过得如神仙一般快活！”向非君笑得非常贱。
“其实不是贫僧怕你，而是贫僧要给你留三分薄面，你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是大明宗主的心腹爱将，万一将那些龌龊事都抖落出来，你无脸见人，贫僧也跟着遭殃，你家宗主脸面也不好看，何必呢？”
第三九四节 卑鄙的黑白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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