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忽喇喇似大厦倾(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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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利义辉的表情略有凝滞,似乎没有料到明智光秀会涨敌人气势灭自家威风,说一向一揆众没有来攻打高槻城和芥川山城,并非忌惮他们的实力强大,而是其中有他们的暗算。|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的账号。≧頂點小說,

  足利义辉忽然问道:“弾正忠,对摄津国局势的变化,你有何见解?”

  和田惟政虽说极度羡慕恨,暗地里向足利义辉不断进谗言,可是他能够被提拔进入幕府核心,当然不仅仅是拍着足利义辉马屁的阿谀小人。

  历史上和田惟政一开始担任足利义辉幕臣,后足利义辉被松永久秀等人刺杀,便将被软禁的足利义昭和仁木义政一起从一乘院救了出来,后来辗转从织田信长处获得了摄津国芥川山城,之后又被给予高槻城,和田惟政和池田胜正、伊丹亲兴共同被足利义昭任命为摄津国的守护之一,三人被称作“摄津三守护”,可以说是足利义昭的心腹。后来织田信长和足利义昭反目成仇之后,和田惟政遭到织田信长处分。

  和田惟政同样看出了藏在一向一揆众背后的一些秘密,他思索了片刻,略略迟疑,虽然不愿意赞同明智光秀,不过他还是开口说道:“本愿寺显如的谋算实在是十分恶毒。”

  恶毒的意思就是高明,和田惟政也和明智光秀一样对于本愿寺在茨木城、三宅城陷落之后的行事感到了一丝疑惑,从这丝疑惑中窥探到了本愿寺方面强留幕府军在摄津国的险恶用心。

  明智光秀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就有聪明人的清高。他不想与和田惟政一般见识。可是也同样不愿意听到和田惟政日日在暗地里进谗言构陷他。明智光秀嘴角微微翘起一丝笑容。看向和田惟政,开口说道:“弾正忠,一向一揆众夺了三宅城、茨木城,却没有动高槻城、芥川山城,还请向将军好好讲解一下背后的阴谋?”

  如果是足利义辉问起来的话,和田惟政将会是兴高采烈的一股脑地说出来,可是明智光秀的问话,和田惟政好似吃了一个苍蝇一般的恶心。转头看向足利义辉,足利义辉浑然未决这是他的两个得力幕臣之间的勾心斗角。

  和田惟政眼见得足利义辉一副解惑的目光,回道:“在人数上,一向一揆爆发之后,以本愿寺为首的西军始终占据着优势,现在三好残党、畠山高政等逆党逗留大和国,顶多一两个月就能够从大和国内抽身出来。在这一二个月时间内,由于播磨国方面伊达大宰殿的到来,使得摄津国内形势出现在了骤然的变化,使得以幕府军为首的东军在人数上占有微弱的优势。”

  细川藤孝忽然插话道:“弾正忠。既然本愿寺方面人数上不占优势,为何不将我们踢出摄津国。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从茨木城、三宅城的攻伐上来看,他们能够两日攻破两城,他们是有一些实力的。”

  和田惟政在地位上不比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自然不敢直面反驳细川藤孝,不过从心底里却是鄙视细川藤孝智谋不足。倒是明智光秀回头瞥了一眼细川藤孝,他可是知晓细川藤孝曾经和他私下里谈论过此事,不过他倒是没有拆穿细川藤孝的面具。

  不过经细川藤孝一打断,倒是让和田惟政不再有尴尬之情,和田惟政面色如常,侃侃而谈道:“茨木城和三宅城全都是平城,而高槻城是平山城,芥川山城则是山城,想要夺取后者短期内实在是困难重重。本愿寺方面能够动员的野战兵员也就是攻略茨木城和三宅城的本多正信部三万余人,其余兵马除了要防备播磨国的伊达政衡外便是留守石山本愿寺,也就是说他能够动用的野战力量不过三万人。现在,幕府方面能够调用的野战力量也在二三万以上,一旦陷入高槻城和芥川山城的话,播磨的伊达政衡一旦反目,本愿寺将无兵可用,本多正信部立即会土崩瓦解。”

  足利义辉今年不过二十三岁,不过常年的流浪生涯让他有衣服矫健的身形和健康的体魄,但是那双隐含着忧郁的眼睛,却透露出其身心的疲惫。军队上的事情复杂,地上上的事情就更加复杂,而他从小就发誓要重振室町幕府,现在他看到了一丝中兴幕府的希望,深藏于内心的抱负就像风雨中不灭的火苗,顽强的烧着,支撑着他坚持下去。

  足利义辉听得和田惟政的解释,微微点了点头,注视着和田惟政,却没有听到和田惟政继续说下去,不由的小小的失望了一下,然后缓缓转目望向性格耿直的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依旧是迟疑了片刻,这才慢慢开口说道:“除了和田弾正忠所说的理由之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伊达政衡的态度如今还是没有任何明朗化,谁能够争取到他,谁就能够赢得畿内这场大战的胜利。”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明智光秀所说的内容,可是在场的人等全都不是笨蛋,当然明白现在的局势正是由于伊达政衡的到来造成的。足利义辉微微磕首,同意明智光秀所说。

  足利义辉问道:“以你之见,他会选择谁?”

  和田惟政和细川藤孝全都望向了明智光秀,这个问题是解开眼前困局的关键,他们两人无法一厢情愿的猜出伊达政衡的想法,只能够听听明智光秀的意见,好作出自己的判断。

  明智光秀沉吟了片刻,说道:“从利益出发,伊达政衡应该是两不相帮,让畿内打成一锅粥,这也是臣为何在听闻伊达政衡前来播磨国之后出兵打上一场山崎之战的缘由。只要将军大人将兵马摆在摄津国内,那么伊达政衡就必须选择一方人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模棱两可。从利益出发是两不相帮。不过从道义上来看。他就只能够抉择幕府一方。”

  明智光秀说到这里停住了,目光炯炯的望着足利义辉。他已经把利益关系分析清楚了,这也是这一段时间和田惟政进谗言的主要内容,说他不向足利义辉解释清楚就擅自发动山崎之战。

  听到明智光秀的话语,和田惟政气息停滞了一下,他不曾想到明智光秀会在这里等着他,不过他倒是没有上前求饶,要知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足利义辉也没有责备和田惟政的意思。不过明智光秀的话倒是点醒了足利义辉。

  足利义辉用力点了点头道:“正如你所说,若是没有攻略摄津国的话,伊达政衡就算是站在幕府这边,也可以独大摄津国,然后吞并河内、和泉、纪伊国,和延历寺合作,孤立幕府。现在我们也进了摄津国,我们一下子能够控制调用的兵马高达二三万人,也算是一支强大的实力。只要他选择站在幕府这一边,则正中我的下怀。从此只能够对我惟命是从了。是否派遣使者前去催促其上洛?”

  明智光秀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用。现在既然本愿寺方面以坚守为主,那么我们也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一方面加强高槻城、芥川山城、胜龙寺城的防备力量,将二三万力量紧紧握在手中,另外一方面可以请延历寺等宗教势力支援大和国,迟滞三好残党、畠山高政等一向一揆众的行动,将他们钉在大和国内,只要他们无法突出大和国,胜利就属于我们。”

  今日的摄津地区,各方势力云集,的确是错综复杂。

  足利义辉听了明智光秀的分析,连连点头称是,不由得赞道:“不动则已,一动惊人,果然好计谋,我倒是想要看看伊达政衡现在的脸色会是什么样的?一定是很精彩吧。”

  明智光秀眉宇之间有一些抑郁之色,作为好友的细川藤孝看得出来之后,忍不住低声问道:“十兵卫,你已经算计得伊达政衡只能够按照我们的步骤来走,为何还是闷闷不乐?”

  足利义辉也瞧向了他,明智光秀抬头说道:“臣担心的是伊达政衡真的会作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他并非真的无路可走,不过若是选择了这个方式的话,恐怕会被人诟病。”

  说着,明智光秀手指地图上的丹波国说道:“伊达政衡一旦将兵马用于丹波国,那么他就能够在短时间内无法介入畿内的局势,不过这样一来他在畿内的名声就要坏了。”

  明智光秀将名声看得极重,认为伊达政衡不会做出败坏名声的事情来,可是足利义辉、细川藤孝、和田惟政等人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以己度人,他们却认为这件事情极为有可能成为现实。

  沉思良久,足利义辉突然对着细川藤孝道:“兵部大辅,还请你走一趟,若是他上洛的话,那么丹波、摄津、纪伊三国的守护就是他的,同时请他担任幕府的副将军一职。”

  副将军,又是副将军,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细川藤孝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一次又一次拒绝,知道这已经是足利义辉最后的底线了,已经将丹波、摄津、纪伊三国的守护让给了伊达政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连忙应道:“是。”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不管是本愿寺还是幕府方面,仰或是畿内的大大小小的势力全都期盼着伊达政衡做出判断,上洛,可是伊达政衡确实自顾自的忙忙碌着。

  伊达政衡一边派遣各路人马清剿着播磨国内的反对势力,同时要对但马、丹后两地的势力进行调整,在各地都要安插直属于伊达家的力量,让伊达家彻底掌控上述地区。

  当时间推进到七月十一日,下间赖照终于姗姗来迟,到达姬路城,伊达政衡在三木城呆了三天时间,处理了善后事宜,然后在明石城呆了一天时间便返回姬路城处置各种事情。

  下间赖照自从被本多正信耍了一通之后郁郁寡欢,比起本多正信的风光不同的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可说是不得志。原本作为下间一族的代言人应该成为本愿寺的栋梁,现如今由于下间赖廉的死算在他的头上,下间一族内部大部分人对他不满意。在本愿寺显如面前同样说不上话,下间赖龙虽说被赶出了石山本愿寺,可是起码在本愿寺显如心中还存有一丝愧疚,不久就能够重回石山本愿寺,担任要职。

  下间赖照首先向伊达政衡行了一礼,然后被安排在一侧安坐,神色抑郁,眼袋黝黑,显示着他近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过好觉,眼角皱纹,说明他身心疲惫,被折磨煎熬着。

  伊达政衡对待情报非常看重,消息方面还是很快的,他对于石山本愿寺的几位重要人物有过详尽的情报,在下间赖照到来之前,他便正在看下间赖照的情报,知道本多正信正是一脚一脚狠狠的踩在他的身体上攀爬到高位的。本多正信有多少风光,下间赖照就有多少怨怼,伊达政衡认为在下间赖照的心中定然会有不少的怨怼,这是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伊达政衡摇着扇子,倭国有两样出口的特产,一是刀,第二样就是扇子,现在可是七月,温度开始升高,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道:“筑后法桥,首先对于在茨木城、三宅城发生的惨剧,近四五千条无辜生命的被杀,我方表示极大愤慨,予以强烈谴责,提出严正抗议。”

  下间赖照脸色很难看,心中暗骂伊达政衡无耻,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装假正经,谁不知道你在自家干的事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没有当面指责,唯唯诺诺的应了两声。

  伊达政衡倒是没有半点脸红的意思,他摇着扇子,继续说道:“战争中死人是难免的,但是战争之后杀俘就不对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哎,不知道今日筑后法桥到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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