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三天,南唐各地参加全军大比武的五百人精锐团队陆续赶到,毫无例外,随队前來观摩的各军最高长官全部被齐王请到府中宴请,江阴军、宁国军、安化军、百胜军等地的节度使则被齐王集中宴请后立即原路返回。
二月二十八日午时,齐王李景遂、兵部尚书陈浚、云麾将军林枫等人來到了禁军训练场,秘密进行出征前的“动员大会”。
马蹄翻飞,一身亮银色戎装齐王纵骑奔至训练场的高台处,翻身下马,气宇轩昂地拾阶而上,在高台边缘站定。
激昂的鼓声、浑厚的号角声同时响起,已经带有暖意的春风卷拂起高台四周的黑龙战旗,发出烈烈声响,衬得身姿挺拔的齐王益发威武。
鼓声、号角声停住了,齐王李景遂环视一遍來自南唐十三军和楚地的七千军中精英,振声说道:
“各位大唐军中精锐,本王代表当今圣上向大家表示慰问和致谢,你们远道而來,跋山涉水,一路辛苦了。
我大唐建国以來,不断有人跟我谈起:你们根本沒有前唐的实力和军力,连区区淮河都沒有打过去,徒有大唐之虚名,但是,正是英勇、善战、智慧的大唐精锐们,用实际行动击碎了这个断语,你们收服了不亚于大唐面积的楚地,你们折服了契丹宫帐军,你们在晋州城给了周国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本王相信,更辉煌的战绩正等着你们去拼搏、去争取,大唐的光辉未來就在你们手中。”
简洁、有力的誓师词正是林枫草拟给齐王的,让七千精英们不由地挺直了身体,眼睛闪闪发亮。
这几天來,林枫带领特种战士在楚国、辽国、北汉立下的赫赫战功早已经被这些各军精锐私下里传得烂熟,自然激起了羡慕之情和好胜之心,向來是武无第二嘛,林枫他们可以做到,沒理由自己做不到啊。
高台下的李景遂一指西南,大声宣布道:“此次全军大比武,比赛内容有所改变,共分两部分比赛内容,两项成绩得分综合相加,前三名分别授予天下第一玄甲营、虎贲营、神威营,本王将全程与大家一起行动,第一部分比赛内容为全副武装急行军,未时出发,目的地建州,行动总指使:大唐云麾将军林枫。”
突然改变的比赛内容让这些精锐略有骚动,迅即恢复平静,数个月來夜以继日的苦练自然让这些军中骄子一个个信心爆棚。
随后登台的林枫也不废话,将第一阶段比赛的详细要求一一说出,然后吩咐全军造饭,寅时准时出发,吃饭期间,林枫拉了几名特种战士跟着自己出营,随后拉回了两马车大木箱子,直接送进了指挥所里。
寅时,当禁军训练场上的南唐精锐倾囊而出之时,南唐当朝重臣全部被请进了宫内,直到天色全黑,这些人才一脸沉重地离开了皇宫。
三月一日一大早,身着明黄色戎装出朝的李璟吓了所有朝臣一大跳,紧跟着,司礼官宣读的第一句话更让所有人彻底傻了眼:
“吴越钱镠,少时无赖,私贩起家,后竟侥幸窃取吴越之地,屡犯我朝威严,自杨吴起,收容叛将田頵,及至闽之战,伤我万余将士,俘我大将杨业、蔡遇,窃取我福州,并私联清源,阴奉阳违于我大唐,罪恶如斯,罄竹难书……”
满面惊色的大臣们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喘,整个朝堂寂静得真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到。
田頵从杨吴叛逃吴越,还是杨行密在位时的事情;讨闽之战,本來就是闽国王延义、王延政兄弟阋墙,南唐趁机占便宜去了,结果在吴越攻击下吃了一个哑巴亏,两国相攻,胜负各论,现在突然提起这桩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吴越之罪恶,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今我大唐与楚地联合,誓师共讨吴越,不胜不归……”
听到此处,满朝大臣张大了嘴巴,这,这,这竟然是一封讨伐吴越的檄文,一场事关国家生死存亡的大战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被当今圣上宣布了。
司礼官的声音早就停止了,但整个朝堂仍然寂静无声,诸多重臣因为提前被单独谈话过,全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其他朝臣低下头來眼睛乱扫,竭力想看看其他大臣是什么反应。
李璟扫了朝堂一遍,依然不见有人答话,直接开口说道:“此仗事关重大,朕亲自过问后勤辎重,齐王坐阵前线指挥所有军队,大战期间,任何人怠误军机,重加一等。
着江阴军、宁国军、安化军三地节度使督使全体兵马即刻出兵,三路兵逼吴越;
擢采石矶主将马存贵为战棹都指挥使,总领三百艘楚唐战船,自江而下,从北向南扫荡吴越沿海;
即刻派人送檄文至吴越;着行大理寺卿兼给事中萧俨赶赴清源军,勒令泉漳两地军队安本分,不得出境一步。”
下面呢,下面沒有了。
众朝臣紧跟着并沒有听到李璟的话语声,都诧异地抬起头望向龙座,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大战计划竟然如此简单,可以说破绽百出,。
打伏讲究出其不意,你提前照会人家,摆什么君子之风,陆地三路进攻,以谁为主攻,三路军队最近的两路相距也超过二百里,怎么呼应,水陆合击,隔着一个吴越国,两者怎么配合啊,再说了,如果听话就不是独立小王国清源军了,人家暗中出兵襄助吴越你怎么办。
稍等片刻,兴致勃勃的李璟开始安排粮草辎重的具体负责人员,特别安排兵部重点负责庞大战船的军械给养问題。
等到李璟彻底讲完了,一名钱姓御史抢倒在地,疾呼道:“先皇立国以來,以仁信立国,与边邻修好,宇内方得安宁,今我大唐新收楚国,正值休养生息、积蓄实力的好时机,战者,自古以來为国家存亡之大事,请圣上慎重考虑,不可妄起战事。”
终于有人出头了,众大臣均是轻吁一口气,望向了李璟。
李璟哈哈大笑,指着那名御史说道:“钱爱卿,如果不是朕了解你的为人,理解你的爱国心切,朕还以为你是替吴越老钱家说情呢。”
皇帝的这个冷笑话让几个大臣下意识地咧了咧嘴,但随即抿紧了嘴巴,全神盯向了前方。
“有人曾跟朕讲过,一个蒸蒸日上的国家,就像一个负重爬坡的车子,最危险的时刻不是刚开始上坡时,也不是车到中途时,而是即将登顶前的那几步。”李璟站了起來,在御案前扶剑而立,精神勃发,朗声说道。
“我大唐积蓄国力十余年,好如车子刚开始上坡时;待我们开始变革,好比车到中途;现在,我们新收了楚地,就如车至坡顶之前,是最易懈怠、最易踯足不前之时,也正是最危险的时候,退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
李璟看着全部仰着脸庞认真倾听的朝臣,突然发现自己学习借用的正是林枫借比喻來论证的解释方式,这种效果还是蛮好的,这样一个念头闪过了李璟的脑海。
“你们好多人还不知道吧,北方周国朝堂曾经讨论过一名叫王朴的士子上书的《平边策》,认为周国平定天下应该采用先易后难的策略,直言先取我淮南江北,平安南方后再转而对抗北方,也就是说,只要周国安抚住国内纷乱,必然南下攻我大唐,他们会给我们多少时间,半年,还是一年,还是两年。”李璟语气渐渐严厉,手指北方说道:
“堂堂重镇寿州,大唐淮河防线的门户,可是将不成将,兵不堪用,民受其害,届时我们拿什么阻挡可以硬抗契丹的周国大军,。”
说到这里,李璟心里突然无比痛恨辜负了自己信任的原寿州刺史刘彦贞。
前几天,刘彦贞在宫门前跪了一整天,最后昏倒在地,也沒有换回一次面见李璟的机会,当晚直接被投入了大理寺牢狱,尚书右仆射孙晟领命连夜审问了安丰塘前來告状的诸多村民,事实一桩桩亮出來,毫无破绽可寻,得到这个审问结果的李璟已经对林枫的指控信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孙晟已率队奔赴寿州进一步查探事情真相,但怎么想來,林枫也不至于无故去捏造寿州兵战力低下的谎言。
李璟轻咳一声,将语气缓了一缓,沉声说道:“留给我大唐的就是周兵南下之前的一段时间,大唐是成腾飞之龙,还是成困窘之龙,就看这段时间了,如果除去吴越这个腹背大患,未來大唐危矣,你我皆危矣,此次战事,朕意已决,再有妄议者,立时逐出朝堂,永不叙用。”
李璟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沒有人再接话,朝中重臣已经提前被叫入宫中打了预防针,也了解此次作战的真正目的,又被下了封口令,不会有人再自讨沒趣;其他朝臣则被“永不叙用”四个字吓住了。
自林枫神奇出现在大唐,不动声色便立下了齐天大功后,好多人也早已认清了整个南唐朝堂最明白不过的一个趋势:这大唐朝堂,这大唐天下,每一个大小官员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谁都不是不可或缺的,这个时候,还是明哲保身要紧,再说了,伐吴大战一旦侥幸胜了,总算是一桩好事;万一败了,不是跟自己沒有任何关系嘛。
就在南唐朝堂进行战前大动员时,清源军泉州城北城门内侧,康仁杰领着一群壮实的家丁推着大车小车行至城守士兵的跟前。
第七十八章 战争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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