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沮授和少数冀州官员也极力为田丰求情,但大袁三公对田丰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加上袁尚公子一党为扳倒绊脚石而煽风点火,袁谭公子党害怕大袁三公深究、为了自保而恩将仇报,可怜的一代名臣田丰田元皓,终于还是在袁绍父子三人、无数心怀鬼胎的冀州同僚和咱们杨长史的联手陷害下,被一杯鸩酒结束了生命——这也是大袁三公大发慈悲的结果,给田丰留下了一具全尸。
除了极少数冀州高层和几名当事人外,没有人知道杨长史那条腰带中隐藏的是什么样的惊天秘密,甚至就连袁谭公子和袁谭公子的一干死党,都不知道那条腰带里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能让狂怒中的大袁三公突然狂喜成了那样?
大袁三公还没有老年痴呆,头脑还很清晰,当然不敢让历来与曹老大走得很近的大儿子知道内幕,走漏风声导致现在还无法两线开战的自己陷入困境,更坑害无数可以利用的内应和强援——马腾麾下的西凉铁骑可是让大袁三公垂涎了多年的天下强兵,所以那条腰带中隐藏的秘密,也成了绝大部分冀州文武心中的巨大谜团。
当然了,最大的罪魁祸首杨长史也没那么容易脱身,起码腰带中的汉献帝血诏就得花费一番口舌解释,不过还好,涉及这道血诏的当事人全都不在冀州,护送这道血诏到冀州的少年阿异既不能公开露面,也更不可能出卖杨长史,咱们的杨长史自然也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鬼扯就怎么鬼扯,丝毫不用担心露馅暴光。
再怎么胡说八道都不用担心被揭穿,这么好的机会,咱们的杨长史当然也少不得拼命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一口咬定汉献帝血诏之所以在自己手中,是因为天子和董国舅觉得杨长史是一位世上罕见的忠臣能臣,忠义无双的谦谦君子!所以董国舅特意派人把这道血诏交给杨长史,要求杨长史在血诏义状上签名画押,与董国舅、马太守和王子服等人歃血为盟,联手共讨曹贼!并且要求杨长史寻访下一位当世英雄,盖世豪杰,国之栋梁,将血诏义状呈献给他,请他振臂高呼,率领天下群雄共讨欺君擅权、败坏朝纲的曹操奸贼!救苍生于水火,扶社稷于将倾,还大政于天子,建功勋于万世…………至于杨长史为什么没有立即把血诏献给大袁三公或者陶副主任这一点,对杨长史来说就更好解释了,没交给陶副主任,是因为杨长史在出使冀州时收到的血诏,送诏人还是因为信不过陶副主任的为人,所以才千里追忠臣追到冀州把血诏交给杨长史。没有立即献给大袁三公,则是因为易京战事未了,体贴入微的怕误了大袁三公歼灭公孙瓒逆贼的大事,再有就是还没有征得陶副主任同意,所以杨长史打算等请示了陶副主任再说,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大袁三公当然不会完全相信杨长史的鬼话,杨长史厚着脸皮的自吹自擂也不可能骗过荀谌和审配等一流谋士,不过大袁三公和荀谌等人并且没有深究的打算,一是深究详细毫无意义,查明血诏的来历对大袁三公也毫无用处,二是大袁三公麾下的几个顶级谋士忽然发现,这道血诏和这份义状,其实也是一个逼迫陶副主任站队的好机会,可以把日益强大的徐州军队彻底逼到曹老大对立面,使冀州军南线最强的两个邻居无法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对大袁三公形成威胁。
“主公,臣下认为,应该把血诏誊抄一份,连同诸位大人书名画押的义状原件,遣一使送到徐州去令陶应签名画押,立誓共讨操贼。”
这是大袁三公心腹谋士荀谌出的馊主意,然后荀谌又给大袁三公解释这个馊主意的用意道:“陶应素来以忠义自诩,前番擅自从兖州退兵并与曹贼通好,也是借口忠在孝前,以天子诏命不可违逆为由堵住了主公的嘴。”
“今天子血诏握在主公之手,主公令陶应书名签押,立誓共讨曹贼,陶应若不依从,便是不忠不孝,民心尽失,遭万人唾骂,士林抛弃;陶应若从,则义状可为陶应把柄,主公进可令陶应、曹贼互相攻伐,退可使陶曹不能齐心,主公南顾许昌时,陶应、曹贼亦不能合力抗衡主公矣。”
“妙!此计大妙!”大袁三公鼓掌叫好,又问道:“当遣谁为使?”
“若主公不弃,谌想举荐堂侄荀祈为使。”荀谌拱手说道:“荀祈乃臣下堂弟荀衢长子,字伯旗,在儒林中小有才名,深知君臣大义,主公若能以他为使,相信定能马到成功,说服陶应听诏奉旨,押义状而听从主公号令。”
老荀家在汉末时代的显赫名声自然不用多提了,顺便从族中拉一个子弟出来都是诸侯争相笼络的对象——那怕用不上也能当政治花瓶,所以大袁三公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同意派遣荀谌之侄荀祈为使,还做顺水人情给荀祈封了一个从事中郎官职,荀谌大喜,赶紧代表堂侄向大袁三公道谢。然后荀谌又建议派遣荀祈与杨长史同回徐州,借口答礼与陶副主任会面,乘机要求陶副主任在义状上签名,大袁三公也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
如此一来,当然是苦了咱们久向冀州的万人迷杨长史了,一再暗示自己愿意留在冀州给大袁三公当牛做马,结果却最终收到了大袁三公派遣从事中郎荀祈随自己返回徐州答礼的答复,咱们的杨长史顿时也有一种如遭雷击的感觉了。可是没办法,大袁三公对声名狼藉的杨长史从来就不感冒,袁尚公子虽然对杨长史多少有些欣赏,可又因为审配和逢纪的挑唆,不愿与强力外援好妹夫产生不和,也拒绝了杨长史愿意留在冀州为官的要求,所以咱们的杨长史也只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辞别冀州天堂,哭哭啼啼的回徐州地狱继续吃苦受罪了。
还好,袁尚公子是一个很慷慨的人,一口答应了杨长史的另一个要求,把奴婢郭昱、也就是少女阿异送给了咱们的杨长史,少女阿异的哥哥、弟弟和妹妹也跟着鸡犬升天,得以随着杨长史返回徐州享受相对安逸的生活。同时为了报复袁尚公子的有眼不识金镶玉,杨长史也故意没有揭穿美女间谍许雪的身份,让许雪继续留在袁尚公子府里充当奸细,坑害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的袁尚公子。
在此期间发生的大事还很多,首先当然是大袁三公接受了曹老大求和,暂时稳住曹老大并且乘机亲征易京,留下了审配统管南线,率领袁谭、袁尚二子北上易京督战,次子袁熙则接任了青州都督一职;然后是曹老大亲征南阳期间,董老大的余孽张济在穰城战场上中流矢而死,余部在张济之侄张绣的率领下退往了阴县驻扎,而咱们的刘皇叔则早早就丢了棘阳退回了新野,军师徐庶被曹老大以伪书计逼走,南阳中北部几乎全被曹老大攻占。
顺便说一句,咱们的曹老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可怜的徐庶先生哭哭啼啼的拿着老娘假信到曹老大面前请死时,曹老大搀起了徐庶后,第一件事就是微笑着告诉徐庶,自己其实并没有对徐庶母亲有过任何逼迫,用伪书把徐庶骗到曹营也是盟友陶副主任给曹老大出的主意——借以报复曹老大的死对头刘皇叔。结果这么一来,徐庶自然是把陶副主任恨到了骨髓里…………除此之外,还发生一件对陶副主任个人而言十分重要的大事,真正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温柔贤惠绝对可以算是贤妻典型的陶副主任正妻袁芳分娩了,还十分争气的给陶副主任生下了长子,彻底粉碎了众多陶副主任偏房的唯一希望,然后消息再传播开时,不仅陶副主任本人欣喜若狂,大袁三公夫妻和袁尚公子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袁谭公子则当场掀了案几,大骂苍天无眼,怎么能让袁尚和陶应这两个死对头的关系益发的亲密?同盟益发的牢不可破?
三月初,陶副主任率军从淮南回到了彭城,先去探望了温柔老婆和宝贝儿子后,屁股还没有坐热,杨长史就领着荀祈来拜见了,不敢落下怠慢世家骂名的陶副主任赶紧率领几个绝对亲信隆重接待,荀祈则乘机出示汉献帝抄件,还有董承起头、并且有大袁三公亲笔签名的讨曹义状,鼓动如簧之舌对陶副主任晓以君臣大义,要求陶副主任在义状上签名画押,立誓共讨曹贼。而咱们的陶副主任也没有犹豫,马上就命令道:“元方,拿笔墨来。”
陈应唱诺,立即取来笔墨,陶副主任提笔刚要在义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一旁刘晔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主公,兹事关天,是否稍做商议后再做决定?”
“不必商议了。”素来能兼听则明的陶副主任一反常态,先摇头拒绝了刘晔的暗示,然后又大义凛然的说道:“曹贼弄权,欺压君父,天子血诏令汉室臣子起兵讨贼,陶应世食汉禄,岂能有犹豫迟疑之理?”
说完了,陶副主任又毫不犹豫的在义状上歪歪扭扭的画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双手捧还给荀祈,还又郑重其事的说道:“烦请伯旗先生回禀岳丈大人,岳丈大人一旦出兵,应自当即刻统领徐州倾州之兵北上,为岳丈大人外应。”
说什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的荀祈大喜,赶紧连声答应并且大赞陶副主任忠义无双,实乃大汉忠臣之楷模,陶副主任含笑谦虚,又设宴款待了荀祈,还率领众人亲自把荀祈送出了府门,打发杨长史亲自将荀祈送回馆驿。不过再回到议事大堂上时,咱们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陶副主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还张口就骂道:“这个杨仲明,简直就是废物一个,居然把衣带诏给袁绍拿到了手,这次我们可就被动了!”
“主公见谅,仲明先生已经对诩介绍过事情经过,当时仲明先生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把天子血诏交给袁绍,事情就没办法收场。”贾老毒物还算讲点良心,先是替引见恩人杨长史解释了一句,然后又疑惑问道:“主公,既然你明知道陷入被动,那子扬先生暗示提醒于你,你为什么还要当场在义状上签下名字?”
“不签不行啊。”陶副主任愁眉苦脸的说道:“如果我不在义状上签字,那我就是勾结曹贼欺压天子的乱臣贼子,给曹贼为虎作伥的走狗帮凶!反正是要签的,倒不如当场就签了还爽快点。”
“主公所言极是,这道义状既然送到了面前,主公如果不签,在道义上确实十分被动。”贾老毒物点头,又道:“不过这么一来,我军何时与曹军翻脸,什么时候与曹军开战,就不能由我们所控制了。”
“没事,只要不是立即和袁绍开战就行了。”陶副主任大咧咧的一挥手,哼道:“岳丈想用一道义状就控制我和曹贼的开战时间,想让我和曹贼因为这道义状无法齐心协力,未免太小看我和曹贼了一些,我敢打赌,就算曹贼知道了我在义状上签了字,也绝对会装做不知道!”
“曹贼没那么傻,他单独对抗我的岳丈大人就已经很吃力了,再把我惹急了,他曹贼全家人就都可以买棺材准备后事了!”
贾老毒物再次点头,很是赞同陶副主任对曹老大的判断——以曹老大的冷静睿智与深谋远虑,确实不太可能在与大袁三公交恶的情况下,再来招惹陶副主任这条咬死人不赔命的毒蛇,还是一条最毒的五步蛇。而点头过后,贾老毒物又提醒道:“主公,不管将来我军是联袁灭曹,还是联曹抗袁,现在都必须着手准备北线大战了。”
“袁绍已然亲自率军北上攻打易京,又有我们的霹雳车助阵,公孙瓒绝不可能长久支撑,公孙瓒被灭后,袁绍主力南倾,我军与曹军首当其冲,我军若是准备不足,必然深受其害,还望主公早日着手在北线囤积粮草,整顿军备,备足军械,未雨绸缪迎接北线大战。”
“文和先生所言极是,是得着手做好准备了。”陶副主任点头,又转向陈登吩咐道:“元龙,明天把我们的屯粮、武备和辎重这些仓廪情况整理一下带来,我们一起商议北线备战大事。”
后勤好手陈登含笑唱诺,那边刘晔却有不同意见,提出异议道:“主公,现在就把主要的人力物力集中到北线,未免太早了吧?袁绍亲征易京,公孙瓒确实覆灭在即,但袁绍军兵起连年,境内民生凋零,仓廪无积,士卒疲惫不堪,青幽新占之地民心未定,更是需要时间站稳脚步,恐怕不会立即发起南线战事,我军若是早早就将财力物力投入北线备战,肯定会影响到淮南重建大事,还有我军的水师组建大计。”
“子扬先生的话是有道理,不过还是小心为好。”陶副主任很是谨慎的说道:“我那位岳丈大人的脾气,就象三岁小孩的脸一样让人捉摸不定,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也象五六月的雨季一样,说晴就晴,说雨就雨,不顾民生军情强行发起南线战事,这样的事我那位岳丈大人绝对干得出来。我们如果不未雨绸缪做好准备,临渴掘井恐怕就来不及了。”
刘晔闭上了嘴巴,然后又灵机一动,忙又开口说道:“主公,既然你认定袁绍的性格难以捉摸,很可能不顾军备不足就强行发起南线战事,那么我们何不极力促成这一点?让袁绍在结束了易京战事后,立即就发起南线战事?如此一来,我军以有备敌无备,以蓄锐战疲惫,以严整稳定对纷乱动荡,岂不是要占许多便宜?”
陶副主任楞了一楞,然后赶紧扭头去看贾老毒物和陈登两大走狗,却见贾老毒物和陈登都是面露喜色,很明显都是被刘晔这番话提醒,突然想到了还有这个办法更进一步削弱大袁三公。再接着,陶副主任除了坏水外没有任何好东西的脑袋里也迅速盘算了起来,“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我那位老丈人脑袋进水,打完了公孙瓒就马上去揍曹贼呢?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曹贼主动出手,趁火打劫出兵偷袭现在无比空虚的冀州南线,彻底激怒我那个脾气不好的老丈人?”
顺便说一句,陶副主任这次算计老丈人也真的是逼于无奈了,现在徐州南线的钉子户都已经被陶副主任逼过了长江搭窝棚,没有强力水师掩护过不了长江,自然也拆迁不了这些破窝棚;东面是大海,西面的中北部被曹老大挡着,西南部的刘守门虽然比较好拆迁,可是道路太过遥远又有大别山山脉挡着,后勤难以保障的徐州拆迁队根本就是鞭长莫及;北线的大袁三公和曹老大又是出了名强硬难缠的钉子户,有关系有靠山还无比擅长暴力抗法,徐州拆迁队招惹不起,简直就是想搞拆迁也没有对象了。
所以没办法了,为了拆迁天下的终极梦想,为了打开拆迁道路,也为了削弱最难缠最顽固的两大钉子户,咱们的陶副主任也只能是公而忘私,铁面无情,开始琢磨对老丈人的房子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