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那察尔斯基抬眼望去,首当其冲的是一条大概五米宽而且质量其差的煤渣路从主席台前经过,这条路连个路基都没有好好的夯实,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最近几天赶工完成的。而且这条路其实也不长,将将环绕操场一周,最多也就四百米左右的样子。
卢那察尔斯基对这条简陋的跑道没有一分钱的兴趣,他更关注的是跑道后面的操场。在煤渣铺成的路面里面,是一个大操场,操场里没有一根草,明显不是当做田径场使用的,里面乱七八糟的放置了不少装置,比如独木桥、木墙、铁丝网神马的。
再往远处望去,在远离操场的另一边,歪歪斜斜矗立着几幢房子,比如说在他前方一百米处的大木楼。不对,不应该说是大楼的架子,因为这栋楼虽然有大约四层那么高,有窗户也有门的,但是看上去真的是非常的简陋。因为这幢建筑完全没有装修过,几乎就是伐断圆木拼凑而成的简陋货色,风一吹,哪怕是隔得老远,卢那察尔斯基也能感觉到房子在微微晃动,简直就是一幢危房!
这一片简陋的建筑不仅仅这一幢,在危楼的旁边则是一片稍低的平房,不过在卢那察尔斯基的眼里这些个平房估计是用几块破门板和几块建筑垃圾草草的拼接而成的。在这一片违章建筑的左边,则矗立着大约十数个高低不一的靶子。
“简直是荒唐透顶。这是请我们来看什么?看俄国最简陋最破败的建筑?”卢那察尔斯基在心里发起了牢骚。此时他深深的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邀请。而他身边的好基友梁赞诺夫却显得很高兴,一溜烟的冲下了主席台,在操场里的独木桥、跳桩上玩得不亦乐乎,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这就让卢那察尔斯基觉得更加的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卢那察尔斯基思考是不是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一个人在背后悄悄的拍了他一下,于是受惊的他急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胖胖的秃头正在后面笑吟吟的看着他。
“米哈伊尔.亚历山大诺维奇?你怎么也来了?”卢那察尔斯基惊异的问道。
“怎么?难道我不能来么?”尤里.拉林则笑着反问道,“连你这个中左派都能来,我这个铁杆的极左派怎么就不能来了?”
米哈伊尔.亚历山大诺维奇.卢里叶。也就是眼前这个秃顶的胖子,这位在历史上名气不大,很多人都没有听说他的大名,但这位秃顶的胖子确实是个人物。
此人又名尤里.拉林。乃是孟什维克中的极左派,左到什么程度?左到跟列宁的布尔什维克没啥区别。实际上也确实没啥区别,在十月革命之前的1917年8月,他就带着自己所领导的孟什维克极左派投奔了列宁。苏联建立之后,一度担任了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主席团成员、全俄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俄联邦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委员,跟布哈林是铁哥么,工会论战时与布哈林、普列奥布拉任斯基等领导“缓冲集团”。
“咳!”卢那察尔斯基先是咳嗽了一声借此来引开话题,虽然他也是孟什维克的左派,但毕竟跟尤里.拉林不是一路人,他可不想跟此人太过于亲热。他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然后才回答道:“哎!列宁同志盛情难却,我们这些人能从瑞士回来,多亏了他的帮助,如今他亲自发了邀请函,我能不来?”
“嘿!说得跟真的似的!”尤里.拉林耸了耸他肥肥的肩膀,“你的到来在我预料之中。因为我估摸着今天凡是在俄国有名点望左派全部都到齐了。哦,对了,告诉你,我刚才还看到玛丽亚亚历山德罗夫娜和安德列卢基奇呢!”尤里.拉林悄悄的凑到卢那察尔斯基的身边咬着他的耳朵慢慢的说道。
“你说什么?他们也来了?不会吧!”克尔一脸不相信的眼神,不过很快事实替代了猜测。在尤里.拉林的指引下。卢那察尔斯基果然在主席台另一侧上看到了玛丽亚亚历山德罗夫娜斯皮里多诺娃和安德列卢基奇柯列加也夫的身影。除了他们之外,他还看到了普罗什佩尔切维奇普罗相和波里斯达维多维奇卡姆柯夫,以及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卡列林和马尔克安德列耶维奇纳坦松,也就是博勃罗夫。
这里面哪一个都是彼得格勒政坛左派的大佬,虽然不完全是一个党派的。包括孟什维克、社会民主党,但是不可否认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属性。那么不一例外的都是左派份子。卢那察尔斯基暗暗想到,难道今天正式左派大集会。
“天哪!这哪到底是什么集会?简直就是俄罗斯左派大集会。”刚刚回到卢那察尔斯基身边的梁赞诺夫直接就说出了心里话,“大家不会都是看列宁同志的面子才来的吧?啧啧,列宁同志好大的面子!”梁赞诺夫傻乎乎的问道。
卢那察尔斯基白了梁赞诺夫一眼,对这个有些傻里傻气的朋友完全无语了,你个傻缺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不过,还没等他提醒梁赞诺夫关注自己的臭嘴,一阵嘹亮的军乐打断了他的思绪,接着会场中的部分人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
“像是什么大人物过来了,该不会是列宁来了吧?”卢那察尔斯基悻悻的想到。
果不其然,在一群身着黑色皮衣带着红袖标而且身材高大的警卫簇拥下,一个瘦小的小个子走到了前台来。而这个人的出场立刻引起了场上不小的反响。
“嗯!看样子。是列宁来了!”卢那察尔斯基伸长了脖子。自从瑞士一别,他还没再见过列宁。今日一见,他觉得列宁的起色比在瑞士的时候要差得多,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病态的殷红,不过整个人倒是更精神和更有气势了。
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列宁出现在了众人的眼睛里,他戴着鸭舌帽,但是他的头却高高昂的着,一双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很自燃的交叉起来,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列宁的到来激发了全场的热情,虽然今天邀请的各路大佬不少。但是更多的却是布尔什维克的中低层干部,对于他们来说能和列宁同志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实在是三生有幸。
于是不断的有人想冲上去想跟列宁同志握手,但是。这些人都被站在外围的那些个黑衣警卫很有礼貌的给挡在了圈子外。不过,面对这些狂热的人流,列宁也改变了脸色。分开身边的警卫,他不时的冲人群微笑了几下,然后竭尽所能的握一握争先恐后伸到自己面前的双手。
而在列宁的身后不管是身穿土黄色风衣的加米涅夫,还是身穿褐色西装的季诺维也夫直接就被狂热的人群所无视了,至于更后面的斯大林,差点被狂热的人群给挤飞了,这一刻列宁是当之无愧的全场焦点,其他的人注定了只是一个陪衬。
而在众多的陪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紧跟列宁的步法,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列宁身边,为列宁在拥挤的空间内打开一条通路。
包括卢那察尔斯基在内,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不光是因为他身上怪异的美国风格皮夹克,以及大腿两边挂着两只特大号的银色。最重要的还是他散发出的那种气质,闲庭信步、处惊不乱,这样的做派就是想不惹眼都不行。很快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就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中央的主席台上。一时间,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向列宁问好。
而看到这一幕的卢那察尔斯基就觉得浑身上下不对劲。对于列宁的受到的拥戴,连他都有些嫉妒了。要知道在孟什维克里别说是他,哪怕就是他的好朋友托洛茨基也没有这种待遇,在孟什维克,他们收获得更多的是白眼。
过了一会儿。和众多大佬打完招呼的列宁率先放下了手,然后带头坐了下来。接着其它的大部分人也慢慢吞吞的跟着就着冰冷的硬木椅子坐了下来。此后的几分钟他们便在寒风凛冽的主席台上缩着脖子等着,大家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个神马集会,更想知道布尔什维克想折腾出什么花样。
五分钟后三枚绿色信号弹从操场的另一面缓缓的升起。接着伴随着一首激昂的进行曲,在一阵阵整齐的脚步的伴奏下,一队队身穿黑色皮衣,戴着黑头套,头顶火车头帽子,脚踩黑色长筒皮靴,挺着着三棱枪刺步枪的武装警卫,排成四列直直的纵队,在正前方一个举着一面红旗的旗手的引导下,从外圈的道路沿着那条新铺设的水泥路踏着正步缓缓的步入了会场。
三分钟后,这些武装警卫便来到了主席台的正前方,接着,伴随着嘹亮的口令声,在一霎那间这些家伙如同机器人一样齐刷刷的全部停了下来,而且几乎只听见一个声音。然后旗手往右转了90度,双臂一扬,呼啦一下就将手中的旗子迎风展开。
“向右转!立正!”伴随着走在旁边的指挥官的一声命令。“刷!”的一声那些人先是一个整齐的右转。然后又是一个漂亮的立正,动作潇洒,没有让人感到一点点拖沓的感觉。
“敬礼!”领头的队长又大吼一声。伴随着这声命令,“啪!啪!”在两声异常清脆的声音后,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把扛在肩上的步枪墩在了地上,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然后那个一直站在队伍边上发号施令的指挥官从队伍里走了出来,他举着指挥刀,踏着正步走到了靠近主席台的地方。然后挥舞着长长的指挥刀,在天空划了几下,做出一个漂亮的持刀礼。
接着这个家伙扯着嗓子对着主席台高声的喊道:“列宁同志。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特别任务科全体人员。已经全部集合完毕。请您检阅。”
这家伙把话讲完又把刀在空气中划出一连串漂亮的刀花,最后把刀尖指地,摆出一个漂亮的POSE。而在此同时,下面在列队的那些个仪仗兵则同时的高呼:“请您检阅!”
虽然人不多,但是声音异常的洪亮。看到这个情况,希特勒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对这下面的仪仗队他再次举起了他的右手。
“乌拉!乌拉!乌拉!”
看到这个场面,一瞬间在场地上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这样的场面连坐在一旁的那些大佬也热血沸腾,于是他们也纷纷站了起来鼓掌表示欢迎。
当然,很大一部分左派政坛大佬在鼓掌的同时。心底里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个疑问,列宁这到底是要闹哪样?这是邀请我们看阅兵来了?
是的,虽然主席台下矗立的这群黑衣汉子,没有穿军装、也没有军衔标示。但是在座的大佬都有一种想法,这一群人就是精锐的士兵!他们更是猜测道:“难道列宁一直叫嚣着要用武力推翻临时政府,并不是空穴来风?难道这就是布尔什维克秘密培训的武装力量?”
有了这一层想法,接下来主席台上的大佬们更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当然,他们并不是想记清细节之后,去告发列宁和布尔什维克。
前面已经说过了,来的都是左派,大家都是看临时政府不太顺眼的那一群人,巴不得早一点赶李沃夫一干人下台。而且列宁在阅兵式完毕之后。立刻也向在座的大佬们做出了解释,布尔什维克的特别任务科就是一支保卫力量,主要的作用就是保护布尔什维克党中央的正常运作,绝对不是军队。而且这支力量是有合法的营业许可,受俄国的法律约束,绝对不会乱来。
不过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这种很明显的借口和托词,他们十分清楚其中的内涵,比如卢那察尔斯基就对列宁的话一个字都不信,更是对列宁身边那个金发碧眼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充满兴趣——安德烈.彼得洛维奇。很好,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此时的李晓峰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包括卢那察尔斯基在内的一干左派大佬的重视。他的心思完全放在了主席台下的操场上,阅兵式结束之后,立刻展开的就是特科的汇报表演。
为什么说是表演呢?道理很简单,首先。特科大大小小这百十号汉子仅仅训练了半个月,这点时间放在后世也就是大学生军训的水平。练好了顶多也就是走走方块队的水平。
但是今天的场面可是不小,李晓峰总不能请党外党内的各路大佬和神仙们来看正步走吧?那也太小儿科了,一点儿都显示不出特科的水平,更不可能将特科一炮打响。
为了彰显特科的威风,李晓峰不得不耍一点儿小手段,比如刚才阅兵式中整齐划一的队列和步伐,这批人除了为首的旗手和耍指挥刀的队长,其他的一概是华工兄弟,具体的说,是经过了队列强化训练的华工兄弟。这些人这一个多月就没干别的,就练了队列队形一样,平均每人都踢坏了一双靴子,不然能这么整齐的效果?
至于特科的那帮菜鸟,李晓峰压根就没想过让他们出来丢人现眼,首先他们就没练过队列,其次,让他们练也不乐意。这帮货更喜欢玩枪,于是李晓峰也就安排他们玩枪了。
在特科的一百多人里,李晓峰让曼纳海姆选出了十个有射击天赋的,半个月下来,除了基本军事技能训练之外,就趴在靶场上放枪玩了。平均下来每个人都打了几千发子弹,给这十个人恶心的,如今拿起枪就想吐,不少人更是患上了炮震性耳聋,一天到晚耳朵里嗡嗡得响个不停。
至于训练效果,只能说好于俄国陆军的平均水平,神枪手神马的是暂时不用指望了,那不是十天半个月的突击训练能搞定的。如果让他们用真实水平上台表演,都不够李晓峰丢脸的。
好在李晓峰他有招啊!水平不行就用技术手段弥补,反正也不指望这批人去干狙击手,暂时能将主席台上的外行们糊弄过去就行了。所以李晓峰不追求枪法有多准,只要求表演效果到位。越新奇越好,越震撼越好!
你问怎么新奇和震撼?那还不简单!打死靶子有神马意思,统统隔着一百米远射鸡蛋!神马?你说射鸡蛋难度更高?傻逼了不是,哥会告诉你,想让鸡蛋碎不一定要用枪打,是鸡蛋又不是铁蛋和钢蛋,大不了哥提前在鸡蛋下面埋好电雷管,哪怕是枪口对着太阳,也保管枪响蛋碎!
什么?你说这是作假?有欺骗领导的嫌疑?怎么能这么说呢?再说怎么就欺骗了领导呢?没看见咱们对外挂出的横幅就是欢迎领导观摩特科的汇报表演?
知道什么叫表演不?那就是演戏,作秀!你自个要将假的当成真的,还能怪群众欺骗了你的感情?反正李晓峰对这场汇报表演早就做了诠释,不求表现出多高超的军事技能,只求让主席台上的领导们放心满意,让领导们看得开心,看得高兴,那就是对革命最大的贡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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