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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府,汉王朱高煦不等欣赏下这座日益繁华的大城,就被官员催促上了轿子,一行人低调的到了码头,坐船逆流而上,抵达镇江府。
往来商贾和百姓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悲戚之色,正月十五上元节,竟无一处地方开灯市,放鞭炮,而家家户户几乎无一例外的悬挂起了白纸灯笼。
只有一些孩童拎着五颜六色的小灯笼玩耍,面无表情的朱高炽一直紧绷着脸,一路上的情景无不证明兄长是位好皇帝,老百姓心里有他,国丧期间甚至无需官府告诫,百姓也自发的进行悼念。
说实话,不知在多少年前,曾野心勃勃一心夺取皇位的朱高煦,已经完全熄了念头,原因简单,一向瞧不起的兄长已然坐稳了皇位,并且众望所归的太子朱瞻基也出生了。
虽然也曾幻想过学父王挥军南下,然后各地靖难将领纷纷支持,京城里应外合,可惜他既没有朱棣的谋略,身边又缺乏能人志士,本身威望也不足,而朝廷根本不给他机会,封地迁来迁去,最后又下旨命他带兵去征服汉王洲,即使在汉王洲,监视的人亦无处不在。
前年,汉王府就被软禁了,十几位麾下将领调走的调走,下狱的下狱,无一例外的被解除了兵权,自己的儿女落入人手,朱高煦只能选择束手待毙。
在镇江府城外的某驿站,随行官员为汉王准备了一桌素席,权当接风,任何助兴的玩意一律取消。并且每个人无不心事重重,帝王驾崩,新皇继位,谁都在担心着自己的前程。
设宴官员中为首的是刚刚奉旨赶到的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金幼孜,官居一品,其他人也都是高官,可谓是朝廷给足了汉王颜面。
朱高煦没滋没味的尝了几口,放了箸,要了茶漱口,站起身来。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走到驿站书房,重新见礼说话。朱高煦和金幼孜不熟悉,几乎没什么来往,但很清楚他是兄长最器重的内阁大臣之一,建文二年中的进士,被授予户部给事中。朱高炽登基后,改任翰林检讨,与解缙杨士奇等人同在文渊阁当值,升了侍讲。
当时的内阁诸臣名不见经传。身份低微,当然不久就成了炙手可热的的帝王心腹幕僚,某种程度上来说等同于宰相。
朱高炽至今还记得陪兄长审批奏折后,听内阁学士讲解四书五经。解缙主讲“书经”,杨士奇主讲“易经”,胡广主讲“诗经”,而这位已五十多岁的金大人。当日讲得是“春秋经”,他呈上的“春秋要旨”三卷,现在还放在自己的书房里。不过十几年不曾碰过了。
因多年位于中枢,处理政务呕心沥血,五十三岁的金幼孜看上去好似六十多岁的老人,须发都已皓然,仍然神采奕奕,端端正正坐在一侧,清瘦的面庞一脸中正之色。
“陛下的梓宫设在哪里?本王要速去宫里守灵。”
静静听着朱高煦问话,金幼孜在椅子上欠身聆听,拱手说道:“谥号已经定了‘仁宗’,请王爷留意,仁宗十三日驾崩,是在乾清宫,当日皇太子在灵前即位,国号‘宣德’。臣奉旨接王爷,请到南门外驿站安歇,自有圣旨召王爷进宫。”
面对这些官员,朱高煦有一种异常陌生的感觉,遥想自己当年辅佐父王指挥千军万马,在金陵何等的意气风发?又是何等的耀武扬威?哥哥当了皇帝,自己是唯一手握兵权的亲王,文武百官谁不争相逢迎?
每次奉旨离京正是今日君临天下的宣德皇帝代天子恭送自己出城,在别桥的凉亭里敬酒,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叔叔珍重”。
今日回归中土,却已然分了君臣名分,嫡亲的侄子变成自己的君主,说奉旨等候,就得乖乖地在城外呆着!真是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朱高煦不由得恼恨起了某人,若不是他从中阻挠,那今日兄弟二人又何必尬尴至此?暗骂你就是个糊涂虫。
屋里的气氛显得很尴尬,两边都没什么旧可叙,朱高煦离京的年头太久了,这一批官员没几个认识的。
兼且他本来在京城的根基不深,除了个别人外,没几个人会试图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选择追随一个亲王造反。
“安歇吧。”气闷的朱高煦起身送客。
两日后,一行人行色匆匆马不停蹄地赶到金陵城外,胡乱住了一宿,第二天拂晓旨意就下来了。
因不许连夜进城吊丧,贵为帝王唯一健在亲叔叔的朱高煦很生气,既不设香案,也不跪着接旨,愣是站着让太监宣读。
问题是如今很多礼仪规矩都改了,跪不跪的根本没人挑剔,何况贵为堂堂皇叔之尊,这一点明朝和等级森严,无处不强调尊卑有别的清朝有着明显的区别。
策马进城,当日徐灏目睹的热闹场景自然消失不见了,国丧期间必须家家关门,店店封户,稀稀落落的百姓望见汉王突然回京,也没什么反应,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这不免令朱高煦十分气闷,他生平最见不得被人怠慢忽视,冷道:“小王还记得京城以前何等红火?现在却是悲风冷雪,连我的汉王洲都不如。我那皇兄躺在冰冷的乾清宫,我风餐露宿的赶回来,这人生在世,到底有什么趣味?”
“王爷您想多了。”落后半步的金幼孜指着两侧,“主街上免不了冷冷清清,先帝仁义勤勉,雄才大略,治理天下战无不胜,四海安宁,安居乐业。百姓甚是感念,无需下旨张榜。一夜之间全城哀哭,您瞧瞧午门外,吊唁的香烛纸马堆积如山,好多人都哭的晕厥过去,这正是人心所向呀!”
“嗯。”朱高煦点点头,又问道:“那什么时候科举?我汉王洲难得出了几位举子,要送他们进京赶考。”
金幼孜说道:“王爷忘了么,新皇登基,按理应该加开恩科的。大丧过后,恩旨差不多就要下来了。”
“哎呀!”朱高煦懊丧的拍拍额头。“我竟忘了此节,这该如何是好?现在派人送信怕是来不及了。”
忽然前头的侍卫在马上一指:“王爷,内城到了。”
朱高煦身子一震,看着城楼上下一片肃杀之气的御林军,戒备森严,猛然意识到里面就是巍巍天阙,帝王的象征紫禁城,总领天下万民的中枢重地,不管他身份如何高贵。在这里都由不得任何人放肆。
国丧期间,任何人在此地都得下马,朱高煦心情复杂的跳下来,身上的佩剑以及手下侍卫的兵器一律被收缴。并且只许他一个人进入午门。
人在屋檐下,朱高煦只得一步步的朝紫禁城走去,身前身后跟着官员和十名禁卫。
谁知一进宫门,朱高煦马上大步流星的直奔金水桥。而不是遵循常例由武英殿入内,此举把金幼孜等人吓了一跳,追赶来不及了不说。又不能发生任何争吵,赶忙急匆匆的要抢在前头。
朱高煦脚步飞快的穿过太和殿,过了保和殿,仰着头直奔乾清门,站立两旁的数百名禁卫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人人犹豫,谁也不敢去阻拦一位亲王。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前,轻轻说道:“臣徐灏见过王爷!”
有些忘形的朱高煦浑身一颤,瞬间停下了脚步,喘吁吁的狠狠盯着对方,发出好似困兽犹斗的凄厉质问,“这就是你想要的?”
徐灏目光清朗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说道:“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朱高煦的胸膛急剧起伏,忽然咯咯的笑了,随即恶狠狠的厉声道:“本王也问心无愧,你难道想阻我不成?”
“不敢。”徐灏侧身一让,“王爷请。”
“哼!”朱高煦冷哼一声,大步走了过去,当二人交错而过的时候,他低声嗤笑道:“胆小鬼,软骨头,糊涂虫。”
徐灏笑了笑,也不反驳,目送朱高煦走了进去。就见他又钉子似的站住了,木呆呆的注视着海一样的白色灵幡,此刻才想起待他极好的亲哥哥死了,父亲死了,母亲死了,两个弟弟也死了。
扑通一声,朱高煦双膝跪在地上,大哭道:“兄长,兄长,你这是怎么了?不孝的弟弟回来了,回来了!老天不公呀,怎么就让我仁义的哥哥走了呢?”
徐灏皱眉听着,分辨不出这是真情还是演戏,对着浑身是汗被人搀扶着追来的金幼孜说道:“无妨,就让他哭去吧。”
“你们退下。”金幼孜一个人走过来,气喘吁吁的道:“我担,担心王爷意气用事。”
“没事!”徐灏毫不在意,“陛下身边又不是没人,再说现在的汉王,早不是以前鲁莽的汉王了。”
“对。”金幼孜马上想到朱高煦被软禁中的妻妾子女,本身汉王意图皇位仅仅是个谣传,他们叔侄俩向来没有任何的恩恩怨怨,反倒是和睦的很。
金幼孜自然不知道历史已经改变了,朱高煦和朱瞻基这一对有名的冤家对头,压根就没有反目成仇的机会。
此刻大殿东边一溜跪着二皇子朱瞻埈、三皇子朱瞻墉、四皇子朱瞻垠、五皇子朱瞻墡等皇室子孙,年纪最小的九皇子朱瞻垍年仅九岁,而十皇子朱瞻埏则很遗憾的没有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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